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學校小賣部買了新牙刷又回了教學樓。
集訓在六樓實驗教室上課,高一高二加在一起一共十五個學生,基數太小,我和鄒航還是很顯眼的。白髮蒼蒼教物理的徐老師進了教室看了一眼問:「黃瀛子來幹嗎了?」
我大大方方回答:「來學習。」「呦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
我不樂意:「您幹嗎老打擊我積極性呢?」
「我哪敢打擊你呀?你主動來聽我的課,我得謝謝你。」「那您別客氣。」
徐老師又氣又笑,「你既然來了就好好學習,我一會兒可提問。」
我立刻慫了,躲在高大的英語書後面,小小聲:「我就是來寫作業的。您看不見我……」
「怕什麼,前後左右不是有三個保鏢呢么。蔣翼,黃瀛子月考的物理成績你負責提上八十分?」蔣翼拒絕:「老師您是難為她還是難為我?」
「我能難為得了你們倆誰?」飽讀詩書飽經世事飽含滄桑的老徐裝模作樣嘆一聲,「我還指著你給我得金獎呢,我求著你呢。得了,寫作業的就好好寫作業,來集訓的也別分心好好聽課。」
可黃瀛子怎麼坐得住呢,教室里人剛全了,我就扭頭四處打量,「哪個是李佳怡?」明雨指了指斜後方。
我回頭看一眼,正和一個臉孔很瘦的女孩子對視,她飛快扭過頭去了。
我回身的時候心裡奇怪,看起來也不是壞孩子,為什麼對明雨那麼凶呢?還有怎麼看起來也有點眼熟呢,哦對了,上次在她們寢室,明雨憂心不想在公共浴室洗澡的時候,進來的好像就是這個女孩……老徐翻開課本開始講例題,庄遠、蔣翼和明雨專註上課,我跟鄒航專註寫紙條。
鄒航:方明雨到底怎麼了?黃瀛子:不告訴你。
鄒航:不告訴我也知道。黃瀛子:知道什麼了你!?鄒航:不告訴你。
我瞪著鄒航運氣,他笑嘻嘻打開練習冊寫了一會兒作業。課間休息的時候,這個人就拎著書包走了,後半節課也沒出現。我連個寫紙條的人都沒有,正強撐著兩隻眼睛抵抗睡神,感覺蔣翼用筆尖戳了戳我的胳膊。
迷迷糊糊低頭,我看見蔣翼把自己的練習本推過來,上面一隻胖得好像顆網球的毛茸茸圓溜溜的小鳥坐在課桌邊打瞌睡邊流口水,馬上要滾下椅子,看起來又蠢又可愛。
我一看那個小鳥的眉眼就知道是我,又生氣又憋不住笑,拿出鉛筆在旁邊畫了另外一隻小鳥撲騰著翅膀,一本正經拿著捲尺測試同伴可能跌落下椅子的重力加速度。
皺著眉頭滿口物理公式的小鳥二號無疑就是蔣大爺了。
我推給蔣翼看,他也忍不住笑。台上徐老師咳嗽一聲,我倆各自縮縮頭,聽講的聽講,犯困的犯困。下課的時候,徐老師出教室前警告蔣翼:「下周補習要還是溜號,我就不讓黃瀛子陪讀了啊。」
蔣翼一本正經:「那您跟方明雨說,她也不是來陪我的。」徐老師笑罵了一句:「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明雨沒心思理會被栽贓嫁禍,慢吞吞收拾書包,滿臉寫著拒絕回寢室。蔣翼和庄遠送我們到了樓下,我三令五申他倆不可以睡太沉,隨時準備來救駕,又跟蔣大爺演習了一遍小靈通響他立刻起床跑到女生寢室的具體步驟,最後反過來被要求跟他保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絕對不先吵架動手,尤其要離暖水壺之類的危險器具遠一點的時候,我們終於想起來,明雨根本就沒有暖水壺了……
庄遠看三傻腦洞大開演了這麼半天戲,終於說了一晚上最應該做的事:「我和蔣翼用一壺水夠了,一會兒打好熱水給你們送過來。」
我高高興興答應:「嘿嘿嘿那也行。」
就是這麼個時候,隔著操場的跑道,有人喊:「方明雨。」
我們幾個人抬頭,夜色里,操場上巨大的LED燈發出光亮,燈影下面,長得像西洋畫里的神仙一樣的鄒航拎著一隻粉紅色的暖水壺笑眯眯說:「方明雨,你不喜歡哆啦A夢是吧?我買了個HelloKitty的水壺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