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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儼立在原地, 目送魏劭和她並肩漸漸遠去的一雙背影,直到消失在了視線盡頭。
眼前唯余半樹海棠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輕微的沙沙之聲。
魏儼慢慢地捏了捏拳。
手背上那幾道被貓撓傷了的傷口,忽然彷彿變得刺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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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劭起先和小喬並排而行, 漸漸地,腳步邁的越來越快,撇下了她,等兩人回到西屋的內院, 儘管小喬刻意在追他了,依然還是被他落下了丈許的距離。
小喬最後緩了自己的腳步,看著他幾步登上台階, 身影消失在了那扇門裡。
春娘和在走廊里的侍女見他二人回了, 過來相迎。小喬問了聲貓咪,得知已經抱回來了, 點了點頭, 讓往後看的牢些,不要再教它獨自跑了。否則魏府那麼大, 找起來也是費事。
侍女應了。春娘問是否可以用飯了。
暮色漸濃, 小喬還沒吃晚飯。猜想魏劭應該也沒吃。讓預備下去,自己便往房門口去。推開那扇虛掩的門, 跨了進去。
房裡此刻還沒掌燈,光線有些暗。只有一縷帶著煙青的暮色從閉著的那扇西窗里篩了些進來, 給房中的器具物什蒙上了一層昏昏的微光。
她第一眼沒看到魏劭。往裡走了幾步, 停在那架屏風側, 試探地叫了聲「夫君,用飯了。」忽然身後毫無預警地伸過來一隻手臂鉗住了她的腰肢,她還沒反應過來,人竟倒著懸空被魏劭一把掛上了肩,扛著就送到了床上。
小喬幾乎像條面袋似的被他從肩上給甩到床上的。
雖然床上鋪著軟衾她並沒摔痛,但趴著的模樣卻有些狼狽,而且受了點驚。當她爬起來扭頭時,看到魏劭靠了過來,將她一把推了回去,接著他的一側膝蓋跪上床,一臂壓在了她的肩上,她便動彈不了了。
小喬有些莫名驚駭:「夫君你怎的了?晚飯預備好了——」
魏劭一隻手伸了過來,五指分開捏住她的面頰,力道很重。
小喬兩頰被他捏住,無法開口,止了說話。
她睜大眼睛,略帶恐懼地看著魏劭陰沉著臉,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他彷彿在端詳她。如同此前不認識她似的。
「夫君——」
小喬雙眸望他,含含糊糊地,勉強再次喚了一聲他。
小喬真的感到害怕了。如同新婚之夜她不小心將他吵醒,他從枕下拔出長劍指著她面門時的那種帶著透骨冰涼的恐懼之感,再一次地朝她襲了過來。
魏劭喉結動了一動,手的力道,絲毫沒有放輕。
小喬緊緊咬著牙關,痛楚地含糊嗚咽一聲:「我做錯了什麼,你這般對我……」
魏劭雙眸一沉,猛地鬆手,將她推倒在了床上,隨即撲了過來,重重吻她的唇。
遭到如此野蠻對待,想這兩天他的反覆無常,從前情濃之時繾綣更如諷刺。
房中有些秋老虎的悶熱,她的身上也沁出了緊張的一層熱汗,小喬心底里的那絲寒意,卻在擴展,隱隱的怒意也在慢慢地攀升。
糾纏之間,她抬手,將他的那張臉扳到了自己面前,強迫他看著她的眼睛。
「我要你說個清楚,何以如此對我?」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
魏劭已經大汗淋淋,面龐酡色,如同醉酒,雙眸里也隱隱如有血色泛涌。
「天下男子都想著如我這般得到你,你方心滿意足否?旁人便算了,連我魏家男子,也盡要為你裙下之臣?」
他頓了一頓,咬牙切齒地道。
就在電光火石的那個一瞬之間,小喬忽然明白了過來,心底駭異至極。
「你竟疑心我與你表兄有瓜葛?」
魏劭眼皮跳動,不語,彷彿也不想再與她說話了,赤紅雙目再次落到她的唇上,低頭壓下,用力吮嚙。
「放開!」
小喬奮力推開了他的臉。
他一語不發,神色愈發陰鷙,轉回來再次狠狠銜住。
她的唇已經被他弄的有些腫脹了。
小喬再次奮力推開他。
他第三次要咬下來時,小喬抬手便狠狠抓住了他的頭髮,魏劭低低地嘶了一聲,竟然不顧被撕扯了髮根的疼痛,再次回臉嚙吮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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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和來自心底的憤怒,令小喬再也忍耐不住了,鬆開了他的頭髮,一個巴掌打了過去。
「啪」的響亮一聲。
彷彿中了定身法似的,魏劭突然就停了下來,整個人凝滯住了。
慢慢地,他回過臉,摸了一摸自己左側面頰,隨即盯著她,目中露出一絲不可置信般的氣急敗壞之色。
方才和他糾纏間,小喬早已經累的氣吁,鬢髮也散亂的不行,見他這樣盯著自己,喘了一口氣,怒道:「別的什麼,我都可以容忍。唯這一條,我絕不容你心胸狹隘至此地步,竟強加於我身上!」
她頓了頓,譏道,「我再水性,你魏家的男子,未必也就能入的了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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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劭神色一滯。
小喬不再說話,也徹底停止了掙扎,閉上了眼睛,神色變得平靜無比。
魏劭死死地盯著她平靜閉目的樣子,喘息更甚。
一道熱汗沿著他的額頭滾落,啪的滴濺到了她的眉心正中,漾了開來,片刻後,漸漸與她額上滲出的水光融成了一片。
小喬忽然感到身上一輕。張開眼睛,看到魏劭從床上起身,一把撩起帳子下了地。
帳子被他臂膀力道所帶,發出了清脆的一道裂帛之聲。
魏劭背對著她,迅速穿回方才被他自己甩在了地上的衣物,大步離去。
小喬心跳得如同擂起了小鼓點,聽著門外走廊上腳步疊起,春娘詢他是否用飯,接著,聲音就斷了,安靜了下來。
小喬慢慢地從枕上坐了起來,手還在微微發抖。定了定神,低頭整理著自己方才被他扯的七零八落的衣裳。
春娘進來了。腳步起先帶了遲疑。看到小喬坐在床上的樣子,吃了一驚,隨即飛快地跑了上來。
「我和他方才起了點小糾紛。君侯一時想不開,出去走走而已。」
小喬阻止了春娘已經張開的嘴,自己下地來到鏡前,對鏡理了理散亂的鬢髮。
春娘跟到了她的身後,神色擔憂地看著她的背影。
「春娘,我腹餓了,吃飯去吧。」
片刻後,小喬理好鬢髮,轉身對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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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劭當晚沒有回房。第二天早上才回來。
他回房時,小喬已經起身,剛梳妝完畢。
魏劭面無表情,彷彿沒有看到她似的。洗漱完畢換了衣裳往北屋去。小喬默默跟上了他。兩人到了徐夫人面前。徐夫人說魏儼剛走,就和他們前腳後步,明日就是鹿驪大會了,從前都是由他一手經辦的,這回他去了代郡,昨天剛回,今天就有事找上他,今日一天想必他都十分忙碌。
徐夫人說話時,魏劭神色始終如常,小喬更是全程面帶微笑。兩人一起出來,走到那個岔道口,魏劭腳步沒有停留,撇下她徑直繼續往前頭大門的方向走去時,小喬叫住了他。
他看似非常勉強地停了下來,轉回半張臉,向她投來一瞥。
小喬走到他面前,開口說道:「也並無別的事。就是關於那隻西域貓。原本是你送我的。既然你不能碰觸,我見你似乎又厭惡於它,我也不方便養了,你最好拿回去。或若嫌麻煩,我另尋個願意收養的人家將它送了。因是你的東西,故而處置前,先告你一聲。」
她其實頗喜歡它,也很想養下去。只是確實覺得,這貓似乎和這家裡姓魏的兩個人都犯沖,自己再養下去,似乎不妥。
「一隻畜生罷了!我既送了你,你要養便養。我雖狹隘,也不至會和一頭畜生過不去!」
魏劭冷冷道,轉身而去。
小喬停了停,目送他背影消失,轉身回了房。回房後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不能養了。
這貓金貴,日常主食自然是肉。尋常人家必定養不起,小喬也不忍讓它流落顛沛。便吩咐了下去,讓打聽合適的人家給送了。林媼等人都詫異不已。心想分明是君侯送給女君討她歡心的玩物,何以才過幾天,女君便要將它送走。雖然都喜歡它肉絨絨的樣子,只知道自己便是拿回家中也是養不起的,萬一養死,還怕不好交待。沒想這麼巧,到了傍晚,北屋那邊來了個僕婦,說徐夫人得知,讓把貓抱過去讓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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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急忙親自抱了貓兒送過去。徐夫人見了貓,十分喜歡。那隻貓似乎也和她頗為投緣,被徐夫人抱住,輕輕撫摸了幾下腦袋,喉嚨里發出幾聲咕嚕咕嚕的聲音,便蜷在她的膝上一動不動,顯得十分溫順。
「說是二郎特意送你的養的,才幾天,怎又要將它送走?」徐夫人抱了一會兒的貓,問道。
小喬道:「原本也捨不得的。夫君送來了,才知道引他不適。」便將那天他進了貓舍打噴嚏,後來又身上起了紅點發癢的事提了下。
徐夫人恍然,點頭:「原來如此。我說呢!你那邊是不能養了。往後便放我這裡吧。我見它和我似乎投緣。正好也能做個伴。」
小喬笑道:「原本孫媳婦愁尋不到好的去處容它。這會兒祖母接了養,那就是它的福了,比我養要好多,我也放心了。」
徐夫人笑,低頭摸了摸貓兒,仿似無意地道:「仲麟可是惹你生氣了?」
小喬微微一怔,抬眼見徐夫人那隻獨目望著自己,雖含著溫和笑意,卻十分明亮。便猜應當被她是看出了什麼。
果然,徐夫人又笑道:「一早你們來,我一見就覺得不對。往常你們來看我,和我說個沒兩句話,我就見你倆望來望去的,早上卻只我那個孫兒望你,我見你連眼角風都沒掃一下他。我就想,不是他得罪你了,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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