江雨倩帶著聶清舟去社交了一番,隆重地向大家介紹他們字幕組這位大神,夏儀的粉絲都知道exfc字幕組,紛紛跟聶清舟寒暄。
而聶清舟維持著「社恐」形象,除了打招呼外只是沉默地跟在江雨倩身後。看她和各路人馬熟識的樣子,看來這種活動是她沒少參加,錢也沒少花。
一番社交下來,江雨倩感嘆道:「boat,你話還真少哎。」
聶清舟想,我沉默是為了不當場把你揪起來罵一頓。
江雨倩有點同情地看著他,拿出一把印著夏儀頭像的小扇子,還有一個印著夏儀名字和愛心的小旗子給聶清舟。
「boat,這個給你!就當是紀念!」
她本意是安慰社恐的boat,沒想到boat聽完她說的話後氣壓反倒更低了,他拿著那小扇子和小旗子定定地看著她,說了句謝謝然後就沉默地轉頭看著到達口。
江雨倩不知道此時的聶清舟正在回想自己到底被騙了多少錢,只是覺得boat這個人怎麼奇奇怪怪的,還挺難相處的。
雖然boat性格很奇怪,但架不住人家一米八幾的個子,穿著灰色毛衣黑色大衣,肩寬身長,只要站在人群中就很顯眼,即使看不到長什麼樣也能從氛圍感覺出來是個帥哥。
好幾個人都過來跟boat搭話,有個曾經在字幕組裡待過的女生問他:「b神你英語這麼好,考過什麼證嗎?」
「沒有,以前考過雅思,不過早就過期了。」
「我也正在考雅思哎!你雅思考了多少?」
「總分8,小分75起。」
女生驚嘆道:「真高哎,那b神你後來怎麼沒出國?」
聶清舟沉默了一會兒,無意識地轉著手裡的扇子,說道:「一直想出國,拿到全獎offer的時候家裡人生病了,需要人照顧,沒去成。」
女生覺得自己好像問錯了問題,露出後悔的表情。聶清舟反倒來安慰她:「沒事,其實也是意料之中。」
旁邊一個男生搭話道:「就是差了點運氣。有時候還真是玄學,我當時高考的時候,我家裡人專門去寺里求了學業福,結果我還真超水平發揮了!」
聶清舟帽檐下的眼睛彎了彎,他搖了搖頭,好像不是很認同的樣子。
「怎麼,boat你不信這個?」
「我信,但我不喜歡。」聶清舟簡單地說。
他大概是在場所有人中,和命運打交道最多的人了。
大家又討論起夏儀的歌,各自說最喜歡的專輯,說夏儀的風格和唱腔像以前的某某天后,某某音樂家。
問到聶清舟的時候,他說道:「我不覺得她像誰,我愛她,她就是她。」
他說得不假思索,好像這是天經地義的真理,周圍的人都愣住了。
要是仔細想想這話也沒啥問題,這裡大多數人天天把「我愛夏儀」掛在嘴上,說得比他熱烈瘋狂的多的是。但不知道為什麼,聶清舟口中所說的「愛」擲地有聲,彷彿與眾人皆不相同。
江雨倩想,聽說社恐的人常常會一鳴驚人,看來所言非虛啊。
她感嘆道:「我們b神真是真愛粉。」
「夏儀!夏儀來了!」
正在此時人群騷動起來,飛機晚點的夏儀終於姍姍來遲。聶清舟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群裹挾著往前走,如同被海潮推動般湧向他所等待的那個人。
他握緊了拳頭,突然緊張起來。
玻璃自動門緩緩打開,被保鏢和經紀人簇擁的夏儀從門後走出。
她今天是長直發,像黑色瀑布一般垂到腰際,風吹來的時候髮絲就拂過面頰。她穿著紫色襯衫黑色毛衣,妝容精緻美麗,抬起一雙深黑的眼眸,目光在人群中掃過,彎著嘴角和她們打招呼。
「夏儀!夏儀!我愛你!」
「好好休息夏儀!」
「老婆!老婆!」
人群爆發出各種各樣的尖叫聲,聶清舟彷彿是佇立在地上的一座雕像,周圍狂熱的海洋與他無關地沸騰著。而他只是睜大眼睛,一刻不眨地望著她。
夏儀遠遠地朝他們走過來,在閃光燈中面容忽亮忽暗,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其他所有的聲音和畫面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聶清舟看著她從黑色毛衣袖子里伸出手,從保鏢們的縫隙中一路接下粉絲們送來的信和小禮物,當她來到他面前時,那隻手拿走了他手上的雛菊。
這是她唯一收下的花束,但夏儀並沒有看向人群里的他,或許以為這只是萬千粉絲中普通的一員,低著眼眸禮貌而客套地說著謝謝,只一瞬就轉過頭去,從他面前走過。
聶清舟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她在萬人簇擁中遠去。
然後他舉起手,看著空空的手心,剛剛夏儀從他手裡拿走花的時候,他碰到了她的手指。仍然修長美麗的手指,指甲修得圓圓的,是彈鋼琴的一雙手。
這個念頭跳出來時,他突然想起來第一次看到夏儀彈鋼琴時,他也是這麼想的。
「天啊!夏儀拿走了我的手寫信!她是不是把你的花也拿走了?太幸運了太幸運了!我現在幸福得要昏過去!」江雨倩在原地興奮地蹦噠著,像一隻小麻雀。
聶清舟靠著牆,兀自出神。
夏儀雖然走了,但粉絲們並沒有散去,大家還聚在一起討論著。江雨倩看聶清舟不回答她也不在意,興高采烈地轉過去跟其他人說話,拿著其他人拍的照片仔細端詳。
「哎,夏儀手裡還拿著一本書哎!這是什麼書……」
他們圍著照片討論,有人拿出手機開始搜。
「找到了找到了!《十三個朱莉站在橋上》,清舟的新書啊。」
聶清舟聽見這句話愣了愣,他走到那群人之間,看著他們相機屏幕上顯示的照片。他剛剛完全沒有注意到夏儀的另一隻手上拿著一本書,照片里拍到了書里夾著的書籤,應該已經看了一大半了。
聶清舟目光灼灼地看著這張照片,心跳得很快,微微笑起來,那短時間見到她又分離的悵然迅速被填滿。
江雨倩在旁邊搜索著書的相關信息,喊了一聲:「哎呀,這個叫清舟的作家這麼年輕?長得好帥啊!」
「你不知道他嗎,最近蠻有名的。」旁邊的人說起八卦。
「他的那本《被觀測者》不是拍成電影了嗎?他出席發布會的時候的新聞圖帥炸了,長頭髮細黑邊眼鏡,斯文敗類氛圍感大帥哥,一下子衝上熱搜,在熱搜上掛了一整天呢。」
「啊,《被觀測者》那個科幻電影我看過,很好看哎,原著是他寫的啊?」
聶清舟聞言默默地遠離她們兩步,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再壓壓帽子。
江雨倩聽她們聊著,就點開了淘寶:「這個夏儀同款我一定安排上,先買個二十本吧。」
聶清舟差點被嗆到,他一邊咳嗽一邊說:「二十本?你買這麼多幹什麼?」
「沖銷量啊,夏儀同款一秒賣光,我跟你說這就是商業價值,買到手我再送人唄。」江雨倩邊點手機屏幕邊說。
聶清舟皺了皺眉頭,他嚴肅地說:「這本書網上有試閱部分,你可以先去看看,如果真的覺得好看再去買,別這麼衝動。」
江雨倩瞥聶清舟一眼,說道:「我花我的錢,b神你就別管這麼多了吧?」
聶清舟拳頭捏得咯吱作響,他的手機在此時適時地響了起來。聶清舟接起電話轉身遠離他那無法管教的表妹,沒好氣地問道:「徐子航,怎麼了?」
「喲,不開心啊?我有個好消息,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們準備給你辦個生日party!」
「……有必要搞這些嗎?」
「當然有必要了,你不能總待在家裡,你要social啊!你那天有什麼別的安排嗎?」
「我要看夏儀出道七周年慶祝會直播。」
「……滾!你給我麻溜地滾過來參加生日party啊,這次生日party也是社交場合,我會請好多人來,你給我穿西裝打領帶,去店裡搞下造型再來!」
聶清舟架不住徐子航的軟磨硬泡,同意了他的安排,一邊掛電話一邊嘟囔:「怎麼還這麼隆重……」
看來今年他只能看慶祝會的回放了。
夏儀抱著那束小雛菊坐在保姆車裡,邦妮在旁邊跟她核對近期的行程,夏儀一邊看著窗外城市的夜景,一邊答應著。
邦妮看出夏儀心不在焉,她決定暫時先停下話題,等會兒再跟夏儀確認。
在安靜的氛圍中,車廂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邦妮看了一眼夏儀懷裡那束雛菊花,感嘆道:「很少見你收花啊。」
夏儀伸手輕輕地撥弄了一下懷裡的花束,說道:「我第一次收到的花就是小雛菊。」
「喲,這麼很特別,誰送你的?」
「高中時的一個……朋友。」
僅僅是提到他,夏儀的腦子裡就走馬燈般閃過無數畫面。
「我剛剛好像看到了他。」
夏儀把臉埋在花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剛剛她所看到的面容湧入她的腦海,她認真地回想,卻無法記起一張具體的臉龐。
夏儀抬起頭來,輕聲說道:「可能又是幻覺吧。」
「夏夏,別這麼說,你不要否定自己。你已經一年多沒再生病了,認錯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也經常犯錯。」
邦妮輕輕撫摸著夏儀的肩膀。
夏儀望向邦妮,城市的燈火穿過車窗,從她的背後照過來。她的眼睛黑而明亮,如同寶石。
「邦妮,你覺得我能像正常人那樣生活嗎?」
邦妮愣了愣,然後斬釘截鐵地說:「當然可以。不要想太多,你現在就做得很好啊。」
夏儀嘴角彎了彎,她好像有點疲憊,把雙腿收到椅子上,然後抱著花束靠著車窗閉上了眼睛。
「謝謝你,邦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