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大門****竿一根接一根炸響。門口季耀庭已下了馬,正在司儀的引導下拿了副軟弓準備射屏。
桑十四郎扯了楊靜淵閃身進了季家大門:「你來吃喜酒,得去給季太太見個禮。你別給我說你把禮儀都忘了。新人都要進門了,趕緊著。」
楊靜淵沒有反對,跟著桑十四去了前廳。
前廳搭起了喜棚,擺了酒席。大廳里坐滿了婦人與請來的賓客。楊靜淵被陳嬤嬤推了一把,硬著頭皮邁了進去。
李嬤嬤早得了消息,笑著稟道:「太太。楊家三郎君和桑郎群前來道賀。」
季氏忍不住往前傾,眼前一亮,看到一對少年郎君聯袂而至,長身玉立站在了面前。桑十四官宦子弟的風儀她已經見識過了。第一次見到楊靜淵,季氏多看了他幾眼。
「給您道喜了。」楊靜淵長揖一恭,行了個大禮。
桑十四也拱手長揖首,滿面笑容:「季太太大喜!」
兩人錦衣飄飄,鶴立雞群般耀眼。惹來廳堂中的婦人與小娘子們交頭接耳,議論不休。
季氏有點詫異楊靜淵的俊朗,心裡多了幾分歡喜。前頭季耀庭已經牽著紅綢引著新娘子進來,沒時間多說,她笑道:「多謝你們前來觀禮。」
楊靜淵和桑十四行過禮退到了一旁。楊靜淵飛快地往季氏身邊睃了一眼,見季英英與丫頭竊竊私語,看都不看他一眼。
「新人拜天地!」
桑十四郎趕緊扯著他避到了後面。
廳堂擠得人滿為患。隨著新人拜堂,歡聲笑語潮水般湧來。楊靜淵靠著牆,隔著人群看季英英。
桑十四郎幸災樂禍地說道:「她可一眼都沒看你。」
楊靜淵嗯了聲,不接他的話。
等了一會兒,桑十四先忍不住了,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打算怎麼給她賠禮啊?」
楊靜淵瞥他一眼道:「不賠禮她就不嫁我了?」
桑十四倒吸一口涼氣,眼神明晃晃地寫滿了「你裝吧裝吧,看季英英恨氣要退婚,你怎麼裝下去。」
楊靜淵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決定了。我絕不要變成你。也絕不把她養成第二個牛,七,娘!」
「我家七娘現在特別溫柔特別可愛。我迫不及待等著明年她及笄成親!」桑十四成就感十足地向楊靜淵宣告。
堂上三拜完成,司儀高呼「送入洞房!」
人們笑了起來。季氏招呼女客到後院入席,男賓們被朱二郎請到外堂飲酒。季英英要去新房陪陪嫂子,終於有機會避開楊靜淵火辣辣地目光。她進了後院,越想越生氣,招了綾兒出餿主意:「去告訴我哥。叫他想辦法把楊三郎給灌醉了!」
綾兒啊了聲,為難地說道:「娘子,別把大郎君給灌醉了。他可是新郎倌!」
「放心吧!朱二哥和他的朋友會替我哥擋酒呢。」季英英越想越開心:「拿話譏諷我,還不准我退親!我不收拾他今晚都睡不安穩!快去!就開楊家送來的上等劍南燒春,那酒夠烈!」
等到前頭開席,季耀庭揭了蓋頭出來招呼賓客。
他將朱二郎拉到了一旁,一揖到底,慌得朱二郎紫漲了麵皮側身避開:「大郎,何需行此大禮。」
季耀庭爽快地說道:「二郎,我妹子和你無緣,你知道依然熱心幫我,當受我一禮!」
朱二郎嘆了口氣道:「大郎,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你家和趙家結了仇。朱家也是小戶人家,娶了英英反而給家裡惹禍。她能嫁給楊三郎,楊家定能護住她的。我心裡都明白的。無需客氣。」
季耀庭捶了他肩頭一拳,說了實話:「可我心裡不痛快。我沒本事,護不住自家妹子。讓楊家趁虛而入。今天楊三郎來賀喜,我怎麼瞧他都不順眼。」
兩人一個眼神,露出了同謀的奸笑,把臂入了席。
外頭席間觥籌交錯。季耀庭四處應酬,回首間,朱二郎帶著一群朋友將楊靜淵和桑十四團團圍住。
朱二郎豪爽地直言:「楊三郎,你和季二娘定了親。她就是我妹子!」
他的朋友齊聲叫道:「是我們的妹子!」
朱二郎終於在桑十四和楊靜淵面前威風了一把:「今天你得過了我這道酒關!」
一群人鬨笑道:「得過了我們這道酒關!」
桑十四郎暗中一數,乖乖,十一個人誒,手上捧著三斤裝十一壇燒春。他咽了口乾沫,紈絝之氣大作:「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三郎,哥倆並肩上。輸人不輸陣!你們是單個上還是一起來?」
一起來?罈子里的酒足夠你泡澡用了。楊靜淵不傻。可有時候吧,男人胸口仗著的是一口氣。他二話不說,拎起面前的酒罈開灌。
朱二郎眼睛一亮,和他對飲。
一壇酒下去。朱二郎興奮起來:「好!再來!」
楊靜淵跟著青城老道習武。修的是道家內功心法。一壇酒一口氣飲下不帶喘氣的。轉眼三壇酒下去,朱二郎的臉已經變成了醬肉,打了個酒嗝,噴出涌到嗓子眼的酒水,滑桌下了。
他的朋友來了血性,一擁而上。
等到季耀庭陪酒一周來到這桌時。地上椅子上桌子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桑十四兩眼發直抱著只空酒罈坐在椅子上發愣。楊靜淵整個人像水裡撈出來似的,臉上還帶著笑。
「楊三郎。」季耀庭伸手在他面前一晃。
楊靜淵沖他一笑,一頭栽倒在他臂彎里,醉了。
季耀庭也飲了不少酒,還記得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保持著清醒。見狀伸腳去踢朱二郎:「醒醒!他醉了!」
朱二郎睜開了眼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低頭看楊靜淵,嘿嘿樂了:「能不醉嗎?我的酒滲了大半罈子水,他飲的全是酒呢!」他一說話,歪倒著的人都清醒了。
桑十四舌頭都大了:「你,你們做假呢。」
人們大笑起來:「你不做假,你還能說話?」
桑十四扔了空酒罈理直氣壯地說道:「滲了水的酒也是酒啊!我不算做假!」他眼珠一轉,拱手道:「時辰不早,我先走一步!」
不等大家反應過來,桑十四郎被自己的伴當攙扶著逃也似的離開了季家。
扶他上了馬,桑十四郎搖頭晃腦地說道:「三郎哪,兄弟我該做的都做了。這可是好機會呀,你就等著喝季二娘的醒酒湯吧!」
夜深賓客相繼告辭。桑十四扔下楊靜淵跑了。季耀庭順水推舟將楊靜淵安置在外院他原來住的屋子裡。
他去新房的時候,季英英早等在了二門處:「哥,把他灌醉了?」
季耀庭笑著點了點頭,目光掃過綾兒提著的食盒,忍不住提醒她道:「你別往醒酒湯里放巴豆就好。別太過份了。」
季英英笑咪咪地說道:「放心吧。我多加了點了鹽和醋而己。回頭再吩咐季鷹,別往他房裡送茶水。你快進去吧,別讓嫂子等急了!」她快活地帶著綾兒去了。
季耀庭失笑。只要妹妹無傷大雅就行。他心裡裝著新媳婦,管不了楊靜淵的死活,徑直奔新房去了。
宴席一完送走女客,季氏就歇下了。根本不知道兄妹倆夥同著朱二郎聯手整治楊靜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