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明雨住校的第一晚,竟然真的遇上查寢。
「開門!」宿管大媽敲門,「在裡面磨蹭什麼呢?」屋子裡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的,沒人敢做聲。
「你們是藏了東西還是藏了人?快點開門!」
我慌張地看向明雨,明雨看向門口,護著我退後兩步,彷彿這就能把我擋住不被宿管老師發現。誰知李佳怡咬著嘴唇,突然張口說:「老師,我們都睡下了。」
我和明雨都是一怔。
「睡下了怎麼還亮著燈?別磨蹭了,趕快開門!」
情急之下,我就要往床底鑽,明雨著急一把拉住我,示意「太髒了」。我這個鬧心啊!大姐現在是鬧潔癖的時候么?
可就是這麼個時候,男生寢室突然音響大作,極其標準的播音男聲主持腔:「現在開始,東北話六級教學第二講:幹什麼—噶哈」
女生:噶哈。 男生:聊天-嘮嗑。 女生:嘮嗑。 男生:臟-埋汰。 女生:埋汰。 ……
一瞬間,世界安靜了。
緊接著,整個世界沸騰了。
男生寢室無數人起鬨大笑,有人打開窗子喊:「什麼?大點聲?這麼小聲怎麼好好學習?」音響從善如流,震天動地。
男生:膝蓋—波棱蓋兒。女生:波棱蓋兒。
男生:摔一跩(一聲)。女生:跩(一聲)。
男生:破了—禿嚕皮。女生:禿嚕皮。
男生:膝蓋摔破了—波棱蓋兒跩禿嚕皮了。女生:波棱蓋兒跩禿嚕皮了。
……
「哈哈哈哈哈哈!」整個寢室樓都轟動了,面對面的兩所寢室窗戶大開,無數男生邊吹著口哨邊跟著學,有人起鬨喊:「哪跩禿嚕皮了,誰跩禿嚕皮了?」
「這是哪個不省心的又?」明雨寢室門外的宿管老師氣急敗壞,腳步聲大響。屋裡的女孩子們面面相覷,外面突然是亦菲焦急的敲門聲,「宿管走了,黃瀛子快出來!」
我的小靈通同時響起來,蔣翼劈頭蓋臉:「還等什麼呢?出來啊!」「啊啊啊啊啊!」
「啊什麼啊,等著被抓呢啊!」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打開寢室門往外跑,回頭跟明雨交代一句:「宿管睡了給我打電話。」明雨著急,「哎呀你去哪?你知道下樓走哪條路么?」
亦菲在門外說:「有我呢,放心。」
我頭也不回跟著亦菲兩腳生風順著安全通道跑到一樓,庄遠已經等在那,看見我們立刻打電話給蔣翼,「她倆下來了,你快跑。」
同一時間男寢的音響停了,樓上樓下看熱鬧的同學和學長在露天走廊里夾道迎接宿管,非同一般地圍上去熱情招呼:「胡阿姨您怎麼來了呀?您怎麼老在女寢也不來看看我們?是也來跟我們一起學東北話?阿姨我波棱蓋兒跩禿嚕皮了您管不管?哈哈哈哈哈哈……」
「臭小子們都給我滾開!」
樓上傳來廖星的聲音:「阿姨我們上次踢球砸壞您窗戶,您說修好窗戶就還給我們足球,怎麼說話不算數了?」
「臭小子你不是走讀么?這會兒還在宿舍混什麼?」
「哎呦您別上手啊,您輕點,這都多晚了我打車回家多危險啊!」
「你危險還是司機危險?」
「您這可過分了啊!」
胡阿姨又氣又笑,整個男寢亂成一團,宿舍後門就這時候開了,夜色里,高挑的蔣翼黑T恤牛仔褲,拎著一個錄音機飛奔出來,「快走!」
一剎那,我慌張的心就這麼被安全地放回了肚子里,一時間急速地喘氣。「那個拿著錄音機的是誰?」誰知樓上宿管阿姨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蹤。廖星:「哪有人?阿姨您看錯了吧。
庄遠鎮定地指路:「從宿舍繞過去往教學樓後面走,有遮擋阿姨看不見。」亦菲說:「去我們舞蹈教室,我有鑰匙。
「發什麼呆?走啊!」蔣翼一把拉住我的手,不管不顧地往前跑。
遠處是同學們歡樂的喧鬧,近在咫尺,蔣翼的背影突然如此真切,熟悉的手異常溫暖。
夜晚的風輕柔的彷彿糖果的清甜,也許是跑得太快,我的心開始急速跳動,那是透明晚熟的黃瀛子從不曾知曉明白過的躁動。
這是怎麼了呢?好像有一點快樂,也有一點不安。
是誰讓我快樂,是誰讓我不安,或者就是這樣的疑惑,讓我不知所措。
庄遠和亦菲就是這時候跟上來,我們四個,就這麼穿過操場,穿過九中的夜色,穿過所有年少時的懵懂生澀。
高中一年級,開學第一個月,黑衣大盜和白衣大俠重聚,曾經的良家少女也修鍊為女俠,三人聯手解救了被誤闖武林的小頑童黃瀛子。
從這個時候起,我的故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