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攀龍附鳳

「琪琪，你身上這條裙子，什麼牌子的呀？看著就貴，嘖嘖，真是好看的，多少錢？」

「也沒多少錢，是仿的。」大過年的，三親六戚的聚會自然是一個接一個，有形無形的攀比和打探都是少不了的，琪琪微微一笑，客氣地說，「就是仿的最近很紅的一個牌子，叫【韻】——您可能沒聽過吧，不過也不是什麼好牌子，沒聽過很正常。」

江南小鎮，冬天和北方不一樣，真是看天公心情在過，有時候冷得凍人，有時候又是最高氣溫二十多度，要不是還要給季節點面子，可以直接穿短袖上街了。今年就是這樣，大過年的，外套都不怎麼穿得住，琪琪穿件小裙子，絲襪皮鞋，偏偏配一件低調的軍綠色小外套。小小的鏈條包斜背著，頭髮低低的綁個歪馬尾，瀏海也吹過，淡淡地化一點妝——媽媽的主意，這件裙子太絢麗，不化一點壓不住。走在小縣城街頭，簡直是秒殺級別的回頭率，炫目得和縣城氛圍格格不入，出夠了風頭，在聚會上又怎麼能不被問？

發問的是羅老師的堂姐妹，日子不如琪琪家如意，一整頓餐敘，眼神都在琪琪的小裙子上流連不去，她早習慣了羅老師身上低調又不乏品味，件件價值不菲的衣品，但琪琪的這條裙子，還是超出想像。——這麼精緻的做工，這麼……華麗的用料，簡直不該在現實生活中被人擁有，到底該值多少錢？她也不知道，還真是琪琪怎麼說，她就只能怎麼信。

「仿得這麼好？」但到底也不是不識貨，還是將信將疑。

「現在淘寶上仿得好的多了去了，真的很合算的。我這個包也是淘寶買的，仿的，就幾百塊吧，仿的是美國那邊一個牌子，叫katespade，原價5000多，淘寶三百塊拿下。」琪琪藉機洗白身上這個包，她知道一桌人眼睛都盯在哪裡看。「阿姨要不要，要的話我把地址發給你。」

小縣城的步調就是緩慢點，2009年都還有很多人沒上過淘寶，網上購物是早聽說了的，但出於中年人的保守，親戚里很少有人開過這個洋葷——一個家庭什麼時候進入網購時代，其實取決於這個家裡的小孩什麼時候擁抱淘寶。不得不說，琪琪這樣的大學生，在這方面畢竟是有天然優勢的，羅老師一家也因此成為親戚中的先驅，又趕了一次很有優越感的時髦。

「那這件衣服多少錢？原價多少？地址有沒有？」這走動的**廣告效果實在太好了，「我要怎麼才能買，要開網銀嗎？」

「網銀要開的，這件衣服……四百多吧，原價五千多。」琪琪一說，頓時激起了全場驚呼——包也罷了，這些年不是沒見過20塊的lv老花，但衣服這個，真是很少有仿得這麼好，還這麼便宜的，怎麼看都是閃閃發亮的好貨，卻只要400元？「但這個貨好，都要靠搶的，我也很辛苦才搶到一件——這叫秒殺，一分鐘內就下架，現在已經沒有了，連鏈接都沒了，因為畢竟是山寨，這個牌子是國內的，店主怕被告，所以做得很隱秘。」

「噢噢。」對於這種破壞規則，『走後門』的事情，中國群眾有與生俱來的非凡理解力，以及濃厚的八卦興趣，微張著嘴聽科普，都燃起濃厚興趣。有人驚呼，「這牌子是國內的？——國內的衣服也好意思賣這麼貴？薄薄一條裙子，五千？」

女人的話題，男人一般只做忍耐狀旁聽，琪琪爸爸點了根煙正抽，此時忽然燃起共鳴，「是吧！我也這個意思，一條小裙子五千塊！是不是瘋掉啦？還是國內的牌子，什麼國外的大牌么也算了，那個本來也不是我們能穿的——」

他喝了點酒，精神鬆弛了，羅老師踩他一下，琪琪爸爸才回過神，不動聲色，繼續激動，「國內的牌子，五千塊！是不是坑錢啦！正品真是穿不起了，還好有淘寶，仿的還能買買穿。」

「正品你們家也不是買不起！」有人說，但沒什麼人接腔恭維——公職家庭，夸人家有錢犯忌諱。琪琪抬高聲音說，「不都說了，這個是國內的大牌，非常有名的，人家世界第一的奢侈品集團都投資了——」

「哎——是不是……是不是那個那個……那個和秦巍談戀愛的設計師的牌子啊！」琪琪的一個表妹忽然叫起來——她才讀高中，自然沒有追趕時髦的資格，一年到頭都是校服加身，對這話題也興緻缺缺，直到現在才興奮起來，「姐，你不是很喜歡秦巍的嗎？就是那個秦巍的女朋友吧？我那天看到新聞來著，是不是春節見家長，又出去約會了？還說什麼秦巍和路人發生衝突什麼什麼的，是不是呀？」

說什麼國際大牌，這個對男人們很遙遠，世界第一奢侈品集團也很難激起他們的興趣，不過秦巍這個名字他們就都還有印象，對品牌也多了幾分認可，能被他們知道的，那肯定是大明星了，大明星的女朋友開個奢侈品牌——嗯，沒啥毛病，那還真不是坑錢。

「那這個牌子現在還有啥可以買的仿品不？出男裝嗎？」琪琪舅舅手裡夾著煙，自以為很風趣，朗聲笑道，「你們大學生最有本事了，給我們也在網上物色點這樣的好貨吧！什麼愛馬仕，lv，prada，真正就那麼貴了？淘寶上肯定找得到工廠貨的！就我們隔壁縣那個廠，你們知道不知道，現在在給安踏做鞋子！」

一群人頓時開始討論隔壁縣的廠貨性價比，話題也隨之轉移，但年輕一代興緻仍在，琪琪表妹湊過來要表姐給她寫品牌的網址，「她們牌子的衣服還真挺好看的呀！是不是她自己設計的啊？還是別人設計的，她就冒個名字？」

「她人也挺漂亮的嘍，哪有人這麼好的？這麼漂亮，又交個這麼好的男朋友，還上t大，然後幾年間開個大品牌？」從常識和自己的人生經歷來看，表妹完全無法相信這種完美的表象居然會是真的，她斷定這其中必有貓膩，「秦巍買的品牌給她玩玩的吧，是不是借著他的名氣在宣傳啊？」

「……也不是啦……」琪琪感覺自己被分成了兩半：一面的她很想說出事實，這個牌子創建起來的時候，人家秦巍還和官小雪在一起呢，那時候喬韻的名字就印在冊子上了，雖然發展速度很快，但的確是一步一步自己過來的，從無到有，從以前無人知，到現在萬人談。作為最早一批買下【韻】牌衣服的顧客，琪琪其實多少有點慧眼識珠的驕傲，也有點見證傳奇的感慨，表妹這樣惡意猜測人家，她是有點不舒服的。但是……她還有另一面是秦巍的粉絲啊！

公開發博客懟粉絲，高調戀愛，一個春節假期頻頻被拍……粉群內部現在一直都是鬧騰得厲害——當然，大部分粉絲至少在表面上也是不贊成跑去人家店鋪那邊鬧場的行為的，這個從常識來想就不妥當，而且似乎還違法，甚至仔細想想，搜索喬韻在網路上的信息還好，挖掘她以前高中時期的事情，這說起來好像是有點違法的嫌疑，之前『獸獸門』鬧得那麼打，人肉搜索的法律風險剛上過一波頭條，都是網路大事件，粉絲們也不會不知道——

男朋友維護女朋友，公開發博，這樣的做法在天涯贏得一片好評，甚至日常生活中，很多人因此對秦巍反而加了分，談戀愛就坦坦蕩蕩承認，對媒體也把一切事情攬在自己身上，維護女友，這確實挺男人的，也讓那些對明星一再否認戀情感到厭倦的群眾耳目一新。包括他們絲毫不避諱粉絲和鏡頭，春節期間大方出街的新聞，在各大論壇反響也很不錯，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給這對戀人蓋樓了，搜集著以前在人人上發過的戀愛照。——這一切，都是在往粉絲心上捅刀啊！

就說那篇博客吧，秦巍做得對，但粉絲心裡能好受嗎？當天貼吧就被『以後再也無法喜歡他，最近的事件讓我冷了心』之類的評論刷屏，就是琪琪這樣，一開始對那些過激粉絲就持保留態度的理智派，心裡也是酸酸澀澀的不好受。知道你秦巍喜歡她，可你就真的一點不看重自己的事業嗎？這個喬韻，紅顏禍水呀，就不說別的，那些藏著女友，結婚了也不認的明星那麼多，你忽然承認一下，豈不是打了他們的臉？這個以後在業內還怎麼混？

還有，什麼叫做從分手到複合，沒有一天忘記過？官小雪就不是你的女朋友了？這麼說讓她的臉往哪擱？是不是又多得罪了一個？還有還有，就算是談戀愛，能不能低調點？這個寒假，就看他們到處約會了，什麼當街熱吻，還有對認出秦巍，圍上來要簽名的路人冷臉以對……這些新聞多負面啊！以前沒和喬韻在一起的時候，就算也不怎麼乖，但怎麼也沒墮落到這地步啊！

粉絲對偶像的女友，多少是婆婆心態，雞蛋裡挑骨頭，還自帶懷念前女友的意思。粉絲也一樣，大部分正常粉絲對那群過激粉，表面反對，私底下都有點支持和同情，就像是琪琪現在這樣，明知不是真的，可聽人這麼惡意猜測喬韻，她居然也隱隱有點罪惡的小快感，辯解得都很虛弱了。「是真的很有才華，都是她自己的設計，你說要真有什麼有才的設計師，能設計出這條裙子，還不是早成名了？」

「真的？」表妹將信將疑，「但我看天涯有好多人都這麼說喏。」

「謠言吧，就是傳得厲害了點。」琪琪回顧了一下，倒也有點不肯定了：這種發言最近確實越來越多，難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呀？

但她依然還是認可喬韻的實力的，畢竟——「你知道她多厲害嗎？之前還沒和秦巍在一起的時候，設計的裙子就給那個大明星，珍妮.傑弗森穿了，然後現在這條裙子——我穿的這條裙子哦！在歐美火得不行不行的，好多明星都有穿！」

一說到這一點，她頓時也是心花朵朵開，頓時婆婆心態就被雀躍的虛榮心取代，看到表妹那驚訝的小表情，更是差一點點就想自己破梗，主動透露秘密：其實，她穿的就是真正的明星同款正品，那些歐美明星都在穿的正品！

「等下吃完飯，你去我家，我給你找圖，這款現在真是火了，我們這邊也有好多明星穿，當然，款式肯定是都有點不一樣的，」不知不覺，她已經暫時放下秦巍粉的身份，化身為喬韻吹，使勁地粉飾著自己身上穿的這個牌子，「但就是，反正都是這個設計的理念，這個牌子，真的和你想得不一樣，是真的牛啦。你知不知道，她還有個即看即買的模式，所以其餘所有品牌都沒法跟風抄，包括說za*a什麼的牌子，也只能等一兩個月才能出到那種很拙劣的仿品，所以……呃，所以除了咱們淘寶有一點點山寨的名額以外，其餘所有國家，喜歡都只能買正品，當季是沒有替代品的，非常的有腔調，有面子……」

「真的呀？」表妹的母親——羅老師的妹妹一直都在默不作聲的聽著，這時候也插話了，「什麼叫即看即買？這牌子還有別的衣服嗎？」

她家境一樣富裕，這話就問得有底氣，琪琪掃了一桌人一眼，和母親對了個眼色，笑著說，「嗯，這個是有的，我媽媽也有好幾件很喜歡的，要不一會您和妹妹一起來吧，也一起看看，我再解釋什麼叫『即看即買』……」

「別啊。」其餘親戚有意見了，可能他們沒那麼寬裕，但好奇心卻一點不少，「即看即買這到底啥意思呢？」

「就是，和別的服裝秀不一樣，這個牌子是預先生產好衣服，服裝秀在網上直播……就像是去年九月的那次直播，就推了這件裙子，這邊上秀，那邊馬上放出來買，下個月的服裝秀也會是這樣……」

隨著秦巍和喬韻的緋聞喧囂塵上，親密照不斷湧現，走進千家萬戶，登上了各種新聞，家長們忽然發現，自己和孩子們多了個話題，千萬個愛趕時髦的的琪琪，也都在和家人解釋著『即看即買』這概念。當然，其中有實力，買奢侈品如大白菜的家庭，肯定不會太多，更多受眾都還是以愛看熱鬧的心情點進官方網站，查詢著【韻】2009年3月時裝秀的時間，甚至有許多人心中也懷著同表妹一樣的惡意猜疑：這麼完美的履歷，吹的吧？說不定就有黑歷史藏在背後呢。

但，不管怎麼說，熱度是實打實的，去年直到開秀前半個月，才因為大規模投放網路廣告，在各大論壇有了點水花的【即看即買】時裝秀，現在距離開秀還有1個多月，百度搜索趨勢就已經直線上揚，在各大論壇也有了各式各樣的討論帖：在哪裡辦？秦巍會不會去，有什麼明星會去，他們會穿什麼衣服去？周小雅和譚玉是否還會去？這一次推的是春夏的款了，已經開春，他們會推什麼款？水晶裙會不會增加產能？

當然，還有些惡意的謠言，也跟著揮之不去，自有受眾土壤：喬韻和秦巍的戀情，該不會是一場炒作吧？她，真有這樣的才華嗎？這些出色的設計，背後是否還存在著另一個無名的設計師？

隨著各種門的湧現，凡是和娛樂圈沾邊的女性，總要承受這種略帶惡意的偏見，而不論好的壞的，【韻】品牌都保持沉默，喬韻也一直沒有開通新浪博客，發出自己的聲音，這段戀情的確很有特點——男方名氣更大，也更高調，名氣更小，在關係中得到更多好處的女方，反而一直都反常的低調，在各種採訪中，除了設計以外，對自己的感情世界從來都是絕口不提。

「我現在更關心我們的市場拓展。」在《外灘畫報》的採訪中，她這麼說，並且拒絕拍攝正面高清照片，事實上，她在公開媒體的採訪中盡量避免露臉，「也許新聞能給我們帶來一些關注度，各種各樣的新聞，但，怎麼把關注度轉化為品牌認同度和銷售額，這才是我關心的重點。」

她的剋制作風，多少也在秦巍的粉絲群內為她贏得了一些寥寥的讚許聲，但更多的還是『怎麼這麼虛偽』的罵聲，針對旗艦店的騷擾活動斷斷續續，一直沒停過，2月底終於惹來媒體的注意，上了新聞——秦巍又發了一篇博客，這一次威脅要提起訴訟——

但還好，這些騷擾活動，暫時是無法影響到她，因為喬韻已經再度飛往國外，開始準備起了3月份的大秀。

並且，如她所願，這一次，在海外，關注她的秀的也並不僅僅只有那麼零星的海外華人了，從網站訪問指數的趨勢來看，決心克服時差，在第一時間內看到【即看即買時裝秀】的潛在顧客，和上一次相比，已經有了爆髮式的增長。

「是的，就是這個網站。」sallyhe、劉鳴琪、宋，都抱持著不同的心態，在向自己的外籍友人介紹著這個機制，「到時候你就直接來這邊看直播就ok了，購買頁面到時候也會從這裡鏈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