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狗屁的『真愛之聲』!你是不是在耍我?你是不是有個顯示器能直播我找人的過程?你這個偷窺狂!」
熬過一整個夜晚加大半個白天,沈鐸才把這憤怒發泄出來,但時間並沒能把這憤怒稀釋,它在沈鐸的胸中飽滿地瀰漫著。
「你說話啊!你倒是說話啊!你別假裝沒聽見!你這一天死哪兒去啦?」「病房」里,沈鐸繼續歇斯底里地嘶吼著。
辦公室里,陳卓還是昨天的打扮,艾檸又來上洗手間,從他身邊經過,又退了回來,盯著他上下打量,目光里有了驚喜:「你這個樣子約我的話……我還是會考慮一下。」陳卓沖她微笑著,另一隻手偷偷地把音響調成了靜音。
艾檸離開後,陳卓把聲音調回來,對著話筒道:「老兄,我出去辦別的事兒了,你想像力不要太豐富,我不可能偷窺你的,記憶成像技術目前還在研發中……」
沈鐸打斷他:「那『真愛之聲』是不是也在內測中啊?要不怎麼會動不動就失靈。」
「不會的,『真愛之聲』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程序了,我們找了1000個人做過測試,面對喜歡的人時的心跳和面對普通人時確實不一樣,你要相信數據。」陳卓用數據說話。
「別和我說數據,我不愛聽,測試一萬遍該出bug(漏洞)還是出bug,我就問你我這是什麼情況?你好好和我解釋一下!」沈鐸漸漸平息了怒火,但還是需要弄清緣由。
陳卓思考了一下:「嗯……你的耳朵沒問題吧?生前耳鳴嗎?你知道的,男人都這樣,泡妞兒多了,腎虛什麼的……」
「我的腎沒問題,我的耳朵也沒問題,我也的確聽到了『真愛之聲』,我不會搞錯的。」沈鐸說得信誓旦旦。
「哦,既然耳朵沒出問題,那就是人出問題了。」陳卓的語調也滿是確定。
「人出問題?」沈鐸也猶疑了,「你是說我找錯人了?」
「對,你再想想,這種事情經常發生。」陳卓說得像個過來人。
「哦,那你還能給我提供點兒別的幫助嗎?」沈鐸心情低落下來。
「這畢竟是你的記憶,我看不到的,幫不了你太多。」陳卓語調突然一轉,「不過你還是能幫幫我的,我今天要重新約會,我決定帶你去。」
「怎麼帶?」沈鐸的情緒也跟著一轉,又疑惑又期待。
「我自有辦法,你先睡一下啊。」陳卓說著把「盒子」連接在電腦上的線拔掉,然後掏出手機打開一個程序,又按住「盒子」上的按鈕,「盒子」和手機藍牙連接上了,於是他又戴上藍牙耳機,「喂喂,能聽到嗎?」
「能!」沈鐸沒好氣地回答道。「麻煩你下回拔電源線的動作別那麼快行嗎?也給我個心理準備,一下子失去知覺就像是被人一槍給斃了似的,很嚇人的!」沈鐸抱怨道。
「我沒拔電源線,我只是拔掉了電腦連接線,你這個『身體』就是這個『盒子』是有續航功能的,最長可達10小時,但必須和電腦軟體配套使用,離開了電腦軟體你才會睡覺。」陳卓耐心又焦急地和沈鐸解釋。
「那你怎麼帶我走?帶著電腦啊?筆記本也不沉,挺好的。」沈鐸自問自答。
「當然不是啊!有移動端的,就是手機App,厲害吧?」陳卓有些得意。
「那你也可以不用帶我……我是說那個『盒子』,只帶著手機去就行啦?」沈鐸一想到被帶出去,就出現老大娘挎著籃子買菜的畫面,這從心理上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你這個科技盲,藍牙的有效範圍在200米以內。」陳卓把「盒子」裝進了手提包內,左右觀察了一下,鬼鬼祟祟地出了辦公室。
「今天天氣怎麼樣?」雖然自己所處的空間沒有變,但想到自己此刻已經身處室外,沈鐸還是有一些小興奮。
「還行。」陳卓可沒心思和他閑聊。
「什麼叫還行啊?你能不能認真點兒?」沈鐸抱怨。
「還行就是還行,不好不壞,有點兒藍。」陳卓看了一眼天空回答,已是傍晚,天空在火燒雲蔓延不到的地方,呈現出幾近透明的藍色。
「好想看一眼。」沈鐸的話語里竟有了一絲憂愁。
「去回憶里看啊,又不是看不到。」陳卓理解不到沈鐸的心思。
「不一樣。」沈鐸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希望那裡能裂開一個豁口,哪怕一點點、一條縫都行,他想看一看這座城市,想聞一聞現在的空氣,他發現自己竟深愛著也牽掛著這個不久前還厭倦的世界,只可惜,四季變換日月更迭都不再與自己有關。
陳卓到達餐廳,他這次提前了10分鐘,他喝了一口水後,對著藍牙耳機小聲詢問:「我一會兒要怎麼表現?」
沈鐸從「病床」上坐起來,尋思了一下道:「一個男人吸引女人有六個要點,財富、權力、名聲、忠誠、外貌、個性,前五個不是你短時間內可以改變和被了解的,雖然你已經打扮得夠有型了,可還是不夠,但好在真正吸引女人的並不是她們在內心所想、所希望得到的東西,而是當她們和你在一起或者想到你時的感覺,這就是個性的魅力。」沈鐸很專業地對陳卓的狀況進行了分析。
「能具體點兒嗎?我有點兒聽不懂。」陳卓有些露怯。
「個性通常就是幽默、浪漫、智慧、創造力、神秘感等等,懂了嗎?你要讓女生快樂又充滿不確定性,要出乎意料又滿懷期待。」沈鐸還算有耐心。
「哦,大概理解了,那我要怎麼做?」陳卓倒是緊張又滿懷期待了。
「按我說的做。」沈鐸在「病房」里抱著胳膊,目光如炬,自信滿滿。「哎?其實我也可以不在『病房』里待著,我可以去喝杯咖啡。」沈鐸突然醒悟。
「隨便你。」陳卓盯著餐廳門前,又喝了一口水,「不過別去太吵的地方。」
沈鐸瞬間已穿梭到兩年前,一家臨街的咖啡館,坐在門外悠閑地喝咖啡,他剛喝了一口咖啡,還沒咽下去,就聽到陳卓驚慌的聲音:「來了!來了!」
餐廳里,一個戴著墨鏡的長髮女人緩緩地走來,陳卓沖她招手,女人想禮貌地笑,卻只是費力地揚起嘴角,她坐在了陳卓的對面:「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吧?」她摘下墨鏡,神情有些疲憊。
沈鐸翹著二郎腿,端著咖啡:「對她說:『美女,你認錯人了吧?』」
陳卓遲疑了一下,還是照說了:「美女,你認錯人了吧?」
這回答讓女人有些意外,她這才認真地打量起陳卓:「你今天的打扮和以前很不一樣,但我還是能認出你來。」女人感覺輕鬆了一點兒。
「我差點兒都認不出你了。」陳卓照本宣科。
「怎麼?」女人摸著臉頰,「我最近沒睡好。」她有些擔憂。
「你比以前更耐人尋味了。」陳卓對這話心裡沒底。
「耐人尋味?這個詞很特別。」女人不知是好話還是壞話。
「簡單點兒說,就是更漂亮了。」陳卓一顆心才放下。
女人笑了,把本來靠後的身體前傾,一隻手支著桌子:「我怎麼好像不認識你了,你才變得耐人尋味了好嗎?」
「不接話,點菜,說出你的推薦和你忌口的東西。」沈鐸支配著。
陳卓把菜單推向女人:「這家的炸小排很不錯。」女人點著頭:「那就來一份。」女人翻著菜單,陳卓努力想著自己到底有什麼忌口的。
「蒜香扇貝來一份吧?」女人徵詢道。
「對不起,我今天不吃蒜。」陳卓口誤,卻沒想到歪打正著,多出了另一層含意,女人聰明,容易多想,不清不楚地看了他一眼。陳卓卻心驚肉跳,額頭都出了汗,用餐巾紙擦起來。「這麼大人了還挑食。」女人的口氣是類似於嬌慣的指責,沒有厭煩,剛才疲憊的神情也消散了些許,陳卓這才鬆了一口氣。
菜上來,服務生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兩人碰杯,喝過後女人把杯子放到了餐桌靠近中間一點兒的位置,陳卓把杯子也放了過去,兩個杯子距離很近。
「如果她沒有把杯子挪開,就說明對你並不討厭,可以有進一步的身體接觸。」沈鐸也在喝一杯酒,打量著街上來來往往的女人,不時吹一聲口哨。
餐廳里,女人看了一眼那兩個杯子,陳卓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女人把目光又挪開了,繼續吃菜:「這個炸小排真不錯。」陳卓急忙稱是,心裡卻始終繞不過「身體接觸」這幾個字,接下來一整頓飯都是這樣,他的心思全都不在餐桌上,不在菜品上,不在口腹之慾上。
「你吃得很少。」女人隨意的說道。
「在減肥。」這話陳卓倒是說得實在,又多想了一點兒,她在注意我,心裡有雪落的聲音,喝了一口酒,壓了下去。
女人也端起酒杯,大口地幹掉,滾動的喉結似乎能聽到「咕咚」聲,夏日井水般清爽。
他看著女人,女人剛巧也在看他,目光碰撞又避開,不像有千言萬語,卻也不像偶然相遇。
出了餐廳,夜晚來得剛好,女人沖陳卓道謝:「今晚很開心。」意思是要走。
「既然這麼開心,我們再走走吧。」陳卓不待女人做出回應,已經往她右邊走去,女人猶豫,又像順其自然地跟了過來,走得很慢,便沒太留意,路上不平,腳下一滑,摔倒了,腳倒是沒有受傷,只是胳膊擦破了。
陳卓把女人扶到街邊的椅子上,看到旁邊有一家藥店,說你等等我,便跑過去買創可貼,嘴裡念叨著真是倒霉。
「怎麼了?」沈鐸那邊還是白天,他又換了一個地方,在海邊曬著日光浴,一切明亮。
「她摔倒了,胳膊擦破了,我在買創可貼。」陳卓給營業員付錢。
「這是個機會!」沈鐸的目光被一個比基尼辣妹吸引著,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什麼機會?」陳卓搞不懂。
「Serendipity!」
「什麼?」陳卓沒明白。
「那個電影沒看過?《緣分天註定》。」沈鐸說得懶洋洋。
「看過啊,怎麼啦?」陳卓還是不懂。
「笨死你得了,學那裡的橋段啊!」沈鐸眯著眼睛,海面波光點點。
陳卓拿著創可貼回到街邊的椅子上,抓著女人的胳膊,溫柔又認真地把創可貼貼在了傷口處。但是貼完並沒有放手,而是一直盯著她的胳膊看,女人開始時是好奇,接著猛然醒悟,想要把胳膊抽回來:「你不要看我的汗毛啦,有幾根是很重。」
「大熊座。」陳卓沒來由地說道。
「什麼大熊座?」女人滿臉的疑惑。
陳卓從包里拿出一支筆,在女人的胳膊上點了幾個點,然後指著北方的天空道:「你胳膊上有大熊座。」
女人順著陳卓的手指看著天空,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欣喜又溫情的笑容落在臉上。
「很久沒有認真看過星星了。」女人仰著頭說道。
「人生有很多找不到方向的時刻,抬頭看一看,找到它就找到了北方。」陳卓也看著天空很認真地說道,卻泛起一種溫暖的童真。
女人稍微低頭看著他的側臉,沒來由地,心底竟升起一種寬厚的感覺。
女人想著,他應該是個善良的人。
陳卓想著,嘿,這招還真管用。
沈鐸躺在沙灘椅上喝著果汁,透過太陽鏡看著海的盡頭鋪過來一層烏雲,本來晴好的天氣霎時間就起風了,風輔佐著海浪,猛烈地拍打著岸邊,沙灘上瞬間兵荒馬亂,人們紛紛收起物品躲這場雨。
沈鐸記憶中是沒有這場雨的,所以驚訝,所以毫無防備,他站起身朝不遠處的假日酒店走去,他看到前面有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套著個巨大的游泳圈朝前走,風大,游泳圈阻力大,女人走得艱難,平坦的道路像是在登山,弓著身子,亦步亦趨,彷彿隨時都要掉下來。
果然,沈鐸沒有白白擔心,下一秒,女人就被風吹得節節後退,身體失去了控制,向後仰過去,眼看就要摔倒了,沈鐸一個箭步衝過去,一隻手扶住她的腰,一隻手托著已騰空的左腿,典型的英雄救美式,浮誇又實用。
女人一臉的驚嚇還沒平復,但也能讓人看出她的美麗。她從沈鐸懷裡站起來,一邊道謝一邊想把游泳圈摘下來,可能有些緊張,游泳圈卡在了腋下,上下都動彈不得,這下完全尷尬了,她氣急敗壞的臉在沈鐸看來全都是可愛。
「要不要我幫幫你。」沈鐸站在一旁覺得不管不好。
女人又自己掙扎了幾下,還是不行。「看,我總是能把事情搞砸。」女人生氣自己搞得一團糟。
沈鐸靠得更近。「凡事不要太急嘛。」他伸手把游泳圈的氣門拔出,「欲速則不達。」
游泳圈慢慢癟下來,女人被解救,拿著那個癟了的游泳圈有些羞赧又有些欣喜:「真是謝謝你。」
「怎麼謝?」沈鐸還沒還口,雨就落了下來,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兩人把手遮在頭頂朝前跑去,到了酒店的門廊下,身上全都濕了,但還好穿的都是泳衣,雨水只能順著皮膚往下滑,沈鐸側身看著女人起伏的胸部,平坦的小腹上停著水滴,像是浸過油的雨布,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抑制住下咽的口水。
女生側過頭看沈鐸,看著他堅實的胸膛,也抑制住不讓口水下咽,只開口說這雨真是突然。沈鐸說夏天嘛,都這樣。
看著還有很多人在雨中慌亂的奔跑,沈鐸想笑,卻猛然聽到了「真愛之聲」。他側過身子看女人,女人也剛好在看他,他在女人眼中看到了慾望,卻只想知道她的名字,剛要開口問,女人卻說到我房間里洗個澡吧。不是詢問,是有把握,說完自己就先轉身。沈鐸木訥地跟著,心思卻全在「是不是她」的疑惑中,走了幾步,聲音還在,這回應該確定了吧?到了房門前,聲音還在,該肯定了吧?
進了門,聲音卻微弱了,女人一關門就吻上了他的嘴,激烈地,饑渴地,聲音卻消失了,沈鐸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推開女人,開門出去,卻看到走廊里空空蕩蕩的。女人追出來,沈鐸卻往外跑,又跑回門廊下,跑回沙灘上,跑回大雨中,雨水順著他的頭髮、臉頰流淌,洗刷凈所有慾望,他看到一個女孩兒的背影在雨中顫抖著肩膀,「真愛之聲」在耳邊再次響起,「怦怦、怦怦」,那聲音在召喚,如同使命,也如同福音,沈鐸朝女孩兒跑過去,越來越近,在她身後站立住,只有兩步遠。「哎!」沈鐸喊了一聲,聲音穿過雨幕,帶著雜音的響亮與激動。
女孩停下來,停頓了兩秒才緩緩地轉過身。
「真愛之聲」沒有消失,「怦怦、怦怦」,沈鐸的心臟快要跳出喉嚨。
就差一個轉身了,只剩90度了,萬千記憶的追尋,算是到了盡頭,就要看到女生的臉了,似乎已經看到眉眼了,世界卻突然黑暗下來,像是有人拉斷了電閘。「啪」的一聲,什麼都沒有了。
昏黃的路燈下,陳卓和女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兩人的影子被拉長又縮短,隱約的笑聲和話語在上空盤旋。他們身後200米處的一把椅子上,黑夜中隱約能看清,一個皮包孤獨地躺在上面。
陳卓和女人邊走邊輕鬆地交談,他今晚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幽默的開關,連枯燥的工作話題都能說的妙語連珠。「我的讀書歷程是這樣的,X語言入門,X語言應用實踐,X語言高階編程,X語言的科學與藝術,編程之美,編程之道,編程之禪。」他停頓了一下,「最後是頸椎病康復指南。」
女人笑起來,不管聽沒聽懂,也不管是不是真心的,都讓他備受鼓舞,他想錦上添花,「你知道程序員最討厭康熙的哪個兒子?」
「不知道?」女人搖了搖頭,不管是不是真誠的,不管是不是真想知道答案,但在陳卓眼裡,她就是滿懷期待。
「是胤禩。」陳卓說完看著女人的一臉茫然,進一步解釋到:「因為他是八阿哥啊!」
「八阿哥怎麼了?」女人還是不懂,透出一種真實可愛的笨。
「八阿哥,bug。」陳卓的表情動作都很誇張。
「什麼?bag(包)?」女人沒聽清。
「不是,是bug不是bag,你們女人總是對包敏感。」陳卓說完這句自認為機智的俏皮話,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包?對了,自己的皮包呢?他抬起雙手,又看向女人的雙手,女人對他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感到不解。
「我的包呢?」陳卓是在問自己。
「你的包……」女人才反應過來,轉著身找。
「壞了壞了,完了完了,千萬不要丟,公司有規定不能帶出來的……」陳卓嘀咕著,整個人完全慌了神,拋下女人獨自往回走。
「你別急,肯定能找到的……」女人跟在身後試圖安慰。
「你懂什麼?!能不急嗎?你知道包里有什麼嗎?!」他沖女人吼道,嘴裡還在嘀咕著,「壞了壞了,上帝保佑。」
女人被吼之後,仍舊跟隨了一段距離,三五步時想著他可能真的著急吧。10步後想著和我吼什麼啊?你的包丟了又不是我的錯。再多走幾步,女人就感到深深的失望了,陳卓吼叫的嘴臉一直在她腦子裡回放,一遍一遍地挑逗著她的委屈,她突然就停下了腳步想要轉身離開,可殘存的善良讓她有些猶豫,權衡之間選擇了駐足遠望,她看著遠處的那把長椅,看著長椅邊的陳卓抱起了皮包,緊緊地摟在懷裡,像是摟著一個孩子,她心安又失落地走開了。
陳卓打開包看到「盒子」還在,長舒了一口氣。「嚇死我了。」他回身說道,以為女人還在,卻才發覺四下無人,他找了一圈,長長的街道望回去,沒有女人的身影,他這才反應出更大的懊悔,生自己剛才情緒失控的氣,想要電話打過去道歉,又沒有了勇氣,踟躕了一陣,拎著包沮喪地往回走。
「喂!喂!你他媽的在搞什麼鬼?!」藍牙重新連接上,耳機里傳來沈鐸的聲音,陳卓才猛地想起沈鐸的聲音已經消失了好一陣兒。
「對不起。」他是對沈鐸說的,也是對消失的女人說的。他抬起頭看仍舊遠在天邊的大熊座,仍舊在給他指著方向,仍舊觸摸不到,仍舊偶爾溫暖,大多數時候寒光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