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失控

【應該不是，我剛問香家了，香家說張姐沒給她看那件襯衫，還有，這件襯衫沒標，量也很少，就50多件，張姐家從來不做沒標的貨，而且量也不止這點，是新貨源？

【應該是找到新貨源了，認得出是哪家的衣服嗎？

【香家也在翻日雜呢，目前是沒發現，其實賣氣也一般吧，就走了10多件，估計隨便拿拿咯，都六月底了還出長袖襯衫，也是看不懂了，被香家刺激到了，亂出牌吧

【呵呵，是吧，對了，張姐給你看那件sn*del家的追單沒，就是香家的妖款，說是日本追了1000件，多餘出300多件尾單，你吃嗎？你吃的話，我們可以合作拿啊

【說是尾單你信？日本追1000你信？s家初定整單都未必有一千件，追單1000的是香家吧？靠，這款真是給她賣妖了！賺了多少啊我去！

【還不都是o妖妖？真是賺死了，聽說香家當時砸五萬讓她做廣告，現在真的全部賺回來了。

【不是五萬吧，我上次問還是一萬一件啊，你去找過她沒？她現在好像也不太接廣告了。

【哎，說這些幹嘛，小本經營，一萬一件我們也拿不起啊，實在太貴了，先說這個尾單吧，你要不要，要的話我們分一下，不然我還得找別家問……

在2007年，整個tb服裝圈大概已經從草創時期的蠻荒狀態中漸漸地穩定了下來，每個細分領域都形成了穩定的生態圈——而這整個野蠻生長的過程中，催化出了多少千萬富翁，恐怕註定是個謎了。反正在最早期站到風口上的那批幸運的豬，現在回味起當年來，都是一副描述烏托邦時代的語氣，「你們是不知道，那時候的生意有多好做……」

現在，黃金年代已經逝去，已經不是隨隨便便衝到tb註冊一個號就能發財的年代了，流量和貨源，是困擾大部分店主的問題，除了一些早期大店以外，大部分店鋪已開始主動細分市場，做幾十元包郵廉價市場，衝量發財的，做中端原單/仿貨/山寨的，做高端定製或者奢侈品原單/山寨的，都有各自的小圈子。而細分到日本原單市場這塊，主要的運作模式一般都是這樣：某個跑廠的大批發商手裡養著一兩個大零售商，此外還有一些小商家也會朝他們拿貨，在整個體系里，批發商話語權最高，強行搭售的事時有發生，爆款必須搭載不好賣的款式一起拿，如果回絕了一兩次搭售要求，之後日雜爆款基本你也就拿不到多少了。

此外，另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是，爆款不可能被獨家包下，不管是因為什麼爆，日雜爆、紅人爆，或者莫名其妙它的賣氣就爆了……只要是爆款，大批發商一定會兩頭給貨，就像是這一次的香家妖款雪紡上衣，第一批1000件香家獨吃，沒問題，甚至第二批可能還是香家全包也ok，但到了第三批，大批發商張姐就一定要摳下三百件分給小分銷商，讓他們吃下——緊一緊香家脖子上的繩子，不能讓她們家做得太大，也要注意培養和其餘分銷商的關係，免得到時候主動權倒置，自己受制於人，甚至失去大批發商地位，被香家取而代之。

會分爆款，必須強買滯銷款，原單商家彼此不熟悉也熟悉了，每常聚在一起是肯定要講八卦的：某某家是否和大批發商疏遠了，某某家獨得大批發商歡心，每次都能拿到爆款，且很少強行搭售……香家出了個爆賣兩千以上的妖款，這樣的大事他們怎麼可能不關注？最看不懂就是竹子家，真的和張姐疏遠了嗎？張姐寧可分給他們這些小商家都不分給竹子家，看起來兩家真的有點要鬧翻的意思，再加上竹子家忽然上了一款剪標襯衫，寶貝頁面也絲毫沒有提到原牌，如此低調的處理，讓人很難不產生聯想——竹子家，是不是想要擺脫張姐單幹，這款剪標襯衫不說原品牌，也是因為不想被張姐順藤摸瓜地找到廠家，壞了這條他好不容易牽起的新線？

「算了，」兩個小分銷商在議論的同時，最近志得意滿的香家老闆林小芳也在安慰著氣鼓鼓的大批發商張姐，「你也別想太多了，說不定真的不是在防你，而是到手就剪標了呢，青哥不是那種人……」

「如果不是防我，剪標就剪標，寶貝描述里會不說品牌？」張姐呵呵了，壓根不信，「翅膀硬了啊，一點氣也受不了就想往外飛了，不就是給你包了一款嗎？他要能吃下一千件我也給他包，一點不會猶豫。搞這樣什麼意思？以前的情分都沒了，以後還想讓我把他當朋友？」

包款？第三次加單這一千件，摳了三百多件出來給別人，說是別人央求太懇切，她抹不開面子，實際上是拿著這三百件主動去兜售，以此來賣人情，她可是連對話截圖都看到了……再說她對青哥生氣，也不是單單因為青哥忽然進了幾十件貨，而是因為她本來想把這三百件『尾單』拿去安撫青哥，還要強迫搭售她手裡的那兩百多件前年的舊款碎花襯衣，又要去庫存又要做人情，算盤打得滴答響，被青哥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自感拂了面子，所以才大發雷霆，並多疑地懷疑青哥已經搭上了另一個批發商，剪標是為了防她吧。

心裡是門清，但林小芳特意從s市趕到n市找張姐『玩』，當然不是為了和她吵架的，她知道張姐性子，這時候不能跟著數落青哥，還要幫他說好話，越幫他張姐越來勁，一怒之下全面切斷青哥貨源也不無可能，就算這想得太美，至少接下來的一些爆款，青哥肯定無力和自己競爭熱門色號和size了。「真別想多了，就算退一萬步說，他是想要開拓新貨源，現在來看也走得不好啊，就走了那麼幾十件，按照他家店的日流量來說，這屬於不及格的成績，過幾天他還是得回來求你，真的，我就把話放在這，你信不？」

張姐搖搖頭，把她的保時捷泊到路邊，消瘦臉上一片凝重，林小芳暗藏鬼胎的安慰半點沒有起到作用，「你不了解青哥，這件襯衫實在是太反常了……他肯定知道我會看到，也知道我會生氣，到現在都沒找我，這肯定是另外找到大貨源了。」

作為一個大批發商，張姐其實也不是沒有競爭，她的實力就建築在她和各大廠的關係上，說穿了，銷售商含淚吃下的滯銷款，她又何嘗不是強顏歡笑地從廠家那裡承包下來的？要是竹子家乍然背叛，斷絕來往，香家根本吃不掉原來的量，還要維持原來的地位，她手裡就只能按天壓貨，張姐甩車門的力道都比往常大不少。

林小芳這會倒是在說自己真實的判斷了，「不可能，整個n市做日單的大批發也就這幾家，他能跟誰啊？跟誰你都得先收到風聲啊，再說，你這的性價比一直是最好的——」

她發覺自己無意間泄漏了曾多方收集報價來判斷性價比的事，立刻收聲，好在張姐也沒留心到這些，她的手機響了，「喂，麻雀，什麼事啊？之前那套衣服還沒發呢，廠家也還沒給我，我幫你催著，你放心啊——什麼！」

陡升的音調，嚇到了林小芳和服務員，但張姐現在顧不上在意這個，「你說真的o妖妖真發帖了？我靠！我靠！我靠！」

「怎麼了？怎麼了！」一聽到這個關鍵詞，林小芳的心跳也直奔180去了，她失態地抓住張姐的肩膀，「怎麼了張姐妖妖發帖了？——這不可能！！」

「剛發……」張姐的手慢慢垂下來，滿臉不可思議——或者說是料想中最壞情況成真的頹喪，「我草，他真的去找別人了？這麼多年的情分……」

情分你個頭，逼人家拿貨的時候可不是這個嘴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倆什麼關係呢……林小芳硬生生把『你知不知道青哥是gay』的吐槽吞回去，這是她僅有的城府，她現在急著找電腦，「看看看看！先看她怎麼弄的！」

就和青哥知道她家出了個妖款，一下頭重腳輕一樣，現在她也有點喝醉酒的感覺，暈乎乎的一樣不可置信，只能反覆地安慰自己：她也不是每款都爆，不是每款都爆，這件一定不爆，這件一定不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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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天沒來發帖了，天氣太熱，仙衣真穿不住，需要穿內搭，在這樣的天氣里搭公車都是拒絕的。再加上最近開始實習，不能穿得太夢幻，妖妖也在摸索全新的穿著風格，呵呵，淘了整整一周的衣服，大家有沒有想我？

【好啦好啦，今天給大家曬的有點小不同哦，之前的仙衣要先收起來了，今天是襯衫丸子頭look！上班約會兩相宜，和閨蜜逛街也絕對ok，最最最好的一點是，長袖白襯衫很適合辦公室的冷氣環境！熱的話就捲起來，休閑look也很棒！不過我在太陽下是都不卷的，可以當防晒衣穿，透氣通風，比純棉內搭要更舒服！

妖妖的帖子還是和以往一樣，圖文並茂，排版精美，顏文字、可愛表情和粗體用得很精心，短短几句話後就是她的新照片，果然如她所說，不再是之前那長發飄飄的仙衣造型，連拍照背景都換了，不是咖啡館的休閑背景，bd大商場里，頗有點職業人士的感覺，長發綁成丸子頭，襯衫掖在小腳七分褲里，腳上是一雙裸色魚嘴鞋，襯衫的袖子敞著，往上卷到肘部，再加上手裡拎著的黑色小坤包，整個人看起來確實相當清爽。而白襯衫的質感也讓人眼前一亮：這不是那種會留下醒目摺痕的純棉料子，也不是過分軟滑，難有高級感的雪紡，當然更不是真絲襯衫了，真絲真不是什麼人都能穿的好的，尤其是白真絲，有點過於成熟的感覺。她的襯衫料子，看起來介於棉布和雪紡之間，有一點薄透，所以視覺效果並不悶熱，但又很有型，妖妖的身材本來就好，這樣正裝更顯得纖瘦高挑，肩背板正，整件衣服的質感，一看就知道和市面上鋪天蓋地的三流貨色有很大的區別。

【說到ol裝，白襯衫肯定是首選，但找了很久，妖妖失望發現，現在市面上的白襯衫雖然多，但能符合要求的真的好少，蕾絲仙款是超美，但tb找不到同款，只能含淚說byebye。麻麻說襯衫考手藝和料子，可以贊助我買件好貨，國外網站都快翻爛了，終於找到最心怡的白襯衫，是亞歷山大王的當季新款，大家可以看鏈接。說到亞歷山大王，這是個新銳設計師品牌，設計師是我們華裔噢！可能對大家來說這個名字還很陌生，但他在紐約已經是家喻戶曉的當紅炸子雞了，妖妖一直是他的粉絲！這幾件都是超喜歡的look，可惜以前一直沒有適合的場合，氣質也hold不住，現在終於決定大出血挑戰一次，結果就在找朋友代買的前一刻，被我在tb看到一件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襯衫！

【一模一樣啊，一開始真不敢相信眼睛，整個型感覺都是一模一樣，料子目測也沒差，最重要只要不到200塊錢！老闆說不知道牌子，工廠拿出來就是剪標貨，不管怎麼樣先買買買，亞歷山大王一件可以買這二十多件了，能省點是一點！

【下單以後就一直等等等發貨，到貨以後迫不及待拆出來試穿，我要說，這件是大大的驚喜！我是不清楚亞歷山大王的料子怎麼樣，但這件襯衫的料子，完全驚喜！滑！順！但又不是真絲或者雪紡那種滑，手感細膩微涼！夏天穿整個棒！穿起來感覺整個人身價都高了！而且灰常百搭！說真的，白襯衫真的很注重料子和做工，越簡單越難！料子決定是不是平整，還有胸口線條能不能服帖。這件襯衫還有個很貼心的設計，胸口的扣子多定了一個，這樣大胸mm不用擔心崩扣，捂嘴笑，不知道這設計亞歷山大王的有沒有！

穿插著她的購買心路，圍繞白襯衫的各式造型照也陸續被貼出，除了一開始的ol款，還有把襯衫下擺拉出來，丸子頭多打一點雜發，背上一個粉嫩小包，在咖啡店的休閑照片【有沒有點韓式的感覺？以及襯衫袖子卷到肘部，暢懷穿著露臍小可愛內搭，換上短褲和羅馬涼鞋，戴上墨鏡，叉著腰，粉紅色的唇瓣嘟起來沖鏡頭笑的辣照。這件白襯衫的下擺偏長，可以蓋住臀部，所以掖進褲子里也可以有很多餘裕扯出精緻的褶皺，放出來的話下擺蓋住臀部，又顯得身材瘦長，的確有點韓式的感覺，暢懷穿又像是一件襯衫式外套，還可以下擺打結抽緊，相當的百搭。

正式上班，一絲不苟，黑包包和魚嘴鞋搭起來很ok，休閑裝里，配合妖妖粉嫩嫩的妝容，還有她肩上的粉色小包，足踏的羅馬式涼鞋，也讓人眼前一亮——林小芳一邊看一邊回想，最後不得不痛苦地承認，這個搭配，是她第一次見到，在此之前，市面上完全沒有類似的搭配。

羅馬式涼鞋和短褲，真的很顯腿長，至少照片上看是這樣啊，這個搭配太亮眼了……她撈了一眼頁面底部的鏈接，發現顯示不全，就想往下滾，手被張姐一把握住，她還有點著急——林小芳是生意人，但她同時也是個年輕的女人。

「你還沒看完嗎？」等一會，她有點沉不住氣了——這時候還是先把張姐安撫下來，「你看這貼回復量這麼少，肯定是因為廣告意味太明顯，用戶都懶得回了，而且她本來走日系仙款的，現在忽然間轉型到這樣，讀者接受度多高還不好說呢……」

張姐瞪她一眼，像是也看出她的言不由衷，她一把把頁面拉到盡頭，林小芳趕快掃視關鍵詞：靠！差不多所有單品都上鏈接了，就那個粉色小包怎麼沒鏈接啊？她有刷新回帖，看看有沒人和她一樣問包的衝動：夏天到了，女人都喜歡小包，再加上這個包真挺百搭的，粉嫩嫩的真是好看，搭羅馬涼鞋就是休閑風，但也完全可以想到搭仙衣和高跟鞋時的名媛感……

但張姐沒給她這個機會，她幾乎是蠻橫地搶過滑鼠，打開了襯衫的tb鏈接——

【您所查看的商品已下架幾乎是立刻的，電腦上跳出了這個提示。

張姐和林小芳對視一眼，張姐點回去看發帖時間：半小時以前。

這就很尷尬了，氣氛一下凝重起來，林小芳勉強笑，「這個……才幾十件，本來就走了不少了……」

這款襯衫有賣氣，最生氣的肯定是張姐，林小芳反而好點，反正妖款她也不是沒在做，張姐一頓飯都沒吃好，猛打電話，就是要查青哥到底從哪弄了一批亞歷山大王的貨，「對，就是一個歐美牌子，現在在紐約特別火——」

她用的還是妖妖在帖子里的科普，林小芳埋頭吃飯，偷偷用手機在桌下刷帖，刷一下眉頭跳一跳：發帖到現在兩個小時，還是工作日，回帖已經四十多個了，基本都是在問配件的，羅馬鞋、搭配小可愛短褲look的項鏈，還有當然，最多的回帖都是在問包的：已經有眼尖的壇友認出來了，【這是dydior啊，櫻花粉是當季色？做得好真哦！有tb地址嗎？求求求求！

靠……迪奧的包啊？林小芳眉頭都跳了跳：賣油娘子水梳頭，她自己在這方面倒是看得很淡，這種價位的包她還真沒買過呢。妖妖這個包是tb貨嗎？還是她買的真品？看帖的人根本不知道她現在發帖拿多少錢吧，真品她也完全買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