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互聯網上能查到電影院的排片就算是先進了,在線選座購票自然無從談起,一行人停好車,秦院士和喬爸自告奮勇去買票,「我給你們選個視野最合適的位置。」
大年下,電影院里都是人,秦巍想去買點爆米花什麼的,走兩步就有人驚呼,「哎,那個是不是那個——六皇子?」
一群小姑娘立刻就圍過來了,秦巍大窘,頭一低,腳步一拐急急地沖著電梯下去,帶走一波剛看完電影的路人,林女士、喬媽和喬韻面面相覷——別人眼神轉過來時,三人心有靈犀,都立刻做路人狀,這才逃過被圍觀一劫。
「這孩子,走紅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喬媽不免咋舌,「這才第一部電影就火成這樣,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女士唇角抽動了下,喬韻也不免暗笑:林女士怎會把家庭內部矛盾暴露人前?喬媽怎麼誇秦巍她都得生受著,不接這話茬有點不禮貌,也很難說沒有炫兒的衝動,可當著自己的面,太欣喜了又顯得假。這讓她怎麼回應為好?
她故作不知道,就站那欣賞林女士的表情,林女士糾結片刻,手掠鬢髮,很快又鎮定下來,淺淺一笑,「這都是湊熱鬧的——其實秦巍剛不該跑,他站住了給人看反而認不出來,最近這麼瘦,和大屏幕上真不像一個人。」
「是瘦多了。」喬媽也同意,「都有點瘦脫形了——」
兩個媽媽不約而同,沉默凝視喬韻,壓力瞬間全轉嫁過來。喬韻被她們看得渾身發毛,想說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在媽媽面前戰鬥力又難免有所下降,只好乾咳一聲,「拍戲看來是累。」
「票買好了,還有半個多小時,」秦院士和喬爸很及時地擠回來,「要不去那邊的星巴克坐坐——嗯,兒子呢?」
「你小點聲,」林女士趕緊降低丈夫的音量,「他剛被一群小女生追跑了,給他打個電話吧。」
「啊?追跑了?」兩位父親用了一點時間才跟上節奏,秦院士不無失落,「那怎麼辦?我還特意在余位池裡選了相應最優的六個位置,他要不能趕回來豈不是降低了觀影效率?」
三個長輩都有點黑線,林女士給兒子打了個電話,過一會掛了說,「他在三層樓梯間躲著呢,說是那群小女生還在分散搜索,一時上不來。」
下去低調撈人的任務毫無疑問落在了在場輩分最小的人身上,喬韻接受四人眼神洗禮數秒,無奈地讓步了,「那我去接他吧——他手機號碼沒換吧,林阿姨?」
「應該沒有,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你存了嗎?我對對?」林女士把手機掏出來
。
「沒存,」喬韻說了幾個數字,「尾號是這個嗎?」
是這個數字沒變,和林女士確認過,又拿走了兩張票,喬韻看看錶也加快了腳步,商場的暖氣開得很旺,她熱得欲解衣,又沒來由覺得不妥,只好翻手擦擦汗,盡量自然地走遠了。
等她走得看不見了,秦院士才收回眼神,意味深長地說,「小喬對數字也很敏感,記性挺不錯的。」
不知不覺間,他又叫回小喬,林女士居然也未反對。
幾個家長一個接一個地收回注意力,喬媽笑,「她也就偶爾這麼靈光一閃吧,平時對數字可迷糊了,有時都記不住家裡的電話號碼。」
有些過露了,喬爸咳嗽一聲,找存在感,喬媽和林女士兩隻千年狐狸對視一眼,林女士笑笑,也讓一步,「孩子都這樣,性格不穩定,秦巍不就是?莫名其妙忽然瘦了那麼多,問他為什麼也不說,拍戲累也沒累成這樣吧,不知道在想什麼。」
雙方家長相談甚歡,移師到星巴克邊喝咖啡邊等,林女士首次打探喬家家底,「快退休了吧?也該在b市安個家了。」
秦院士和喬爸又去買咖啡,秦院士有點得意,「一會到點了咱們先進去——我把效果相對最差的兩張票給他們了,他們要早回來就換換,遲到了就活該!」
有一滴汗,自喬爸額頭緩緩滑落,「……那是,誰讓他們遲到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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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大半個小時開場,時間還算充裕,喬韻先去樓下的商場隨便買了頂帽子才給秦巍打電話,「你還在樓梯間嗎?」
「……我已經轉移到四樓了。」秦巍在電話里的聲音有點發沉,「怎麼是你來啊。」
「不然你還想讓你爸媽老胳膊老腿的爬樓找你?」喬韻沒好氣,一句話也不想多說,掛了電話走幾步,想想不對勁,只能又撥回去,「……哪個樓梯間?」
商場的地形如迷宮般複雜,兩人只能保持通話,喬韻從耐克和阿迪達斯中間穿過去,推開常閉門,果然看到一個男人警惕地站在那裡,羽絨服領子被他聳起來遮住下巴,那消瘦的雙頰、不安的眼神,慌張的氣質……活脫脫一個外地盲流。
「知道自己是明星了,出門還不帶帽子,」喬韻把棒球帽扔給他,秦巍立刻如饑似渴地戴上,「你這件衣服不是能反穿嗎?」
「能嗎?」秦巍比大部分男人好,對自己的整潔度還是有追求的,也有最基本的時尚感,但顯然未能如女人一樣,對自己每件衣服都如數家珍。
「當然能,」喬韻不耐煩地說,「買的時候還說來著,因為這個雙面穿的設計,所以沒內袋,錢包不好放——」
她頓了一下,沒往下說:當時的解決方案其實很簡單——秦巍的錢包一直是放她包里的,當然,包也得他拿著,在北方這算少見,他沒少被笑過,但本人倒是不以為意
。
秦巍也沒說話,不知是否想起這一幕,他們的眼神就像是帶刺的狼牙棒,再怎麼不安地迴避,在狹小的空間中也躲不開碰撞和火花。
氣氛越來越凝實,喬韻垂下頭看著腳尖,秦巍沒說話也沒動,但——氣氛依然越來越緊張。
拯救他們的是來自下一個樓層的推門聲,還有女孩們興奮的議論,「在不在呀?」
「應該是他吧?」
兩個人的脊背一下都直起來了,寒毛髮炸,就和演警匪片似的,步步後退,喬韻盡量無聲地擰開門把手,就露了一個縫隙,秦巍閃身出去,喬韻緊跟出去——還不敢鬆手,慢慢把門合攏了,不讓它發出撞擊聲。她一拉秦巍,「走,自然點。」
秦巍也想自然,可就是憋不住的緊張,走都走得雞手鴨腳的,喬韻看著忍不住笑,「還是個演員呢……你最好早點習慣,以後隨著你越來越紅,這種情況難免的。」
「那……也沒想到啊,」秦巍嘟囔著,但肩膀是慢慢放平了,「人家小雅姐都是國際影后了,沒事出門也不會引圍觀啊。」
「誰讓你長得帥呢,氣質脫俗,在人群中就像是黑暗裡的螢火蟲那麼醒目。」喬韻也覺得秦巍倒霉,剛好遇到一群看完電影的小女生,當時要沒人注意的話,大概也就這麼進去了。「以後至少戴頂帽子,遮著點。」
秦巍要說話,迎面又過來一個興奮的小女孩,一路走一路左顧右盼,顯然在找人,兩個人都趕忙住嘴,秦巍弓著背停下來瀏覽商品,喬韻站在他側邊幫著遮擋,小女孩和他們擦身而過,這一瞬間空氣都慢成了慢動作——
「在哪呢?」偵測兵的眼神在秦巍身上一觸及過,毫無懷疑地滑了過去,她走遠了,「在哪呢……是不是他呀?」
「呼……」人走遠了,兩人都鬆口氣,秦巍也建築起一點信心,動作放鬆多了。「看來還行,我剛都想要不先回家算了——要不是我爸還在上頭,我就先走了。」
「你爸不反對你演電影啊?」
「反對,但沒我媽那麼激烈,」秦巍家是慈父嚴母,不過也都是相應來說,秦院士的慈是因為他忙於工作,很少在家,林女士的嚴也是嚴要求,平時細處對兒子也夠溺愛的了,秦巍自己以為他是不怕母親的,口氣裡帶著被寵大的不在乎,「他就那樣,嘴上說不贊成,電影上映了又比誰都想看,但平時忙試驗,初四就要飛出去開會了,也就今天有空。從除夕就開始惦記著了,老小孩似的……你沒看我媽都沒說什麼,陪他一起來了?」
「我覺得你媽肯定也想看。」他們踏上了往電影院的扶梯,喬韻先走上幾個台階,方便一會看情況,「沒見她那麼積極?還邀我媽……咱們倆一會得頂住啊,不能讓他們打的主意落空。」
「他們打什麼主意?」秦巍問,才剛脫離險境就迫不及待和她唱反調。
「還一起看電影,你說他們打什麼主意?」
「你不都不去帕森斯了,都失效了你媽還和我媽打一樣的主意?」
喬韻煩了,「我怎麼知道她想什麼?反正你得挺住,得讓他們碰個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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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zw.com 「叫我頂,你頂不頂?」秦巍悶聲悶氣的,每句話都像是在挑釁,還帶了火氣,喬韻最煩就是他這樣,有話不說,就是擺臉色,活像自己就是大爺,身邊人都得順著捧著
。
「你想讓你媽和你鬧家庭革命就我來頂。」她說,語氣也高起來,吵架的前奏,轉身居高臨下地瞪他——但看實了又忍不住一笑:剛才都沒和他對視,真沒注意到,這下才發現他的領子別了一圈,露出裡頭的毛衣,頭髮被棒球帽壓得亂七八糟的,頭頂噴了髮膠的短髮被帽檐壓在耳邊,猶自不屈地支棱出張狂的角度,嘴咬再張點,留點口水,走在路上有被城管隊員捕捉的風險。
「你是豬啊,剛經過那麼多鏡子,你自己沒發現?」她說,秦巍被說得一愣,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領子,領子。」
秦巍拙劣地環顧自己,喬韻看不下去了,伸手把領子翻出來,順便借地利摘了帽子,攏攏頭髮再扣上去,盲流轉眼間化身為都市時尚青年,雖然只是簡單穿著黑色羽絨服和牛仔褲,但憑臉也可以騙吃騙喝了。她邊弄邊笑,「剛才那女孩肯定不是沒看到你,而是不敢相信六皇子居然是個智障青年在扮演。」
說完了,看秦巍的表情她才回過神,這親昵,跨界了。
手一下收了回去,眼神也不敢看,正好扶梯已上到終點,喬韻藉機轉身掩飾尷尬,「好像人是都散了,應該也沒想到你還能再回來。」
她有點忐忑,偷眼看了他一下——秦巍倒是沒看她,眼神聚焦在欄杆那邊,喬韻跟著看過去,有種一口氣抽不上來的窒息感:扶梯邊是星巴克的一溜開放式咖啡桌,大抵是為了方便等他們,四個家長就坐在那裡喝咖啡,四雙眼就那樣默默地看著他們,默默地,默默地……
「你再說一遍,誰是智障?」秦巍嗤的一聲,是真的樂了,那煩人的調調再現。喬韻從牙縫裡說。「那你說我打你一巴掌會不會有幫助呢?」
「咱倆誰該打誰?」秦巍寸步也沒讓,緊盯著反問,喬韻站住腳,險險沒控制住脾氣:誰該打誰?不是她揍他難道還反過來?
其實……站在秦巍的角度來看,好像被踹的人一直是他,他沒理由不覺得委屈,真的挺理直氣壯,今天能站在這裡心平氣和地和她說話,沒當場吵起來都算是有城府了。可喬韻就覺得怎麼這麼憋氣?
可這憋著的過去該向誰說?她深呼吸了幾次,只好選擇戰略性撤退,上去抱住母親的胳膊,「人帶回來啦,咱們快進場吧,在外面暴.露越久越危險。」
幾個家長看起來剛才相談甚歡的樣子,秦院士樂呵呵地說,「得,看電影呢,整得和諜報戰似的。不過也快到時間了,進去吧進去吧。」
是快到點了,影院排隊進場的人很多,畢竟也是初二,票房不錯,上座率很高,秦院士他們過去買票時選擇已經不多了,秦院士發揮自己的天分,在有限的選擇中做出了最優排列,六張票分別是5排7號、13號,6排7號、9號,還有13排17、18號。票是都分配好了的,「一排的各自想辦法,能換就換,換不了就分著坐吧。」
喬韻和秦巍坐在一起,嘴角都是一抽一抽的:秦院士買這兩張票肯定是犧牲了排數和靠中度才買到了挨著的。「我不要和你坐。」
秦巍說,「那你換,我反正肯定坐這。」
他們坐在最後一排最裡面,進出都得驚擾一大排大腿,秦巍肯定選這,這不顯眼。喬韻直起身觀察一陣,發現自己選擇不多,她總不能讓自己爸媽和秦巍坐吧。「我去把你爸換上來。」
「我爸和我媽已經換在一起了,你想和我媽坐?」
……算了,和林女士促膝一個來小時是比和秦巍坐更差的選擇,喬韻抽抽鼻子,放棄了,窩在角落裡想想又不情願,給秦巍找事,「那我要和你換,憑什麼我得坐最裡面?」
「你煩不煩啊?」秦巍一點不讓著她,「不換,老實看電影,看完各回各家拉倒
。」
他不再挑著她,凶起來了她反而安心點,喬韻真不說話了,窩在另一邊扶手上,離他遠點。
她不說話了他又不凶了,過一會笑笑地問,「真生氣了?」
這問得有意思,不是心疼求和的問,反而帶了點成就感和快意。喬韻不說話,正好,電影開場了,兩人一起進入了意味深長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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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前後,中國市場流行的本土片多數是所謂的中式大片:一個玄乎的概念,淡薄柔弱、若有若無的情節,一些明星出演,強大的美術和攝像。畫面是好的,鏡頭語言饒有深意,但總看得觀眾昏昏欲睡,沒有感悟更沒有激動,展現出第四代、第五代導演往商業片轉型的努力和力不從心。《鋼鐵心》也是這麼一部在商業片和文藝片之間遊走的電影,講的是一個背叛的故事,片中的人物都沒有名字,將軍、國師、皇子、貴妃,每個人的交織在一起,隨著老皇帝的病危而營造成了一個密室般的局。
梁影帝是大男主,也是身負重任的護國將軍,故事以他回京開始,他的戲份自然最多,還有送嫁而來的異國公主:官小雪在大屏幕上是很好看,雖然戲份不多,也不見得演得多好,但賣臉的花瓶是做得不錯。喬韻看故事看得漫不經心,但漸漸也看進去了:六皇子戲份不如國師,是男三號,出場不多,但很搶眼,他的陰鬱點染得恰如其分,幾個專屬於他的鏡頭,幾乎有噴薄而出的病態美。
「沒浪費屬於他的任何一個鏡頭……」喬韻不懂電影,看影評都是浮光掠影囫圇吞棗,只記得在豆瓣上看到的評論:秦巍是這部電影里的驚喜,和前輩配戲,不卑不亢,不搶戲也不會被壓戲,尤其是和梁影帝對戲而能不被壓戲,不給人齣戲感的新人,十年來他應該是第一個。而屬於他個人的鏡頭雖然不多,但那呼之欲出的緊張感和濃烈的情緒,微表情的處理,通過眼睛來演戲的功夫,讓人非常驚喜……
當然,他的外形也非常帥氣,現實中的過瘦在電影里就是俊帥有型,馬嘶聲中,公主自馬車裡摔出,伏在地上,被他用劍尖慢慢挑起下巴的畫面,陽光逆在背後,他的輪廓在陰影中,更如刀削斧鑿,一雙鳳眼亮且精緻,影院里響起女性觀眾普遍的嘆息聲。「好帥啊……」
喬韻也忍不住低低嘆口氣,她的注意力在電影和身邊遊走:秦巍一直安靜地看著電影,開始也許還有點緊繃,不知何時漸漸放鬆下來,斜倚著右手邊的扶手,半邊身子和她挨著——
她倒是也不想湊上來,可位置不好,視野太差有什麼辦法?他的溫度就這樣熨著她,她的心思在電影里的六皇子和身邊的人之間浮浮沉沉,大屏幕上是他的臉,身邊是他的味道,像是一片海,到哪裡都逃不開。
「你讓開點。」喬韻推他一下,悄聲說,「礙著我看電影了。」
秦巍動彈了下,他的脾氣也挺變幻多端的,這會似乎又不生氣了,「還真看進去了?」
「挺好看的。」喬韻說,這會屏幕上是官小雪的戲,所以她分了點心。
「真的?」
「……至少比大部分同檔次的片子好看,不然你覺得呢?」
「我覺得客觀說,一般吧
。」秦巍的評價倒很客觀,「和美國電影沒得比。」
「那你想要和美國電影比可就還早了。」喬韻笑起來,前方有個人動了動,她聲音又壓低了,秦巍更湊過來點,她鼻間一片暖熱,羽絨服真穿不住了,「不過你演得不錯。」
「真的?」秦巍似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真吃驚了。
「確實演得可以,」喬韻是真誠的,不管秦巍在電影里的形象有多不快樂,但他的精氣神還在,那是很難描述的一種感覺,往玄了說就是魂兒還在,而且……非常的耀眼。「說不定你以後有機會出國演戲呢,比中國電影先一步跨進好萊塢。」
想想未來幾年票房爆炸式的發展,這是個靠譜的預測,但在秦巍聽來,這就是信心票了,他垂下頭,像是笑了,手伸出來,在她指尖上輕輕一攥,又快速鬆開。
兩個人好像都有點後悔,手飛快地都縮了回去,就像是被刺了一下,縮成拳緊攥著,秦巍清清嗓子,坐直身子直視前方,喬韻抿抿唇,也不再說話了。她其實有好多問題想問,現在全都浮上來,又全忍著,心跳就像是大屏幕里的配樂,一時急一時緩,電影里演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一晃眼電影就散了場,觀眾們還算滿意,「還行吧,起碼打得挺好看的。」
「你別說,演員也帥!梁影帝,是吧,還有那個六皇子——」
「對對對,那個六皇子!他叫什麼?秦巍?哎喲我的天吶,真是太帥了,我簡直都呼吸不上來了,如果給我這麼一個男朋友——」
「別做夢了行嗎?哎不過他真是特別帥……」
觀眾們談談說說,漸漸都走了,沒人留意到那個『哎喲我的天吶』的秦巍就坐在影院角落裡,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一行六人這才再度會合,秦院士挺滿意,「蠻好,我兒子在大屏幕上看真的很帥。」
喬爸喬媽看在社交禮貌的份上也只有好話,林女士似有些不以為然,但當著外人的面也沒說出來,只問秦巍,「還有一部《周郎演義》什麼時候上?」
「應該是趕五一。」秦巍早已恢復了正常,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其實也的確沒發生過什麼。他觀察母親的臉色,很仔細地說,「電視劇也快拍完了,之後休息一段時間,應該能拍個比較有意義的片子。」
林女士沒接腔,氣氛一時有些沉悶,喬媽看著不對,笑說,「對了,嬌嬌,你不是要開服裝展了嗎?你秦伯伯、林阿姨都很有興趣,記得給他們留一份邀請函啊。」
「啊——」喬媽這個時機找得好,喬韻怎能拒絕?她虛虛地『啊』了一聲,求助地看秦巍,秦巍當沒看到,這聲『啊』,啊了很久,只好在喬媽含笑的凝視里化作乾笑,「那當然,當然要給了……哈哈哈……」
借著轉身下台階,給長輩看路的空檔,她瞪了秦巍一眼,秦巍嘴角抽抽,似要說話,但一陣響亮的快門聲激起了所有人的警覺——循聲看過去,幾個衣著隨便,胸前掛著大炮筒的記者就堵在影院門口,見他們看過來,又多拍了幾張,其中一個才笑呵呵地上來給秦巍敬煙,「秦老師——這就是你的女朋友吧?從大學交往到現在的那個?喝!可真是,一——表——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