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巍,」李竺都有點無奈了,「你能不能專心點?和你說話呢——」
她伸出手在秦巍眼前揮,一點點不開心又化成玩笑,「真這麼不想演古裝劇啊?連話都不想聽了?」
「……沒呢,」秦巍不情願地把眼神從手機屏幕上收了回來,「不是不想聽……人家正睡午覺呢,你闖進來又是這老三篇,總允許我走個神吧?」
「嫌我嘮叨?」李竺聲音拔高一點點,好氣又好笑,「還嫌我嘮叨?——我這一聽說你挨批了就從市裡趕過來,合著這心意全白費了?」
「哎喲——你要真對我好就讓我安靜會吧,李姐
。」提到他被導演狂批的傷心事,秦巍又是一陣煩,他不去看手機了:喬韻現在肯定不會接電話,再打也是白搭——往後一躺,枕頭悶自己臉上,「別理我了,就把我當死人,讓我自由地躺一會屍——」
「不行。」李竺不答應,坐到他身邊把枕頭扯開,「不談關導的事也可以,你今天必須得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想演《玄夜洞天》,給我一個可以接受的答案,我就不煩你。」
秦巍真覺得自己這幾天倒霉透了:昨天剛被導演罵得狗血淋頭,冤得沒處去說,他只想安靜溺死在沮喪里,但不行,生活還要讓他更糟,又慘遭前女友和經紀人輪番□□。——剛接到喬韻簡訊的時候他還有一點驚喜,李竺那天都和他學了,她有多忙,他發過幾次簡訊,看她確實忙得顧不上也就不打擾了,還以為她主動聯繫是來發糖的呢……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他都氣樂了,作,再作啊,倒要看看你作完了怎麼給自己找補。
喬韻壓力一大就愛作,這個是一貫的老毛病了,每年期末期中,出設計之前是兩人吵架高峰期,有話不好好說,隨便一句都能戳到她的點開始陰陽怪氣,要麼就是吃醋——更多時候是吃醋。
這屬於校園男神專有的煩惱,秦巍在t大的仰慕者可以排成隊,他一度默認全天下的女生都對他有好感——反正這基本也很靠近事實,他不去撩別人,別人要來撩他,喬韻怎麼會開心?秦巍一開始脾氣大,還和她反著來——憑什麼談個戀愛就不能和別的女性正常交往了?別人喜歡他那是他魅力大,只要他把持得住不就行了?
後來感情漸深,為了避免衝突,也為了哄他,他養成發人人秀恩愛的習慣,兩個人吃吃飯也要湊在一起自拍,拍完了回去導照片,不辭勞苦地發人人。喬韻嘴上說他愛炫耀,私底下被抓包過好幾次,偷看他的人人頁面,杏眼笑成兩彎月,牙齒咬著唇角,一副偷著樂的樣子……
這一次是吃醋?秦巍翻翻簡訊,最後一條還停留在他發去的【我不是你的垃圾桶】那——吃醋,他想不到什麼理由,估計就是壓力太大,找他開槍。
憑什麼啊?他們現在複合了嗎?她不肯承認錯誤,不肯來求,卻想要女朋友的待遇?他還想把關導的頭按到水盆里去讓他好好醒醒呢,天下有這麼美的事?她委屈他不委屈?她壓力大他壓力不大?秦巍剛才被罵還沒怎麼生氣——撕逼來得太快像龍捲風,光顧著承受,這會開始有情緒了。他低著頭似聽非聽,一心不爽,李竺的話就像是水,流過耳朵都沒痕迹。
「……秦巍,秦巍!」經紀人捏著他的耳朵喊才把他喊回來——李竺很少見地耷拉著臉,似是真生氣了。「你——」
看了他一會,到底心軟,數落沒出口就散成了嘆息,她伸手要摸秦巍的頭,被他讓開了,李竺就虛空順幾下毛,「還因為關導的事不開心呢?他就是那性格,拍戲壓力大,發火是常事,咱們劇組除了馬哥和劉姐他不敢罵以外,哪個不是被罵成狗?你別往心裡去,今天不是剛好沒戲嗎,多休息休息,明天見了關導主動賠個不是,這事也就過去了。」
秦巍含含糊糊地應,他手機開著無聲埋在被子里,忽然間震了一連串,李竺都不知道,他滿心要快打發她走,「知道了知道了……電視劇的事我會再考慮,你遠道而來也挺辛苦,去歇一歇吧
。」
李竺會聽不出這其中的敷衍?她也算是寵秦巍的了,讓他讓到這地步,真是讓無可讓,只能喝一聲,「秦巍!」
「你到底還想不想當演員?」她彎腰撿起垃圾桶里的劇本——平平整整,根本連翻閱的痕迹都沒有,「是,我知道,你進演藝圈是我哄來的,在你面前我擺不了什麼架子,我也不說什麼讓你看看別人有多不容易的話,你和別人是不一樣,天之驕子嘛——我只求你可憐可憐我,你要是真沒想繼續混,就想著拍完走人,你就和我說,別讓我和個傻x似的還在為你考慮以後,為你操心。」
秦巍這輩子只被一個女人指著鼻子罵過回不了嘴,論撕逼他輸過誰?不管李竺有沒有說到他心坎里,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回嘴,「李姐——」
沒想到李竺指著他,喉間發出狺狺低吠,神情兇猛,居然把他氣勢壓住,她邊吼邊退,退到門邊最後喝他一聲,回身一摔門,昂然退場。秦巍抱個枕頭獃獃地看著門,半天情緒終於崩潰,抱頭猛抓。「這都tm什麼事啊!」
關導給的氣,馬哥給的氣……各種不如意混到一起,釀成苦澀的酒,嘗著是後悔的滋味——他永遠不會對任何人承認,但這一刻他真的有所動搖,又分明為自己的動搖感到羞恥,如此輕易的想要放棄,即使只是一刻——
他躺回去看著天花板,放空了很久才拿起手機:喬韻發來了一連串囈語式信息,甚至都說不上有惡意,攻擊性為負值,秦巍看著看著,居然看笑了,在無比的煩亂中他居然笑了。
搞什麼啊,最後還是因為吃醋?——居然還是因為李姐?他現在身邊女人多得是大美女,哪個和她交代過?她不介意傳緋聞的官小雪,合作《周郎天下》的亞洲最美面孔周小雅……就只介意一個李竺?「這都什麼狗屁邏輯?」
他也沒指望能得到答案,這幾年他可是領教夠了喬韻的『直覺』,但秦巍的唇角也勾起來了一點:他當然不是受虐狂,喬韻的無理取鬧是他的煩點,但現在,她醋成這樣倒也讓他有幾分得意——
他重讀幾遍簡訊,真是典型的喬韻,前面所有的憤怒和攻擊都是掩飾,到最後都語無倫次了才透出真正原因……
嗯?
把她的簡訊轟炸機組仔細讀了兩遍,他的眉頭不知不覺已聚攏:在上一次見面之後,喬韻和他,正處於微妙的對峙關係,他們對彼此還有情,這手分得並不幹凈,但他堅持要她低頭,她堅持不。兩個人都好勝,這場仗有得打,難以想像喬韻會在這時候正面承認【別(wo)再(o)讓(shi)我想起你了】
【從來不會讓我傷心】(>
【我恨你】(很想你但又不想先找你)
【你毀了我一輩子】(???這個無法解釋)
【幹嘛不說李竺的事】(醋死了簡直)
【你是不是對她也有點意思?】(再一次,醋死了!)
【我真是恨死你了秦巍!】(討厭自己幹嘛這麼不爭氣還很想你)
……這表現,有點不像她啊?
沒有任何證據,念頭一冒起就是無由的肯定,秦巍發了個簡訊過去:【你是不是病了?】
【感冒了?】
喬韻還是沒回,但也沒駁斥,過了一會秦巍把電話打過去,她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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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聲音啞啞的,鼻音還重,簡直慘不忍聽,裝都裝不出來,肯定是感冒的聲音,說不準還哭過。
秦巍所有的煩躁,猶如雪獅子向火,一下就融化在心疼里,他痛惜得不得了,「你一個人在上海?——生病了怎麼不和我說?!」
「……和你說又有什麼用?」那邊的聲音開始還有點倔強,說了沒兩個字,驕傲似終被擊潰,抽抽噎噎的,嬌得不得了,「你又不在我身邊……」
「我可以找人來照顧你啊。」秦巍放柔聲音,「嬌嬌,你現在哪裡?吃藥了沒有?我讓人來給你做飯好不好?你不喜歡是喝麗絲卡爾頓的牛排蘿蔔煲?讓他們打包送到你房間來好嗎?」
「不用,我現在就在麗絲卡爾頓。都要喝吐了,」喬韻還在抽鼻子,「頓頓都是客房服務……吃了好多葯,都還沒有好!」
「感冒總是要有個過程的嘛,」秦巍說,「你不許一下又吃一整把葯,聽到沒有?」
「……噢。」那邊回答得很委屈。
「你接下來有沒有事?到橫店來陪我好不好?」秦巍給她找台階下,「我找車來接你,你堅持一下,幾小時就到了,不遠的。」
「不要,我要回b市,」喬韻的聲音昏昏沉沉的,病糊塗了還那麼倔強,「回去還好多事做……嗚……」
她忽然一下又哭了,嗚的一聲傷心不已,像是被踢了一腳的小貓,「秦巍,我好慘哦,時裝周都沒賣出幾件,人家還要抄我的版,我一看就看出來他的打算了,可拿他什麼辦法也沒有……人還是師兄帶來的,嗚嗚嗚……師兄還幸災樂禍的,當我沒看出來嗎……人家好不容易上個服裝周,才剛起步就這樣欺負我……」
??抄版?秦巍一下警惕起來了,可還沒多問呢,喬韻又稀里嘩啦地往下說。
「還有你,你也欺負我,你幹嘛讓李竺來看我?」她哭得都開始打嗝了,一邊打嗝一邊還要哭訴,「你明知道我不喜歡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討厭死你了,你要去了美國該多好,我就能把你忘了,你偏偏還要留下來……」
「我不好我不好。」秦巍心都碎了,「那你打我吧,好不好?等你到橫店,我給你打行不行?」
「我才不來,來了算什麼,小三嗎,你和官小雪緋聞傳那麼凶……」喬韻哭得更厲害了,「還有周小雅,嗚嗚嗚,還有李竺……尤其還有李竺……就顯擺你身邊有女人是吧,還讓她來拿畫冊,你想要不會直接問我嗎,難道我不給你看嗎?——你還說官小雪是你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秦巍懵逼,「從來沒有!」
「明明就有!」喬韻很堅持,「你還說你現在非常非常單身,什麼叫非常單的單身?你就是想氣我,我知道,你肯定很恨我……」
「我沒有!」秦巍更懵逼了,「你都在哪看到的?新聞嗎?我靠,媒體亂寫啊!我根本沒說啊——都是媒體的錯,真的,那兩句話都不是我說的。」
「……那你恨不恨我?」喬韻稍微滿意了點
。
「不恨。」這時候唯一標準答案就是這個——這時候也的確不恨,含在嘴裡都怕化了,怎麼會恨。
「那你見過最漂亮的女人是誰?」
「是你。」秦巍的肉麻閾值已經調到正無窮。
「我不信……」喬韻又哭了,「明明是索菲亞.羅蘭,嗚……」
……她又偏偏記得這麼清楚了?秦巍真想撓牆:他小時候被母親帶著見過索菲亞一面,這事也是他刷逼格的利器,剛見面的時候曾【不經意】地提過那麼一次。
「好好好,索菲亞.羅蘭,索菲亞.羅蘭。」他知道喬韻心裡是有事,那股情緒下不去才會一直作,就像是孩子鬧覺,只能抽絲剝繭尋找原因,「嬌嬌,你……覺得什麼事最讓你生氣?」
「你啊!」喬韻想都不想就回答,「你幹嘛讓李竺幫你辦事……幫你來找我拿東西!還不告訴我知道!」
她咳嗽幾聲,聲音又啞了,更可憐,「嗚……就好像她比我和你還親……我倒成外人了……我都和你這麼久了,她才認識你幾個月,你居然讓她幫你,找我拿東西……」
「我這不是沒想那麼多嗎……」秦巍快暈過去了,男女思維的差異,再一萬次他也想不到這裡,「她哪有我和你親呢!我和人家根本就不怎麼熟,就見過幾次面,她是我經紀人呀,為我服務啊,我才差她來拿不是?就你愛多心……」
喬韻哼哼哈哈的,勉強解開心結,但還發出細碎的哀怨聲響,秦巍哄她一會,覺得她心裡還有事,「那……還有什麼事過不去?」
「……那個版……」她終於承認了,說得比之前更多,聲音更細微,像是從心底溜出來的,「他要抄,我真沒辦法……他們門店那麼多,我們才起步,根本沒法比,碾壓性的優勢,定位又靠近,他們還稍低,我想了好多對策,心血都幹了,可真沒有辦法……」
「我好怕,我一直告訴自己不會的,影響不到我們,但心裡還是介意……我怕他就盯住我了……」
「在陳靛面前還得裝得若無其事的,好不容易忽悠上船了,他嚇跑了怎麼辦,那麼多事,沒一個人能幫我,我好孤獨……」
「你也幫不上我,你們都是壞人……」
秦巍是想哄著她都說出來,幫她分析分析,開解開解的,但說著說著,聲音沒了,對著話筒餵了半天也沒動靜,他焦灼地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是睡著了還是暈倒了?聽聲音,真的病很重!
葯到底有沒有好好吃?剛才問她有沒有亂吃藥,回答得那麼心虛……
萬一……如果……
這擔心其實挺荒謬,喬韻再怎麼都是大人了,不至於一個感冒就服用大量藥物死在某間旅館裡,無非都是借口,但秦巍放任自己的想像,擔心越來越重,他翻過手錶算算時間:現在是下午兩點,從橫店到上海大約四個多小時,下午六點多到,他明早有戲,六點得去化妝,扣掉回橫店的時間,還能待三四個小時。
大不了就在路上睡……
他拿起電話找了個號碼,「喂,老黃,你今天沒出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