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睡的不大穩當, 朦朦朧朧間,喉嚨里一陣發癢,咳嗽了幾聲,人便醒了過來。感到小腹有些脹。眼皮子也沒睜開, 下意識地含含糊糊地道:「春娘,我想小解……」
她實在是到了如今,一個人晚上入浴房,也依舊感到發瘮。連解手都要春娘陪在門口的。此刻, 話說出來了半句,腦子忽然醒了過來。意識到這是深夜了。春娘這一個月來照顧自己, 凡事親力親為, 也是累的夠嗆了。
她便揉了揉眼睛, 正要自己悄悄爬起來, 忽然身後伸過來一雙堅實的臂膀,便將她從被窩裡輕輕地託了出來。
這絕對不可能是春娘的手臂。
她也沒這樣的力氣。
小喬一愣, 人徹底就蘇醒了。心臟瞬間狂跳起來。正要張嘴驚呼,耳畔響起一個男人的低語聲:「是我。我回來了。莫怕。」
這聲音她非常熟悉。但這語調, 卻是她從未聽到過的溫柔。
她慢慢睜開眼睛, 對上了魏劭的正俯視著自己的那雙眼眸,目光便這樣地交織在了一起。
小喬定定地望著魏劭,眼睛一眨不眨, 雙眸漸漸蒙上了一層濕漉漉的霧氣, 忽然朝他伸出雙臂, 緊緊摟住了他的脖頸, 口裡含含糊糊地喚了聲「夫君」,將臉緊緊地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魏劭被一雙玉臂緊緊地攀住了脖頸,雙臂里抱著個身子。
那身子帶著溫熱,蜷縮成了小小一團,在他懷裡一動不動,宛若嬰兒般嬌軟而柔弱。
他胸膛里的五臟六腑,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扭住了,慢慢地緊緊糾結在了一起。
他忽然感覺自己難受極了。
他不自覺更加用力地圈住了她,貼唇到她耳畔柔聲哄:「蠻蠻勿再怕了。全怪我,是我的不好,將你帶來這裡,又留你一人。你打我,打我便是,怎麼打都行,我讓你消氣……」
他便如此反覆在她耳畔哄著,連他自己也渾然未覺,他的語調是如此的溫柔,充滿了疼惜和耐心,便彷彿在哄孩子一般。
小喬越被他這般哄,情緒便似越發變得脆弱。在他懷裡不肯睜開眼睛,胡亂搖了幾下頭,鼻一酸,控制不住了,竟掉了眼淚。
魏劭見她竟被自己給哄哭了,心慌意亂,口裡愈發絮絮叨叨個不停。
「蠻蠻,莫哭了……」
「蠻蠻,你想我怎樣做,你才不哭?」
到了最後,他能想的出的什麼瘋話兒都說出口了。
可是他越發哄,小喬的眼淚卻掉的越凶,雖不聞哭聲,閉著眼睛卻在他的懷裡抽氣個不停,兩邊肩膀一聳一聳的,沒片刻,就把魏劭一片衣襟都給沾濕了。
魏劭呆住了,忽然將她放回在了床上,單膝跪在床邊,俯身下去捧住她的臉,低頭吻住了她的嘴。
他的吻和他今晚的人一樣前所未有的溫柔,充滿了撫慰的力量。
小喬終於從剛開始見到他的那種不寧情緒中慢慢地恢復,漸漸停止了抽泣。
「蠻蠻你還要我做什麼,才會高興起來?」
結束了這個稍帶了點鹹味的吻,魏劭又一路吻到了她的耳邊,柔聲問道。
小喬感到有點害羞,微微側過臉,面頰在他衣襟上蹭了幾下,悄悄蹭去還糊在自己臉上的一點殘餘的眼淚和鼻涕泡兒,方睜開眼睛,推開他的臉,小聲地道:「我要去解手。」
魏劭一愣,隨即將她再次抱了起來,轉身往浴房送去。
到了門口,小喬見他似乎還要進去,急忙捉住他胳膊道:「我要下來了。」
魏劭已經進去了,柔聲道:「你還病著,我幫你。」
小喬面頰都羞紅了,收緊十指用力拽著他的衣袖,搖頭:「我不用你幫。你放下我,出去!」
魏劭凝視她,見她面頰都羞紅了,遲疑了下,終於慢慢放下了她,說道:「那我在這裡等你。」
小喬站穩了腳,將他強行推了出去。見他還站在門口那裡不肯走,咬唇道:「你離我遠些!要不然我……」
她是想說,要不然我解不出來。可是又說不出口,只是不停催促他。
魏劭嘆了一口氣,依依不捨,終於還是一步三回頭地往前去了。
小喬出來,見他還在等在門外。魏劭將她抱回到了床上,放她躺了下去,自己也躺在了她的邊上,兩人彷彿孩子般地笑鬧了片刻,小喬最後被他擠到了床角,笑的渾身無力之時,忽然喉嚨一陣發癢,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魏劭急忙停下,手掌改撫她的後背。
小喬咳了一陣,等喉嚨里的那陣干癢過去了,止住,抬頭見他雙眸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神色憐惜,心裡感到甜絲絲的,道:「我無事了,已經好多了。」
魏劭凝視著她紅撲撲的嬌艷勝過了花朵的面頰,扶她躺了下去,將被蓋到和她下巴齊平,柔聲道:「你先睡著。我身上都是汗,我怕熏了你。我去洗個澡,出來就陪你睡。」
小喬點頭。
魏劭澡畢出來,便熄了燈火。
昏暗裡,他爬上床,躺了下去,朝小喬伸去胳膊,將她抱在了懷裡。
「睡吧。」
魏劭在她耳畔,柔聲地道。
……
小喬在魏劭火熱的懷抱里,安安穩穩地睡了長長的一覺。連半個夢都沒做。第二天就覺得神清氣爽,除了還有些乏力,喉嚨略干,其餘便好的差不多了。
魏劭陪了她一個白天。兩人真正是寸步不離,同食共寢,喂她吃藥,不讓她走半路的路,寵她寵的要上天了,連入夜後小喬沐浴,他也不讓春娘來服侍。
先前小喬生了病,春娘就一直不讓她下水洗澡,每天只擦一把身子。
這裡春末天氣多變。前幾日下了場雨,便乍暖還寒,小喬也是因此又生了病。這兩天一放晴,天氣立馬熱了起來。小喬感到渾身黏膩膩,加上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便泡在熱水裡舒舒服服洗了個澡。
魏劭怕她又著涼,等她洗完就抱她出來,擦乾身體裹了衣裳,便將她送進了被窩。
小喬舒舒服服地卧在魏劭懷裡,星眸半閉,舒服的快要睡過去時,忽然感到魏劭坐了起來,掀開被角,捉住了她的一隻腳。
小喬睜開眼睛,見他捧著自己那隻曾被陳瑞咬過的腳反覆地看,神色有些古怪。
魏劭抬眼問她:「還疼嗎?」
當時那一幕,曾將小喬嚇的幾乎破了膽,之後每次想起來就全身發毛。
被咬過的地方,雖然牙印幾天後就褪了,但好些天里,她腳上似乎都還留著那種說不出的不舒服的感覺。
「已經不疼了。」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
魏劭掌心輕輕撫摸了下,跟著低頭,輕輕親了一口,說道:「怪我不好,讓你受了如此的驚嚇。」
被他嘴唇親過的腳背皮膚彷彿燙了起來。
小喬蜷了蜷足尖,臉慢慢地紅了,小聲地道:「我真的好了。你別在意啦……」
她有些害羞。
魏劭躺在了她的身邊,將她抱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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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上,兩人甜蜜異常,魏劭問她快樂否,她點頭,又掩目搖頭,望著她口是心非的可愛模樣,魏劭又大笑。笑過後,將她手從眼睛上挪開,道:「蠻蠻睜眼。」
小喬便乖乖地睜開了眼睛。
「抱住我。」他又下命令。
小喬再次乖乖地抱住了他。
魏劭深深地吁出一口氣。
「往後無論什麼事,都不要瞞我。要立刻就和我說,記住了嗎?」魏劭說道,語氣嚴肅,一改方才的嬉笑。
小喬微微一怔。
「就像這次,你分明遇了如此危險,遭受如此驚嚇,何以在給我的信中卻隻字不提?」
他的語氣漸漸變得嚴肅了起來。
小喬小聲地道:「我是不想你……」
「不想我分心?」魏劭打斷了她,眉頭微皺,「你知道我在一個月後才最後知道了此事,我是如何做想?叫我覺得你心裡便未拿我當你夫君看待。我寧願你沒有救下那個羌人少年,也不想你有半分危險。卑禾族歸附我最好,不歸附,我便打。平定西境,不過是個遲早的時間問題而已。但你若有失,你叫我該如何自處?」
他的語氣越發的嚴厲了。
小喬咬了咬唇,小聲道:「夫君我錯了……」
魏劭神色這才緩了些,哼道:「往後你還敢不敢瞞我事情了?」
「不敢了。」小喬搖頭,乖乖地道。
魏劭神色終於緩了回來,將她反手抱住,親了她一口額頭,恨恨道:「陳瑞那廝,前次讓他僥倖逃脫,此番竟變本加厲,如此對你。我若不……」
他說了一半,忽然又打住了。
「夫君若不什麼?」小喬睜開了眼睛。
魏劭道:「沒什麼。我隨口說說而已。」他撫了撫她的鬢髮,朝她一笑,語調轉回了溫柔:「你累了,睡吧。」
小喬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魏劭起先一直陪她睡著。過了良久,他睜開眼睛,低頭看了她一眼。
小喬閉著眼眸,羽睫低垂,呼吸均勻,沉沉地睡了過去。
魏劭凝視著她的睡顏,彷彿想到了什麼,輕輕地鬆開了她,輕手輕腳地下床,再幫她攏了攏被,隨即轉身穿衣。
他穿好衣裳,彎腰穿靴的時候,聽到身後響起一個嬌嬌柔柔的聲音:「天都黑了,夫君你還要去哪裡?」
魏劭一頓,回頭看了一眼,見床上的小喬睜開了眼睛,慢慢坐了起來,便乾咳了一聲,朝她轉了過去,若無其事笑道:「無別事。只是方才忽然想起賈偲那裡有件事,想去問問。我吵醒你了?」
不待她回答,魏劭蹬掉了剛穿上的一隻靴,側躺了下去,將她也帶回到枕上,柔聲道:「是我不好。我再陪你睡。」
小喬縮他懷裡,靜靜閉目了片刻,忽然又睜開了眼睛。
魏劭似乎感覺到了,摸了摸她的頭髮。見她仰頭看自己,便道:「你睡不著?」
「夫君有事瞞我。」小喬用肯定的語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