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拉倒!博麒麟了,誰信我?」楊靜淵抿了抿嘴,轉過了身笑著問在場的人。
一個小男孩從人群里擠出來,舉著五枚銅板:「哥哥,我想要。」
相信自己的竟然是這個小孩子。楊靜淵沒有接他的錢:「哥哥請客。博到麒麟就送給你。張老頭兒,我肯定能博中的,你趕緊畫吧。」
所有人都等著瞧楊靜淵博到麒麟。糖畫張都不知道該謝他還是恨他了,坐下來舀了糖汁開始畫。
「看看,肯定是作弊!還沒有轉竹籤呢,他就知道自己定能博到麒麟。」想偷裝錢竹筒的人又叫嚷起來。
楊靜淵攙起袖子,張開兩隻手給人瞧:「看清楚了。」
他往竹筒里又扔了一兩銀,抬手撥動了竹籤。
眾人的目光隨著竹籤轉動,眼見著竹籤慢慢停了下來。
「麒麟!麒麟!哥哥你好厲害!」小男孩歡呼了聲,跑到了糖畫張面前等自己的糖麒麟。
「還真是呢,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好什麼呀好!總算被我逮住了!」那人高聲叫了起來,「我剛才就站在朱二郎旁邊,他博糖畫的時候,手上戴著那枚戒指。現在這戒指換到他手上了。」
楊靜淵把手伸了出去:「你確定剛才朱二郎戴的就是這枚戒指?」
那人堅信不移:「對!我絕對沒有認錯。」
楊靜淵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朱二郎,把戒指脫下來給了那人:「兄台眼神真好!的確是剛才朱二郎送給我的。要不,你拿著去博只麒麟試試?」
「試就試!」那人拿著戒指伸向了博彩盤。
哦,原來是這枚戒指帶來的好運呀。季英英秒懂。
朱二郎嚇得腿都軟了,氣得將楊家祖宗請出來祭了一番,顧不得和季氏兄妹招呼,趁人沒有注意到自己,悄悄退出人群,帶著伴當拔腿就跑。
跑了就好。省得爺看著你就來氣。楊靜淵也不說破,盯著季英英心裡不停地腹誹,看吧,這就是你哥攛掇著給你找的良人!
瞬間目光交錯,火花四射。
他那薄而翹的嘴角流泄出的不屑把季英英惹惱了。朱二郎再不濟,待自己一片赤誠。我不喜歡是我的事,用得著你把人嚇走?
「哥哥,我們先去觀里賞菊,你去告訴朱二哥一聲罷。」季英英聲音不大,能讓楊靜淵聽見就行了。
你把人嚇跑了,我再請回來就是。
她輕搖著團扇,懶得再看,帶著湘兒凌兒朝觀里行去。
楊靜淵氣得肝疼,朝著拿戒指在博彩盤上試來試去的人喝道:「可有問題?」
竹籤早換過了,磁石戒指自然不起作用。那人悻悻地握緊了戒指,不甘心地說道:「你再試!」
「瞧好了!」楊靜淵拔動著竹籤,又停在了麒麟那格。他伸出手掌,「戒指還我!」
那人將戒指還給他,臉上陣青陣白,高聲叫道:「我就不信我博不中!」
「今天出了三隻麒麟,我不信我博不中一隻,我也來!」
人群圍著博彩盤鬧騰,銅錢扔進竹筒里發出清脆的聲響。糖畫張笑得眼睛眯成了縫,恭敬地新畫了一隻糖麒麟遞給了楊靜淵:「郎君走好。下回再來。」
「沒下回了。爺早玩得不愛了。」楊靜淵舉著糖麒麟離開了糖畫攤。
他沒帶伴當香油。借著
重陽給師傅送禮的機會又來三道堰向老管家請教。路過青羊觀時,正好看到季英英從騾車上下來,他神使鬼差地就下了馬跟了過去。
他舉著麒麟看。碧空如洗,麒麟威風凜凜。凝固的糖汁像美麗的琥珀。
「不要就不要,誰稀罕!」楊靜淵不愛吃糖,環顧四周,想找個孩子送掉。
「楊三郎!」
誰在叫他?楊靜淵聞聲看去。
斜地里衝出來一個寬額高鼻的青衫少年,指著他哈哈大笑:「楊三郎,你多大了,還轉糖畫吃?」
桑十四?楊靜淵順手把糖畫往他手裡一塞:「吃了哥哥的糖畫,乖乖聽話。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別當哥哥的小尾巴。」
桑十四嘁了聲,張嘴咬掉了麒麟的尾巴,咔巴嚼著:「說,你跑這兒來幹嘛?香油也不帶,幹什麼這般鬼祟?」
楊靜淵抄著胳膊望天:「你又來這兒做什麼?」
「我那三個妾硬纏著我陪她們來青羊觀抽籤算命進香賞菊。府里丫頭婆子來了一大堆,我一個大男人,陪著煩不煩啊?讓她們先進觀去,我逛逛這外面的集市也樂得自在。」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楊靜淵看到一群衣著艷麗的女子進了青羊觀。他掰著手指頭算數。嗯,三個小妾,每人最少帶一個侍婢。外加兩個府里的嬤嬤陪伴,帶打雜的兩個小丫頭。這麼多女人,吵也吵死了。楊靜淵揶揄道:「你趕緊成親吧,娶了牛七娘,她肯定不會再讓這些妾纏著你。」
「我還想活到兒孫滿堂呢。」
桑長史與劍南道副都督牛家結了親家。牛七娘還沒出生,桑十四郎就有了媳婦。他比牛七娘大四歲。明年牛七娘及笈就要成親。
十四歲那年,桑十四郎拉著楊靜淵去偷看未來的小媳婦。兩人趴在後花園牆頭時,桑十四郎陶醉地告訴楊靜淵:「我最喜歡這種柔弱小美人了。兄弟我有福氣啊!阿爹眼光真好。」
結果柔弱的牛七娘發現牆頭有人,抱起湖邊一塊百來斤重的太湖石就砸了過來。
幸虧楊靜淵自幼習武,眼疾手快拉著桑十四郎躍下了牆頭。一聲巨響後,圍牆被太湖石砸出一個豁口。
兩人摔倒在地上,桑十四郎連滾帶趴地撲過去,拿出吃奶的勁去搬那塊太湖石。小白臉憋成了紫茄子也沒把石頭抱起來。他轉身抱著楊靜淵號陶大哭:「三郎我活不成了!」
從此桑十四郎談牛色變。小妾一個接一個抬回家,他對楊靜淵說:「成親之前,讓兄弟及時行樂吧!」
這會兒桑十四郎聽楊靜淵打趣自己,嘿嘿笑了:「牛五娘對你有意,不如咱倆做對好連襟?有難同當不是?」
楊靜淵打了個寒噤。
牛五娘今年十八,還沒人登門提親是有緣故的。除非想攀附劉副都督,哪家少年郎君肯娶個麻子臉回家呢?劉副都督心疼女兒,硬要找個貌比潘安的女婿。一來二去就耽擱了。
因桑十四郎硬拉著他作陪,楊靜淵也去過牛家。他被牛五娘的容貌嚇著了。牛五娘則一眼就相中了他。劉副都督不嫌棄楊家是商戶,遣媒人去提親。楊大老爺心疼幺兒,借口楊靜淵練的是童子功,功法不成不能成親,回絕了。
「三郎,聽說城裡好些小娘子都來青羊觀觀菊。咱倆也去瞅瞅?」桑十四成功還擊楊靜淵後,道出了自己肯陪妾室前來的真正心思。
楊靜淵不由自主想起了季英英。想像著朱二郎陪著她觀菊,心像被貓爪撓著,半推半就被桑十四拉進了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