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真的來了。」
橫店能有多大?一個小縣城,上檔次的賓館都沒幾家,更別說有專門開闢出的大堂了,也是難為了這些記者和粉絲,這些天都是簇擁在人行橫道上,大熱的天氣,曬得人搖搖欲墜的也不肯散,久而久之都快形成個小生態圈了。——雖然彼此是競爭關係,但此刻又處於合作狀態,大家自動自*班值守,確保賓館這24小時都有人看著,不錯過秦巍的一絲異動。
如果是平時,晚上10點多大概人也都散了,只會留下守夜的那個看情況,但消息傳得很快,也不知道誰透的風,一兩個小時前人就都過來了,譚玉走的時候大家還追著問了一段,不過並不是太瘋狂,畢竟譚影后又不能不出門,劇組成員這段時間都是天天見,已經不新鮮了。
晚上11點多,人群卻依舊不顯疲態,狗仔佔了拍照地利,最前排,劇組的保安和賓館服務員出來維持過幾遍秩序,粉絲們勉強在後排安頓下來,各式各樣的小道消息傳來傳去,都在議論喬韻白天發的博客,人們的情緒越來越興奮,每輛劇組的車都能引起小騷動,謝哥就被推擠了幾次,他衡量了一下,果斷從人群里反而撤出來了。「這肯定拍不了,咱們回房間,房間里拍。」
就因為考慮到粉絲推擠,攝影師都是有點噸位的壯漢,但那麼小的地方,如此興奮的情緒,扛不住粉絲在後面拚命的撞擊啊。他帶的攝影師也是合作久了的,二話不說換上長焦,兩人回了自己的賓館房間推開窗,試了幾次,「挺好,反而比樓下能清楚了,就今晚這情緒,喬小姐要真來了,那絕對大部分照片都得拍糊了。」
「這就是人氣呀。」看著街對角烏泱泱的人頭,攝影師也是感慨,「這麼幾年了,就沒見過哪次人比這回多的,就沖這點看,怪道馬哥要弄他呢,謝哥您說是不是?再這樣下去,怎麼了得啊?——這回是您有數,找了這麼個好地兒,下回怎麼拍還不知道呢!」
特意選了這麼一間破舊的小旅館,謝哥沒少被同行笑話,但他心裡有數著呢,老狗仔了,最會勘察地形,這個房間視野好,快捷酒店那有什麼動靜,一眼都能看清楚,來不及下去那就直接開窗拍照,配個長焦鏡頭也是妥妥兒的。樓下蹲著的那些同行就沒幾個能想到這點的,畢竟是老資格的狗仔了,樓下那群新人入行最久也就只是半年,平時大多蹲橫店,誰能和謝哥比經驗?「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唄,你這杞人憂天的,我就告訴你,只有明星不出門,出門了就沒有老子拍不了——來了來了!真來了!」
牛皮剛吹到一半,一輛豐田無聲無息地開過來了,長焦鏡頭一拉,拍照正是一個來小時前開出去的那輛,兩個狗仔一下就興奮了起來,魚躍到窗前,開相機取景一氣呵成。樓下的人頭也和浪潮一樣涌了過去,站在第一線的保安和狗仔哪裡能和粉絲抗衡?賓館門前頓時大亂,謝哥他們居高臨下,從容地摁著快門,從車門打開,保鏢過來分開人群,再到正主出現,每秒都起碼有七八張照片,三腳架架著,妥妥兒的穩當。就是從高處實在也不好分辨喬韻,就見到兩三個瘦小的女人鑽出車子,都低著頭,也看不到長相。
但正主肯定在其中,這是沒錯的,因為樓下已經又爆發了一灘騷亂,「嫂子」之聲不絕於耳,當然還有不斷被提起的『秦巍』,人群就像是旋來的浪,不到一分鐘時間,街頭又湧出不少看熱鬧的群眾,踮著腳看熱鬧,人群中央的那幾個人頭被推得一衝一跌,保鏢幾乎也快被淹沒,好容易在賓館服務員的接應下,一行人走進旅館,外面的粉絲還遲遲不願散去,留在外頭叫著『嫂子』,『嫂子你一定要勸勸秦巍哥哥啊!』,『嫂子告訴哥哥,我們永遠都支持他!』
賓館內部的『嫂子』應該給了點回應,不但粉絲又開始尖叫,樓下的快門聲也響成一片,這個角度謝哥他們就拍不到了,不過樓下的狗仔也未必能拍上什麼好照片——他們這是基本都被粉絲衝到玻璃門上貼著了。
「還行。」兩個狗仔已經連電腦開始篩選照片了,「這張拍到臉了,看,這,挺模糊的,但應該就是喬韻。」
對於見過好多次真人的狗仔來說,這足以讓他們確認身份了,這個年代媒體也有基本公信力,雖然沒拍到清晰正臉,但這些照片畫個紅圈圈,發上去也不會有人挑理。「這次出來,路費有了。」
沒拍到秦巍,拍些譚玉也就是賺個伙食費,拍到喬韻,路費回來了,要能拍到兩個人在一起,年終獎都沒問題,一張十幾萬,有的是門戶網站要買,就是現在,群里喊一聲,大幾千一張也多的是編輯買來發稿,謝哥他們一邊打包照片一邊閑聊,「喬韻都來了,按說劇組得開工了吧?再耽擱下去投資人真要瘋了,這都一周了,一天一百多萬,七百多萬就這樣打水漂了啊。」
「可譚玉不是又回北京了嗎?他們這到底是鬧什麼樣啊?——欸,你說,要不咱們讓三兒去秦家蹲一蹲?問一下秦家人的想法?」
「少給自己找事,秦家什麼背景你不知道?」
「我知道,謝哥,這怎麼能不知道,但您看啊,喬韻今天發那博客您讀了嗎?感覺話裡有話啊,秦家好像對秦巍這事也特別生氣,說不定有話想說,只是也不認識咱們這樣的人,只能通過兒媳婦往外講呢?」攝影師一邊裁剪照片一邊扯閑篇,「不過這兒媳婦也挺靠譜的,還真就從美國飛回來了,秦巍找她真不虧啊,經紀人沒找好,出了這麼大的事,和啞巴似的,媳婦靠譜,一發博我看調子就定了……這事輿論上必須轉風向了,現在網上全都是站秦巍,罵爆料人的,還有人在8是誰放的照片,哥,你說是誰啊?反正不管咋說,秦巍是真洗清了,沒見過被放了裸.照的明星能回歸的,說不准他就是例外。我要是華威,我就請喬韻當他的經紀人……」
「你知道啥啊你?」原來的經紀人沒找好?沒找好誰接的喬韻?謝哥都不屑於和馬仔說這麼多,不過他的確沒看過攝影師說的博客,喬韻發博他是知道的,但今天白天他輪班,手機信號不好上網特慢,刷幾次沒刷出來就混忘了,現在聽這一句倒想起來,一邊發照片,查簡訊收錢,一邊就點了根煙,美美地吸一口,翹起腳打開網頁,當消遣地看了起來。
「我可不就知道個『啥』唄。」攝影師被懟了也不當回事,他點根煙,一邊抽一邊蹲在窗口張望,「今晚咱們輪班吧?得守著,萬一後半夜出來了呢?我有種預感,他倆今天必須得出來,而且要出來也非得是後半夜。哥您先睡,睡好了起來換我,咱們不能鬆懈了,今晚最關鍵,誰知道樓下守著那孫子仗義不仗義呢……」
他滿嘴得不得不的,挺大一小夥子,碎嘴得厲害,聽著讓人心煩,謝哥卻沒心思和他計較,他抬起手晃了幾下,就當是趕蒼蠅,眼神膠在屏幕上不放,一臉的深思:喬韻這篇博客,大體說的什麼他聽人提了一嘴,但自己看到才驚覺,她居然連日期都說了。
x月x日,x日……b市的k酒店……
他敲了一下腦袋:倒霉!以往的照片都留在b市了,倉促間還真對不上具體日期,他也不是什麼都自己去拍,手底下一幫小兄弟都撒出去蹲新聞的。不過這事,要是拍到的話,他該記得的呀,秦巍和陌生女子夜入酒店,劈腿女友喬韻?——不對,那時候是不是還沒公開,秦巍對外是單身啊,所以他沒當回事?到底拍到了沒?是誰的局?如果能扒出那個女人的照片,少說也能賣個幾十萬的吧……
「哥,哥!」攝影師把他從滿腦子的算盤裡□□了,「有人出來了,咱們下去不?」
「有人?」謝哥擠到窗口去看了眼,果然,又有個人帶著帽子和墨鏡,低頭在保鏢簇擁下鑽出了大門,粉絲和狗仔們紛紛聚攏過來。跟著她上車,眼看車開走了,一群人都追上去——就這麼個小破地方,車能開多快?大部分粉絲也都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有的甚至是騎的自行車,這時候推著跑幾步,蹁腿就走……
稍一猶豫,照片沒拍到,人也跟丟了,攝影師很懊惱,「哥你別急哈,我這就給那幫孫子打電話,咱們現在開車去,肯定能趕上——」
「急什麼,我一點不急。」謝哥直想翻白眼,「大老遠趕來了,這就出門?什麼事不能打發助理做?就是吵架都沒吵這麼快的吧,這不明顯煙幕彈嗎?也就是傻的才跟著走,把人引跑了正主剛好出門——你倒是說對了,今晚他們得出門。煙滅了,別讓人發現,看見了說不定就不從正門走了。」
攝影師跳起來掐煙,「您說得對說得對——還真被我說著了!真要出門——這麼晚了,他們去哪啊?難道連夜回b市?」
這也不好說,謝哥沉吟了一下:確實啊,這麼個小縣城,大晚上不在賓館呆著,能去哪兒呢?不可能是兩個人出來散心吧?那真是要釀成群體*件了,他們願意,警察都不能答應。
「我想想啊。」他說,一邊拿起手機,「喲,本地號碼,哈哈,居然還有孫子掉隊了,小張你打個電話問問,那輛車開去哪兒了——喂?誰啊?」
狗仔就是電話多,為了省錢,個個都是雙卡雙待的山寨機,打電話都用本地號,攝影師小張會心一笑,知道不能暴露了他們私下的分析,趕緊聯繫同行要動向,「繞圈,繞圈呢,就在夜宵一條街那繞圈——謝哥,您聽見了嗎?」
打完電話一看,謝哥那邊電話早掛了,人卻沒反應,怔怔地坐在那裡,很不可置信的樣子。小張伸手晃晃,「謝哥?」
「……不用問了,」謝哥這才回過神,語氣還是怪怪的。「人就在酒店裡……問咱們來橫店沒,想跟咱們見一面,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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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橫店現在的情況,除了賓館房間以外,任何一處都不能說是安全,煙幕彈出動,只是為了把大部隊調走,方便謝哥混進去。喬韻是在賓館自帶的餐廳里見的謝哥,一見面笑容滿面,上來和他握手,「謝哥,挺久沒見——黑了啊!」
她請謝哥來,一定是有事相求,這一點謝哥心裡自然清楚,其實多少也猜到了幾分用意——沒事就當仇人看,有事當祖宗伺候,如果是別人,這頓飯他還真未必來吃,不過秦巍喬韻這就又不一樣了。說是點頭之交吧,也認識幾年了,紅包都拿過幾次,這對小情侶有個特點,待人真誠,當然也有躲著鏡頭的時候,但和那些叫助理來呵斥甚至是毆打、砸車,眼神里透著厭惡,把他們當垃圾對待的明星不一樣,也和那些特意派助理來送吃送喝,逢年過節打點紅包的明星不同,雙方的距離不遠不近,要形容彼此之間的關係,思來想去,也就是這麼一個詞——尊重。
這份尊重體現在很多方面,許多時候是不可言傳的,是一種感覺——他們也無奈,也生氣,也躲鏡頭,但也知道這些都是狗仔的工作,不會把對工作的態度帶到對人身上。就這份尊重,謝哥真很少在別的明星身上感受到,怎麼說,他感覺這就是一份素養,這就叫教養。可能別的老藝術家身上也有這種氣質,不過他跟拍的那些當紅炸子雞,有誰的學歷能和這對比?這種素養起碼在這些人里,那是獨一份——
所以今天他願意來吃這頓飯,也不擺架子,狗仔和明星之間,不可能有真正的友情,甚至你去關心人家人家也不會領情——而且你關心什麼呢?這群人模狗樣的藝術家,私下什麼樣子他們最清楚了,對外腆著臉裝大尾巴狼,說欺世盜名真不冤枉,可到狗仔面前又彷彿成受害者了,一個個和白蓮花似的,說狗仔侵犯他們的*權——要不是有狗仔看著,還不知道他們私底下要猖狂成什麼樣了!
久而久之,謝哥拍明星的時候心裡都特別解氣,尤其是拍到明星醜聞的時候,更有種說不出的快.感。他不否認自己是很敵視明星的,但對秦巍喬韻這一對……那還真不一樣,拍秦巍是工作需要,他不可能和飯碗過不去,但在這一刻,謝哥是真的挺希望他們倆能越過越好的。「可不是黑了?咱們做這行的,風裡來雨里去,這個夏天又到南方來拍,不黑都不行!」
喬韻笑,她已經點好菜了,「今晚蹲點到這會,晚上也沒好好吃飯吧?又耽誤您吃夜宵的時間,要不您先對付點,我們再聊。」
她自己不吃,只是在一邊剝新下來的綠橘子,『飛機上吃過了』。沒客氣太過,謝哥心裡反而舒服,他頂頂看不中那些明星腆著臉求人的樣子,平時人模狗樣的看不起自己,遇到事眼裡有人了,陪吃陪喝的,稀罕嗎?哥們就一定要給你這個面子?反倒是喬韻這樣直接把話說明了,透著敞亮,謝哥索性就真不客氣,甩開腮幫子大吃一通——故意吊喬韻一下,也有點惡作劇的意思。
誰知道,他不著急,喬韻比他更不著急,說起來她遠道而來,到現在不能去見男朋友,怎麼也該多看看錶,可喬韻就是笑得風輕雲淡,時不時和謝哥聊點橫店的軼事,到最後謝哥也服氣了——他倒是比她還著急。
「小喬,你說你這也太沉得住氣了。」幾杯啤酒,一碗飯,幾道川味,吃了十多天盒飯的謝哥吃得滿頭大汗,心裡舒坦多了,話匣子也打開了,他抻不住喬韻,現在反過來有點埋怨地說,「你就何妨開口一問呢——」
想問什麼,彼此都沒隻言片語,但卻是彼此心照。喬韻只是笑,「我怕我問了,謝哥您故意吊我胃口。」
謝哥本來的確有這樣的想法,這個獨門籌碼他得賣個好價錢,可這不是當場摒不住嗎?他無奈了,「行行行,誰讓我吃人嘴短?——這頓飯我可吃得虧大了!」
「得感謝謝哥賞我這個臉——」喬韻自然嘴甜,大家客氣了一回,謝哥也說明白了。「你想要的照片,我這裡應該是有——」
他拉長了聲音,小喬知趣——她一向是很知趣也很上道的,「不會讓兄弟們白跑的,這您放心。」
錢謝哥也不擔心,他在琢磨的是另一件事:這筆錢他賣給誰都能得到,且還能揚一把名,為什麼一定要賣給喬韻和秦巍呢?
「我這可以用別的新聞和您交換,」喬韻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地說,「我和秦巍不論是訂婚還是分手,只要有個結果,就保證您一定是第一個拍到的人,您覺得怎麼樣?」
這還差不多——這才叫做交易,謝哥知道這事是到火候了,但他又不禁有一絲猶豫,一絲好奇:什麼叫做不論是訂婚還是分手?還以為他們倆關係已經夠穩定的了,否則喬韻也不會這麼維護秦巍……
「這是要分手了?」他不禁說,在喬韻和秦巍之間,談不上更傾向誰,但發的紅包請的飯問的好,到底有一點作用,「這都要分手了,怎麼還這麼為他著想啊?你真不怕給自己找事啊,姑娘?」
站在職業角度,看熱鬧不嫌事大,他當然希望戲越多越好,但以個人感情來說,謝哥是有點擔心的,「在圈裡混,背後都有點靠山的,你就比如說譚姐啊,你別看她平時傻大姐似的,人家背後靠山牛著呢,西南那邊說一不二的那誰誰就和她有關係……有些事,做到這一步可以了吧,再往下鬧,那不是沒事找事,影響你們生活嗎?」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顯了,等於是承認了他手裡有當晚飯局的照片,也知道這個局是誰在組,喬韻的說法有了證據。謝哥知道喬韻找他就是為了這個,他一直猶猶豫豫,也不全是為了討價還價,多少是顧慮著不敢牽扯到眼下這片漩渦里。喬韻馬上說,「謝哥您放心,照片我拿走,保證不泄露來源,不會牽扯到您。」
可……謝哥還是有點猶豫,遲疑著沒接話,喬韻盯著他瞧,像是看到他頭骨下面——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忽然又是一笑,似是自言自語。「噢,您怕照片一泄漏,譚姐就知道是您手裡流出去的……這麼說,當晚是她叫你去拍的——這一切,果然是譚姐的安排呀。」
……靠!自己也就是遲疑了那麼一秒,這就被推理出來了?謝哥不禁一陣無語,有智商被壓制的挫敗感——但喬韻的確猜得都對,他也無話可說,訥訥半天,訕訕然終是沒為自己辯解,「我也是收錢辦事,這個……」
「謝哥您放心。」喬韻再次重申,「沒有怪您的意思,這照片我也不準備往外放,譚姐根本不會知道您把它給我了——其實眼下這事,我知道和譚姐也沒什麼關係,您手裡有秦巍和陌生女子酒後共上一車的照片,當時卻沒發,肯定是譚姐讓您別發,就等著將來有一天要用上了,來個組合拳讓秦巍無法翻身。現在只發了裸.照,來龍去脈一概沒有……我看,這件事估計連譚姐自己都覺得突然吧。」
她笑微微地說,「我現在就是想要找到那個外圍的照片,其實和譚姐都無關了。這個人她究竟把裸.照又給了誰,這是我想要知道的重點。掘地三尺我也得把她給找出來不是?」
分析到這一步,謝哥勉強信了喬韻不是要報復譚玉,但他也依然不太贊成喬韻的做法,「可喬小姐,你看你這個博客一發,風向不都已經扭轉了嗎,今天和那些蹲點的粉絲聊了,我也去網上看了下評論——都站你們這邊啊,甚至包括我們這些狗仔,現在都覺得秦巍是被冤枉的。你說危機公關,做到這一步也夠可以了吧?那個女人也消失了,以後再出現肯定沒她好果子吃,這……難道還不夠?難道,你還真的要往下追查啊?這要是你老公那還算了,只是個男朋友……」
這麼大的風波,影響了多少人?秦巍肯定是倍受打擊,所以到現在都沒露面,可喬韻卻一點沒露沮喪慌張,從露面以來一直都在笑,現在笑意都沒減,她的杏眼笑成了兩彎月牙,手裡的桔皮撕得碎碎的,一片片往桌上放,「分手不分手的,另一回事,不管是什麼結果——」
她的聲音輕輕的,甜甜的,像是剛端出來的液氮冰淇淋,甜里透著零下一百多度的冷,喬韻很真誠地,甚至是有點倔強地,彷彿在鬧脾氣似地說,「謝哥,我不能由著我的男人這樣被人欺負啊。」
謝哥沒法答話了,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當記者的,都如同滾刀肉,膽大包天,個個混不吝,管你什麼來頭,什麼靠山,都沒在怕的。可在這一刻,他竟對笑眯眯的喬韻燃起了一點來自本能的忌憚:他不想摻和進來,其實依然是怕無意間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勢力,說穿了,譚姐的背景在圈裡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外圍敢把手裡的照片賣給第二家,那買家也不能簡單了去啊……
可,得罪買家,那後果依然是未知的,喬韻現在就坐在眼前,而且明確地知道他手裡掌握了決定性的證據,他要是不予配合——
當記者的,個個都是滾刀肉,也個個都識時務。其實到最後決定謝哥態度的,也不是那輕飄飄的『尊重』,而是這野獸般的求生本能。他沉吟了許久,再次尋求保證,「譚姐那——」
「你放心,絕對不會收到一點風聲。」喬韻回答得毫不猶豫。
她又笑了起來,甜甜的,還帶點羞澀,「當然,謝哥您也別告訴她,我已經排除她嫌疑的事——設局拍秦巍的帳,還得好好算一算呢。」
這一聽,就知道有多少文章在背後等著,謝哥望著喬韻的笑臉,不禁不寒而慄,他發自肺腑地說,「秦巍還真是有眼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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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不肯出來啊?」
老記者辦事不含糊,照片說給就給,半夜一點多了一樣鬧醒小弟,翻找到存檔,把照片現場傳給喬韻,驗了貨才走。他倒是不急著收錢——喬韻的信譽比他好。喬韻打發了他,走回李竺的房間,「他怎麼說的呢?」
「就說已經和你分手了,沒有見面的必要。」剛溜粉回來的李竺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她現在是把滿腔希望都放在喬韻身上了,「喬小姐,您看——」
「李姐叫我喬喬就行了。」
「行,喬喬,那你以後就叫我竹子吧,李姐挺見外的。」
兩個女人迅速形成同盟,姐姐妹妹地叫了一會,『竹子』請示,「喬喬,你看——」
「不就是不出門么?簡單。」『喬喬』想了幾秒,胸有成竹地說,「一會您去告訴他,就說我已經找到了證據,現在正準備聯合他媽媽一起,把事情鬧大,直接起訴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