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不服第八十三章你過來
晚上回到家, 任炎收拾了行李。這回他多帶了幾件衣服。
很快就收拾完畢, 他拖了搖椅到窗口坐。原來心情不再郁堵,連做事都會變得更快更麻利。
夜色降臨在窗外, 霓虹燈點亮夜空。馬路上蜿蜒著車陣,一會堵,一會通。這個城市連入了夜都是熱熱鬧鬧的,從前他不覺得這熱鬧和他有什麼關係,因而從不去品味它。現下坐在窗口, 燃一支煙, 慢慢地吸著, 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霓虹煥彩, 倒也感覺到了幾分活著的熱鬧。
他無聲一笑。一支煙燃盡,他起身把煙頭撳滅在煙灰缸里, 拿起手機, 找到雷振梓的頭像, 撥了視頻電話過去。
鈴聲響了一陣, 連線接通。畫面里雷振梓光著膀子坐在床上,頭髮亂蓬蓬, 眼睛還有點睜不開,平時滿滿的桃花還浸在他眼睛裡沒來得及開放。他嘴巴在惡狠狠咒罵「姓任的你痛快給我個合適的吵醒我的理由,不然我舉起屠刀和你立地絕交」
任炎對著手機一彎唇。雷振梓嚇了一跳。他立刻扯過床上的被子,齊著咯吱窩把自己裹起來, 桃花眼一飛, 發了個騷牢騷。
「死阿任你吃錯藥了吧上來就對著我色眯眯地笑」
吼完他發現任炎嘴邊依然掛有笑意, 那笑意彷彿什麼事終於塵埃落定,叫人舒心。
雷振梓「咦」了一聲,舉著手機前前後後地看裡面的任炎。
「我怎麼覺得你哪裡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哪不一樣了」任炎問。
雷振梓「好像要上吊的人突然想開決定不上吊了,並且對人世綻放開老子決定活下去的一種欠打的笑。」
任炎挑著一邊嘴角又笑了下。然後他正色起來,對雷振梓說「我現在要告訴你件事,你聽完不要太吃驚。」
聽過任炎的話,雷振梓的嘴巴始終保持著張大狀態。
良久之後,他捶著床說了聲「我草」
就在剛剛任炎告訴他,他決定不再刻意壓抑自己的感受。喜歡那個姑娘就去喜歡,想看她就大大方方地看,想和她多說說話,就去和她說。
雷振梓捶著床說「我草你早該這樣了」頓了頓,他放過了床也放過了自己的手,幾分鐘前困得有殺父之仇似的表情不見了,換上的是震驚之後慢慢消化信息、越消化越唏噓的不停搖頭。
「不容易啊,不容易」
唏噓了一陣子,他忽然一瞪桃花眼,看著任炎說「等等按你的尿性,你有什麼決定不會巴巴地特意跑來告訴我,你對我可不像我對你這麼犯賤。所以我現在從你臉上看到的是嗯疑慮」
任炎由他看著猜著,不說話。
「所以你是在疑慮我們是不婚族,千淼是婚族,你到底該不該和她發聲生情」
任炎一點頭,表示他猜對了。
「你知道因為我的生活環境,我覺得婚姻是枷鎖,會帶來不幸,所以一直以來我選擇不婚。但這段時間我想了很久,一個人如果我不和她結婚我將失去她,這個失去的傷害甚至大於過往環境對我的影響,那麼我想嘗試結婚這件事的可能性。但如果我就此選擇放棄不婚,這是不是一種對我自己過往的背叛」
「背叛誰背叛了什麼」雷振梓一臉無語,「朋友,不婚主義是個狀態,狀態懂嗎狀態是可以改變的」頓了頓他開始上道理和價值,「人呢,在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想法,每個階段的想法又都可以導致狀態的改變,想好你自己想要什麼比固守某種狀態的主義更重要」
雷振梓講道理講上了癮,停不了口「其實我一直說,你的不婚和我的不婚不一樣,你是被環境傷害刺激過,因為懼怕所以不婚,我是不想為婚姻喪失個體自由而不婚。說到底你其實是恐婚,不是嚴格意義上的不婚。」
頓了頓,雷振梓難得的一臉正色,對任炎說「阿任其實我早就想說,我希望你能治好你的懼怕,這樣你的人格才能健全,別活得像個城市裡的苦行僧似的,我看著都替你憋得慌而治好你的懼怕,恰恰是試著接受婚姻。這在心理學上叫什麼來著脫敏療法對吧」
任炎笑了下,問他「最近交了學心理學的女朋友了吧。」
雷振梓一臉見鬼的表情「靠你笨點能死啊」
任炎逗過他,收起笑,鄭重道謝「你剛才的話消除了我的心理負擔,謝了。難為你這個不婚主義要去開解另一個不婚主義變成可婚主義。」
雷振梓一擺手「少來,你這麼客氣搞得我起雞皮疙瘩」頓了頓,他有點語重心長,「只要你能走出陰影,好好為你自己活一活,活成個有血有肉有慾望的正常人我就謝謝老天爺了」
談話的尾聲,雷振梓問任炎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要告白嗎我有告白三十六計和告白孫子兵法以及這樣告白你才不會輸,都可以借給你免費閱讀。」
任炎告訴他,謝謝了,書您留著跟您學心理學的新女友鬥智斗勇用吧。
「現在還不是時機,我只能先暗裡多為她保駕護航一下。她得儘快考過保代考試,再在一個項目上註冊成正式保代,這之後才有可能挑明。」
雷振梓不解「為什麼」
「因為,」任炎說,「力通不允許辦公室戀情,尤其不允許上下級之間發生辦公室戀情,發現就必須走人。」
「現在不是時候,如果我追求她,被別人知道了,要麼她走,要麼我走。我願意我走,但這個時候我走了,她羽翼不豐,後面很難發展。所以一定要等到她成為保代之後。到那時就算被人戳破,我會走,她留下,而那時她作為保代,即便沒有我護著,也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雷振梓看著任炎,久久才發出一聲感嘆「她真是長進你心窩子里了,阿任你完蛋了」
楚千淼很意外任炎第二天會跟著他們幾個項目小兵一起出差。
以為有他是有什麼會要開,結果他一上午都端坐在盡調辦公室。
以為他有什麼別的額外安排,結果到了企業現場,大家還是照舊地各就各崗各位,並沒有什麼工作上的新鮮變動。
這就讓楚千淼有點疑惑和好奇了。
她悄悄給秦謙宇發微信,問「秦哥,任總怎麼突然跟咱們一起到現場出差了」
秦謙宇馬上回她「你這個笨蛋,肯定是因為闞輕舟啊昨天闞輕舟剛惹完任總,任總要是留在公司一看見他就得鬧心,還不如過來出差眼不見心不煩呢」
楚千淼聽秦謙宇這麼一說,覺得破案了。她開始心安下來,干自己的活。
力涯改制已經完成,接下來是深入透徹的盡調環節,每個人都需要張大雙眼,從看似沒有問題的材料底稿中用力挖掘可能存在的問題。
楚千淼瞪了一上午眼看材料,看得眼花繚亂。午休時吃過午飯她沒有著急上樓,她在力涯的院子里,繞著辦公樓兜著圈子散步,一邊散一邊做眼保健操。
辦公樓一側的側面,隔著一條林蔭小道就是高大圍牆。這裡這時沒什麼人經過,楚千淼走到這裡時驀地覺得風景很美,高高的院牆,綠森森的一排樹,羊腸般的一條小徑,小徑兩邊還有噴薄在春日裡的昂揚野花。
她掏出手機打算錄個風景視頻等下發給谷妙語,讓她也雲觀景一下。
她盯著手機屏幕,按著手機下面那顆圓圓的錄製鍵,一邊錄一邊以自己為圓心以手臂為半徑旋轉著把風景納進屏幕。
突然一個人就入了鏡。
春日午間溫暖,那個人沒穿西裝外套,只著了件襯衫,打著領帶。西裝褲裹著的兩條腿從鏡頭裡看,長得簡直慘絕人寰。
他站長羊腸小徑上,和她不遠地距離處,一隻手抄在褲子口袋裡,另一隻手忽然沖她抬起,勾了勾。
楚千淼看著手機屏幕里沖著自己勾手的任炎一怔。她馬上抬起頭,從真實世界裡看向他。
「過來。」他對她招手說。
她收好手機,三兩步跑過去,站定在他面前。
一縷長發盪到她肩膀前,她抬手向後一撩。他看著,眯縫了下眼。
楚千淼理完頭髮問了句「任總,找我有什麼事」
任炎半低頭看著她,忽然問「你和譚深,有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楚千淼聞聲一怔。怔完又怔了怔。
怎麼品這都是一個私人話題。
「領導您怎麼想起問這個這個和我們的工作有關嗎」
任炎沖她點頭「嗯,他在鷹吉資本工作,鷹吉資本是力涯的股東,你在為力涯做上市,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是提前說明白的好,算是個備案。」
「」可這有什麼好備案的呀她還能和譚深聯合起來裡應外合把力涯拆了
她總覺得任炎在睜著眼說瞎話懵她
可他的表情太正直,太大公無私,太大義凜然了,讓她覺得如果不好好回答這個問題,就是她瀆職一樣。
沉吟了下,楚千淼說「領導,雖然我有那麼一丟丟覺得這是個私人問題,我應該沒有必答的義務,但既然是領導你問,那我就回答一下吧。」頓了頓,她說,「我跟譚深沒有任何特殊關係。」
她看到任炎挑了挑眉梢。
「我也和任何異性都不想有什麼特殊關係。」
她看到任炎眉梢挑得似乎比剛才更高了一點。
「我拍著胸脯說過,在我成為保代、有獨立辦公室之前,我想都不會想談戀愛的事。」
她看到任炎眉毛挑得差點上天。
「怎麼了領導我是把話說太大了,招你笑話了嗎」
任炎兩手都插在褲子口袋裡,半低著頭看著她,用鼻子哼出一聲「沒有。」隨後又一聲,「很好。」
頓了頓,他把鼻音調成正常音「你想考保代,這很好。」
楚千淼被兩個很好誇得呲著小白牙一笑。
「今年必須考過,這是任務。」任炎突然補充。
「」楚千淼覺得任炎補充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像個沒有感情的殺手,假如她不聽話今年沒考過,他就會殺掉她。
「萬、萬一考不過呢」
「那就走人。」頓了頓,「我等不了。」
「」
怎麼就等不了,為什麼等不了
「沒有為什麼。」任炎語氣冷硬,「努力吧。」
「」
蛔蟲精嗎沒必要連她心裡想什麼都知道並回復吧
楚千淼拎著手機灰溜溜地上樓了。
任炎站在原地,挑著嘴角無聲一笑。
一年你如果考不過,我也等不了了,我要把那枚胸針送給你,然後你留下,我選擇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