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對了,你知道嗎,媽,其實【韻】在網上也有仿單,也挺便宜的,你給我買那件夾克,在網上就1400多呢。」
「真的啊?仿單……這和【笙歌】那個什麼原單有什麼不一樣的?」
「那當然不一樣了,【笙歌】那個原單意思就是質量和專櫃是一樣的,甚至可能還更好吧,你看你買的那件外套不就比專賣店的好?」
「別提了,我穿著那件衣服都不好意思從那走——老闆娘看我的眼神都不對,都怪你。」
「怪我什麼呀,我只讓你買,可沒讓楊老師她們去買,再說誰讓他們那麼黑了,300的貨一定要賣到兩三千。你看【韻】多好,仿單都要走到1400,而且還不能做到100%仿好,你看這都有說明的,第二批起面料就不一樣了,還有皮和五金都不一樣,那個開片也少一些,所以你看模特圖,它沒有我們這個這麼跟身啊。」
「那沒啥意思,1000多都花了,不在乎多花幾千,要買就買好的,這種穿出去檔次一下就掉了……媽媽要的皮裙呢?你看看網上有沒有仿的?」
「皮裙沒找到……媽,你看這件毛衣好像還挺好,畢竟穿在裡面嘛,要不……」
李玫最終沒買原版夾克,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遺憾地買了仿版,已經買了夾克的羅老師一家也選了一件毛衣,打算到手後和方氏店裡的正品對比質量:一季度買一兩身,這開支不算什麼,但款款都入正品,羅老師的消費觀一時也接受不了,對80%以上的消費者來說,【韻】的定價實在高企到一個滑稽的地步,甚至就連買仿單都要再三思考,但,這是否就意味著正品消費在這一波促銷活動中就完全沒有上漲呢?
「79件。」
陳靛在電話里宣佈道,「這是24小時內夾克的銷售數量,毛衣少一點,42件。」
「看起來中國的高檔次消費者還在更注重面子功夫的階段,」喬韻說了個笑話,但或多或少也是事實:夾克更暢銷不是沒原因的,它畢竟是大衣服,可以穿好幾年,實用性更廣,可替代性不強,而在毛衣這塊,雖然他們強調了喀什米爾,但畢竟也沒做到100%羊絨,而且年輕的消費者恐怕也不知道喀什米爾到底珍貴在哪,羊絨衫這個概念在中國如今已經被做爛了,大量300以下的垃圾貨橫行市場,反而是那些改革開放以前,甚至是更早以前就接觸過時尚的中年女性心裡會更把這概念當回事——不過她們的審美又更偏向於鄂爾多斯式的奶奶款,韻比之是太年輕化,太edgy了,拼皮的設計也讓它脫離了中庸的經典耐穿範疇,多少算是時裝款了。「不過不要緊,市場是可以培養的,之後銷量會更好。」
「79件已經非常不錯了,你還想要怎麼樣?」陳靛沒反對她的樂觀,倒是對她的野心感到震驚,「這完全是暴利啊,姐姐,除了做個官網以外,一點宣傳也沒有,也不鋪開網點……要都按這個做,服裝業早就大發特發了,用得著做成微利行業?」
他說得是實話,儘管大部分服裝都要翻五到十倍售出,但服裝其實是個微利行業,尤其是奢侈品行業,幾乎95%以上的成本是花在了營銷上:【韻】現在是沒有名氣,基礎款推得不多,像是那些大品牌,t恤、絲巾、鑰匙扣……越是入門級的小單品,成本就越是低廉,暴利可達到難以想像的程度,偏偏越是這些小配件行銷越廣,他們攫取的利潤去了哪裡?投放廣告呀,搞活動呀,維持並擴大影響力,塑造自己的逼格呀……這還是地位極其崇高,在和經銷商、代理商打交道的過程中佔盡了主動的奢侈品牌,像是【笙歌】這種牌子,宣傳營銷算一筆,人員開支算一筆,還要給代理商進貨折扣,一件元,出廠價的溢價里,代理商拿走1000,他落下的800里,人工200,宣發怎麼也要500,能有100的利潤就已經要燒高香了。
如果省掉宣發的錢,利潤就會瞬間飆到600,這個比例就極為客觀了,甚至連被視為是秒殺實體店的淘寶店鋪都要羨慕:淘寶固然是不用給代理商錢了,人工方面也能省點,但宣發這塊一樣不能省,淘寶直通車,競價搜索……1700的溢價(其實若是淘寶也賣不到這麼高的溢價)里,淘寶至少拿走30%,哪裡和【韻】一樣爽,找人發一帖就什麼都有了,網店直發的這些衣服,扣掉製造成本,真的除了極少的人工以外,餘下的全是利潤!這70件都快頂得上批發價的170件了。
做服裝這麼多年,賺錢從沒這麼省心過,青哥嘖嘖感嘆,「本來還以為前幾年怎麼都得虧點的,沒想到居然還能賺——網紅是第一生產力啊!」
不然她為什麼要當網紅?喬韻眯起來笑,像是吃到酸奶的貓一樣滿足,一點沒遮掩自己的得意:主意是她的,但首次出擊成績就這麼好,也出乎她的意料。
青哥一開始還想讓她穿【笙歌】,被她無情地否定,
「賺肯定也賺不了。」她習慣性潑點冷水,「服裝秀辦完賬上估計就沒什麼剩餘了,欠的錢還沒還呢,又得cy貼補了。」
【韻】的帳和cy是獨立的,這邊只管本品牌的銷售和支出,第一批衣服投產都是問cy借的本錢,賬目分明。cy則主做淘寶這塊所有的仿單、『原單』,掌控著數十家淘寶店分散經營,是目前主要的現金牛,利潤比【韻】高了數十倍,充分驗證『在中國做原創多難』的道理——如果把兩家公司分開看待的話,cy現在,就是在竊取【韻】的知識產權盈利,不論什麼時候,做賊總是簡單又快樂的。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市場有需求,就會有供給,喬韻以前(或將來)的心理醫生告訴過她,【人類很難意識到虛擬事物的所有權】——書籍、音樂、創意……盜竊這些虛擬的知識、享受和美感並不會讓人產生和盜竊食物、錢財等具體事物一樣的罪惡感,所以下載盜版電視劇、mp3,看盜版文的現象屢禁不絕,而且盜版用戶在面對指責時往往也振振有詞,因為他們打從內心深處就很難認可自己在做壞事。【如果你不會因為看到一副未經授權的《睡蓮》仿品而感到罪惡,那你就不會因為買一件和香奈兒一模一樣的a字裙而罪惡,在顧客心裡,美是可被無償佔有的,她們不知道美其實也是一種明碼標價的商品】。
換句話說,人類會想方設法地穿上美麗的衣服,根本不在乎創造美麗的設計師是否因此受到傷害,所以奢侈品在引領潮流、定義美麗之餘,肯定要面臨抄襲問題,如果要他們在zara式抄襲法和仿單式抄襲法中選的話,所有品牌都會選擇仿單山寨式抄襲,因為買了仿單的顧客會被另一種思維慣性統治:即使仿單的質量和正品一般無二,甚至更好,仿單依然會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貧窮,在拿到實物之後,和生產者一起分擔侵權的愧疚感,而zara式抄襲卻是由品牌本身承擔了所有的道德成本,對顧客來說,她選的是一件正規商品,基於『人會維護自己的選擇』這本能,反而會為品牌的這種行為辯護,因此更深地肯定自己的購買,在買這種抄襲商品的路上越走越遠。
而仿單購買者嘛,從貨到手的那天起,就會開始不斷地懷疑仿品和正品間的質量差別,這是人性,羞於在正品擁有者面前展示自己的同款商品,甚至會因此影響到自我評價……這也是人性。
當她們的經濟實力上升之後,她們會迫不及待地購買該品牌正品,以此完成自我證明的過程,甚至之後都會變成該品牌的忠實擁躉,這也是在維護自己的選擇,從這個角度來說,每一個仿單購買者都是潛在的正版用戶,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市場推廣的一部分——奢侈品畢竟和文章還是有區別的,文章可通過嚴打盜版迫使顧客掏出他們本花得起的小錢,這是和吝嗇的鬥爭,至於奢侈品,是和貧窮做鬥爭,大部分顧客只買得起盜版,沒有盜版他們也不可能來選擇正版,倒只可能去選擇其餘的低檔品牌。
當然,這種仿單正品互炒的手段亦有個度,太過火品牌價值也會受到損害,比如說在中國地區深受其害的lv,但只要應用得好,國產牌子也不是不可能被做火,喬韻就知道在數年後就有個國產牌因此火了一把,成為了著名的大小姐牌:這個認知怎麼來的?這牌子在淘寶上有不少原單店,店主這麼不遺餘力地宣傳著,小白顧客哪裡知道去分辨?也就這麼信了,買了仿品以後就開始想要正品……當然還有很多有經濟實力的顧客,看了宣傳和網紅穿搭覺得好,甩手就買了正品,對她們來說這真和喝杯咖啡沒區別。就這樣,正品的銷量和仿品一起穩步升高,專賣店開遍了省會城市,成為國內罕見生長勢頭不錯的原創品牌。
至於說這品牌之後怎麼衰敗,那就又是另一個故事了。喬韻對它的興旺印象卻是很深,這也是她要做網紅,拉青哥做cy的原因,該品牌可以把原單店賺到的錢當作是推廣費,或者他們其實也在暗地裡操作如今她這樣的手段,不論如何,對【韻】來說,這部分的蛋糕,完全沒必要分出去,更是沒必要給【笙歌】那樣沒志氣的敗犬分去——真做仿單她倒無所謂了,反正提升的是【韻】的名氣,媽的用最惹人煩的降檔抄襲法,簡直佛都有火,不搞它搞誰?
也因此,她不會因為任何理由穿【笙歌】的衣服,哪怕只穿一件,有一張照片,對他們來說都是天大的恩典,正品的潛在銷量和逼格不知會因此提高多少,哪怕那批狙擊貨爛在手上,虧死了她也不會這麼做,絕不會給【笙歌】一點暴露在這些如饑似渴的時尚受眾前的機會。——她就是用這些理由來說服青哥的,青哥當時也是將信將疑,但現在,【韻】的銷量說明一切,所有的疑惑都消失了。
「花錢就花錢,那是應該的。」青哥青澀歸青澀,但學得很快,眼光也長遠,不纏綿於蠅頭小利,「服裝秀不辦得好點,怎麼營造逼格?第一印象剛打出去,可不能浪費了這麼好的勢頭。」
和喬韻又說了些服裝秀的事,他掛電話了,「那就說定了,年後招聘一輪以後就全面投入服裝秀的前期工作……」
他們也缺人手,只是年前不好找人,都得等過完年再說。
「記得走之前紅包發得大點,」喬韻不免多教他幾句,「下半年當牛做馬的,工作量那麼大,而且都知道你賺了多少,多給點安撫一下。」
「肯定的,」青哥說,「今年回家火車票都全是我包的,找了人,一水的軟卧……誒對了,你什麼時候回家?回來的飛機票買了嗎?」
「我不回家,我爸媽來b市和我一起過年——」喬韻看了下表,「哎喲,不和你說了,他們也快到了,我得去接機區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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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這這,路上怎麼樣?媽還行吧?沒暈機吧?」
「還行,就是起飛時挺害怕的,後來還好。」
「你這孩子,買什麼頭等艙啊,浪費!經濟艙有什麼不能坐的。」
「女兒賺錢了孝敬你有什麼不好的,你就少說兩句——嬌嬌,來我看看,怎麼瘦了這麼多!人都憔悴了!有沒有好好吃飯?」
「哪有憔悴,來來來,在這上車……都和你們說了別帶那麼多東西……」
喬韻包來接機的賓士又惹來喬爸一番關於節儉的議論,喬媽的關注點還在女兒的健康上,「都是家裡的土菜,比b市的好!等我們走的時候我都給你做好放冰箱,你自己煮點米飯,到點一熱就行了……」
他們都對喬韻租下的公寓很滿意,「挺合適的,還乾淨。房租一個月多少?」
「物業有清潔工,每周來打掃兩次衛生。」喬韻又帶他們去看附近的工作室,「現在沒什麼人,年前都是裁縫,你看那都是他們的工作台——」
寬敞明亮的工作室,又惹來父母的嘖嘖讚歎,喬韻對他們展示自己的設計,喬爸喬媽禮貌性表示讚賞,被她看出來了,「哎呀,你們根本就不懂得欣賞!這品味太老土了啊!」
「我們本來就都是大老土,」喬爸負手圍工作室繞了一圈,煞有介事地說,「蠻好,陽台上放個小桌子,閑著沒事可以過來泡茶。」
喬韻翻個白眼,不接爸爸的翎子,喬媽呵斥老公,「都說了別給女兒壓力了,想在b市買房,你自己拿錢出來買。」
「我買就我買,大不了家裡兩套房賣掉,難道還換不來這裡一套?」喬爸還較上勁了。
知道她要在b市安頓下來以後,喬媽就提過幾次買房的事,都被喬韻敷衍過去了,這對父母是從來不會催她管她的,更不會逼她,不管女兒賺多少錢,他們總是全盤為她打算,用自己的心思對她好,女兒不想買就自己買,中式父母的邏輯,總是要有套房才算是立定腳跟。
喬韻抿抿嘴,心裡被塞得滿滿的,她趕忙說,「好了好了,買買買,等過完年就買——你們就別管我了,自己那點錢拿去享受吧——家裡錢還夠用嗎?」
喬爸喬媽異口同聲,「當然夠用。」
「媽媽現在能坐飛機了,年後送你們出國玩一圈吧。」
「不用,我不去,沒興趣。」
「都和你們說別操心錢了——」
喬韻從畢業後一直到年前,腳打後腦勺,沒有一天能休息,和父母說起來是一年沒見了,親得不得了,吃過晚飯滾在媽媽懷裡撒了大半天的嬌,和大貓似的孵在那呼嚕,喬爸哼著歌去洗碗,喬媽順著女兒的頭髮,看了廚房一眼,悄聲問,「你和那個小秦,分了?」
「……嗯,分了。」喬韻半支起身,也跟著看廚房,「爸爸知道嗎?」
「知道,高興著呢,」喬媽努努嘴,不以為然,「你知道你爸,總想把你多留幾年。」
和喬爸不同,喬媽對秦巍的印象是很好的,去年過年時剛見過——秦巍搞了個突然襲擊,大正月跑到喬家拜年,「我都要把你拐出國念書了,總得讓叔叔阿姨看一眼吧」。
這也就是喬韻在家一直受寵,才敢直接領進門,喬爸當時就有點受不住,自己躲到陽台上抽了半晚上的悶煙,對秦巍一直也沒好臉。其實都明知兩人已經好了三年了,但還是覺得現在見家長太突然,但喬媽就滿意得不得了——算起來秦巍也的確是夠能讓人滿意的了,喬家那些三親六戚連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走的時候還給了他一個大紅包,說是壓歲錢,但壓歲錢哪有包那麼大的。喬韻送他去機場的路上,秦巍就在她面前點錢,「一千……嗯,滿意,兩千……嗯,很滿意,三千,嗯……特別滿意,四千……阿姨感謝我照顧你,五千,特別感謝我為你們家除了一害……」
喬韻想到他當時壞絲絲的笑,情不自禁也跟著一笑,但那笑又很快收斂了,化作兩次飛快的眨眼——喬媽眼若探照燈,密切關注女兒表情,她不禁若有所思。
「當時還以為是因為你不出國了,他要出去……怎麼他也沒出去,還分了呢?」
「他現在進了演藝圈還不是一樣,」喬韻說,「那圈子多亂啊……路不一樣就分了唄,人家現在都指不定交多少個了,您就別惦記了。」
「好好好,不惦記不惦記。」喬媽在女兒面前從沒有任何原則,「那你有沒有新談?」
「沒有,忙著呢。」喬韻說的是實話,她甚至連想起秦巍的時間都越來越少,間斷性的,一天忙12小時以上的時候誰也想不起,時工作制時偶爾會想想,偶爾也會寂寞,但一天只工作時的日子非常稀少。
「有沒有人追?」
「你覺得呢?媽你能不能別老問我戀愛的事,人不戀愛會死嗎?」
「你一個人孤身在外,總是希望你有個照應嘍。」喬媽也不生氣,還是笑眯眯的,「再說,看你這麼忙,都沒機會認識新朋友,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人追?」
喬韻太容易被操縱了,美女尊嚴,即使是母親也不容冒犯,彈身坐起來,拿出手機給她看,「怎麼沒有?那你看,十月份的時候剛清過一次,這都是這幾個月的,張某某,上次去面料市場認識的,李某某,和倩倩一塊吃飯過來搭訕,不知道從哪搞到我的電話,問餐廳要的吧。劉某某……洪某某,煩死了,談生產的時候認識的,對我一見鍾情,現在還老發簡訊。」
翻到傅展那,她頓了一下,「傅某某,買奢侈品認識的,這個人……還可以吧,但也沒啥,專心事業呢,談戀愛的事過幾年再說。」
喬媽一邊聽一邊看女兒臉色,嗯嗯個不停,很受教的樣子,喬韻自覺大獲全勝,洋洋得意地差使母親,「媽你給我剝個橘子。」
「好好好,」喬媽坐起來剝橘子,「我和你爸初十回去,你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初三初四吧,」喬韻說,「難得來一趟,你們這幾天就四處玩玩去,反正不用坐飛機,要不去東北滑個雪?」
「我就在家陪你,給你做飯就行了。讓你爸去博物館逛逛,」喬媽又謀劃,「大年初一幹嘛呢?咱們在這也沒親戚,要不,一塊去看個電影?」
《鋼鐵心》是賀歲片,大年初一上映……喬韻撇撇嘴,「不去,人肯定很多,咱們就在家歇著唄。」
喬媽仔細地看女兒,「也行——哎,那我們大年初二去給你顧教授拜個年吧?」
「啊?」喬韻一下天打雷劈了,「有必要嗎?別了吧,這又不是讀高中了,我這都畢業了——」
今天是臘月二十七,也是喬爸喬媽都退居二線了,否則不能如此輕鬆。其實按理,喬韻是該回家過年的,只是她也不耐煩回去:從小到大,她都是小圈子裡的風雲人物,兩個關鍵字——漂亮、特立獨行,這在一個民風相對保守的內陸城市裡就意味著無止盡的口舌,現在她放棄了帕森斯,和男友分手了,做的是淘寶這種「不正經的工作」,又有了錢,可想而知家鄉輿論會有多惡劣,她從小到大是都被人說習慣了,可也不喜歡無緣故的受虐。
不過,不管別人怎麼說,喬爸喬媽從來都是一切以女兒意志為最高意志,真心實意為女兒驕傲,從來沒因為那些謠言沖女兒撒過火,喬韻從小學五年級就被人傳和社會上的青年戀愛,上初中開始就有男生等她下晚自習,親戚間傳得難聽,但喬爸喬媽從沒因此管束過喬韻和男同學的正常交往。她要剪短髮,剪,想留莫西幹頭,女兒,還在讀書,等高考後行不行?想弄人體彩繪,高考後喬媽帶她去省會找師傅。想留學,家裡絕對支持,一下又不留學了,沒二話,你留在國內我們也安心……就是這樣的女兒奴父母也有堅持的時候,不論喬韻怎麼抓耳撓腮地著急,喬媽就是沒鬆口,「肯定得去,顧教授多照顧你啊,我們以前沒來就不說了,來了不表示感謝,那就太失禮了。」
連喬爸都罕見地堅持,「你媽說得對,我們連禮都準備好了——土雞蛋,党參、枸杞……都是本地產的好東西,b市這有錢都買不到好的,尤其這党參,拿來泡酒是最好的,顧教授要用不上,轉送出去也行。」
顧教授那麼犀利的人,會缺這個?喬韻想想都犯尷尬症——她和顧教授畢業後還沒見過面,甚至沒直接通過話,包括準備北京時裝周的事,都是另一個師兄在負責和她接洽,她正艱辛地磨著第二封套磁信,想請顧教授指點下她的秋冬秀,但又鼓不起勇氣,總覺得還得再磨磨,還沒好到能請老師評判的程度。在這時候帶著老爸老媽,拎著一兜子土產闖過去拜年……
「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她抗議,但抗議無效,被喬媽一句「你要是覺得我們見不得人,那就不去也行」秒殺,只好含淚掏出手機。
【教授,我是喬韻,請問您初二那天有安排嗎?如果沒安排的話,我爸媽和我想上門給您拜個年。】拜託初二一定要有安排,拜託初二一定要有安排……
顧教授的回話擊潰她最後一絲念想,【可,下午1點過來】。
喬韻翻個白眼,吐出最後一口魂氣:得,這下沒戲了,墨菲定理,越糟越來。
似是要證明她的最後一絲念頭,手機又響了下,顧教授給她又加點壓力——
【記得帶作業。】
記得帶作業!
記、得、帶、作、業……
老師在家長面前當場批改作業……
喬韻兩腿一蹬,手往脖子上一繞,舌頭一伸,在喬媽的笑聲里,直接就死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