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鍛煉(上)
徐令宜笑起來:「當戶軍啊!」
十一娘愕然。
徐令宜攬了十一娘。
「他走馬觀花地在嘉峪關逛了一圈就想當嘉峪關的總兵。嘉峪關的總兵是那麼好當的嗎?這幾年嘉峪關連連戰敗,那些總兵就真箇個是軟蛋沒一個有勇有謀的嗎?從嘉峪關到哈密衛再到施州衛,難道就只有一個嘉峪關的百姓流離失所嗎?」他笑容漸斂,聲音低沉,「少年人,有夢想,有熱血,有闖勁是好事。可僅僅有夢想、有熱血、有闖勁是成不事的。要學會冷靜、權衡、妥協,要能在最複雜的形勢下找到最利於自己的地方,還要能想辦法抓住機會加以利用,才可能成功。」說著,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起來,「謹哥兒現在不是滿腔熱血嗎?那就讓他去。去嘉峪關做個戶軍。和那些普通的戶軍同吃同住,一起操練出巡,站崗守城,讓他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軍營。等那個時候,他還要這樣的志向,我們再來告訴他什麼是冷靜、什麼是權衡、什麼是妥協也不遲!」
十一娘看著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由給他潑冷水:「嘉峪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謹哥兒是侯爺的兒子吧?」
徐令宜笑道:「正因為嘉峪關市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我的兒子,所以我才安排謹哥兒去那裡的。」
十一娘不解。
「我也知道謹哥兒的年紀還小,並沒有準備一下子就放手。只是想著他既然想走這條路,那就趁早準備的好。」徐令宜輕聲道,「但想是一回事,有沒有這個能力又是另一回事。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溜一溜才知道。我要把他冒冒然丟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他這麼小,真被人欺負了怎麼辦?我把他丟到一個大家都知道他身份的地方去當土兵,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會對他照顧一二,他趁機了解一下軍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所在就行了。兩年以後,他要是還不改初衷,我再給他挪個地方。到一個大家都不知道他身份的地方去。他有了在嘉峪關的經歷,又年紀漸長,要是到了新地方還打不開局面,我看,那還不如早點回來。好好讀書,或是參加科舉,或是到西山大營,或是想辦法外放到山東、陝西做個參將。他也可以歇了這心事,免得三心二意,一件事都沒有做好。」
十一娘聽著精神一振:「侯爺這法子好!」隨即又擔心起來,「要是他還是要當戶軍怎麼辦?謹哥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怕他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我們和他約法三章就是了!」徐令宜笑道,「一是不可以透露身份;二是每三年換一個衛所;三是每到一個衛所都憑自己的能力謀個一官半職。達到這三個條件,就算他通過了。」
「這,這會不會太苛刻了些?」
「的確很苛刻。」徐令宜表情淡淡的,透著種誓在必得的堅定,「可我現在對他苛刻些,以後老天就會對他寬容些,他活命的機會就多一些。」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口氣:「那就照侯爺所說的辦吧!」
夫妻倆並肩坐在床頭,良久都沒有說話。
* * * * * *
到了初三,謹哥兒就在徐令宜面前嘀咕:「爹,您說,大公主會不會讓我進宮啊?」
「不管讓不讓你進營,你這樣患得患失,就有失大將之風。」徐令宜望了他一眼,張開雙臂在,由十一娘幫他扣上白玉腰帶。
「我這不是在爹爹面前才這樣嗎?」謹哥兒不服氣地小聲道,「要是別人,我自然不會說。」
「那也是裝模作樣。」徐令宜笑道,「不是真君子。」
謹哥兒氣餒,倒在了床上。
徐嗣誡和英娘過來給兩人辭別。
按習俗,今天是走舅舅家。因為羅振興不在,徐嗣誡和英娘又是成親後的第一個春節,老君堂的二老爺年前就商量十一娘,不能徐嗣誡和英娘沒個娘家走,初三的時候到他那裡去做客。
徐令宜叫了徐嗣誡過去囑咐他一些應該注意的禮節,英娘悄悄問謹哥兒:「你要不要和我們一快去?四姑母家的三位表兄弟到時候肯定是要過去的。」
謹哥兒立刻坐了起來。
「娘,我也要去!」
四娘家的余啟和謹哥兒玩得到一塊去。上次謹哥兒的小狗生了狗寶寶,他還送了一隻給余啟。
「不行!」十一娘道,「你五哥和五嫂是去走親戚,你跟著去做什麼?」
「我也去走親戚啊!」謹哥兒嘟了嘴。
「母親,您就讓他和我們一起去吧!」英娘在一旁幫謹哥兒求情,「太夫人和二嫂今天在家裡招待濟寧師太,二嫂帶著瑩瑩回了娘家,四伯和四嫂帶著庭哥兒去了姜大人那裡,七叔、八叔去了紅燈衚衕,您和父親等會也要出去拜年,您就讓他和我們一起去老君堂吧?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
十一娘有些猶豫,徐令宜已大手一揮:「去吧!不許調皮。」
謹哥兒跳了起來,抱了十一娘:「娘,你放心,我會好好聽五哥和五嫂話的。」
十一娘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忍俊不禁:「那就去換件衣裳!」
「娘,您真好!」謹哥兒抱了十一娘一下,這才高興地去了。
大家都笑起來。
燈花進來:「侯爺,雍王府送了帖子來。」
屋裡的人俱是一愣。
徐令宜接了帖子,笑了起來:「雍王說,初四在家裡擺宴,請謹哥兒去喝杯薄酒。」
「無緣無故的,怎麼請謹哥兒去赴宴?」十一娘眉頭微蹙。
或者是大公主……念頭一閃,她又搖了搖頭。
大公主不至於為了一場蹴鞠就搞出這樣大的動靜吧?
大公主畢竟在內宮,就算雍王是大公主的胞兄,大公主要去雍王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徐令宜但笑不語,只是吩咐燈花:「去,把六少爺叫來!」
燈花應聲而去。
謹哥兒很快闖了進來。
「爹爹,雍王讓我初四去赴宴?」
「是啊!」徐令宜把帖子給謹哥兒看,「你去,還是不去?」
「當然要去!」謹哥兒打開帖子看一眼,笑道,「雍王邀請,怎麼能不去?」
徐令宜微笑著點了點頭,吩咐燈花:「把帖子交給回事處的趙管事,讓他給雍王府回個信,說六少爺到時候一準去。」
燈花應「是」,行禮退了下去。
十一娘問徐令宜:「謹哥兒有沒有什麼準備的?」
「禮數上恭敬些,」徐令宜道,「到時候隨機應變就是了!」
「是啊!娘,」謹哥兒連連點頭,「雍王請我過去還不知道是因為上次和他相談甚歡還是大公主想著法子要和我蹴鞠找他做的托,想準備也無從準備,不如見機行事。」
十一娘見兒子頭腦清晰,放下心來。
謹哥兒就往外跑:「我這衣裳才換一半呢……」回去換衣裳了。
十一娘不禁笑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謹哥兒換了件墨綠底竹節紋的杭綢袍子,帶了長安幾個就去雍王府。
十一娘有些擔心:「要不要派個回事處的管事跟著?」
「不用了!」徐令宜笑道,「他們幾個都是跟著我走過西北的人,也算是見多識廣了,謹哥兒帶出去不會給他丟臉的。」
十一娘只好點頭,待謹哥兒回來,立刻拉了他問:「雍王叫去你去做什麼?」
謹哥兒大笑:「叫我去蹴鞠!」
「還真是蹴鞠啊!」十一娘不由抹汗。
「大公主和我搭伴,八皇子和九皇子大敗。」謹哥兒笑道,「八皇子不服氣,又和十一皇子搭伴,結果還是輸了。大家約了十五到雍王府去賞燈,再踢一場。」
「還踢啊!」
謹哥兒點頭,對徐令宜道:「過了年,大公主他們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隨意出宮了。您給我找個蹴鞠的高手吧!我趁著這幾天再學幾招,到時候讓他們再見識一番。」
這樣一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都會記住徐嗣謹這個人!
徐令宜微微頷首,立刻叫了燈花:「去,跟白總管說,明天天黑以前找個蹴鞠的高手來。」
謹哥兒笑著摟了十一娘:「娘,在雍王府放不開手腳,雖然有宮女服侍淋浴,可洗得不痛快,我要去洗個澡!」
「快去吧!」十一娘含笑望著越來越像大人的兒子,「梳洗了過來吃飯,我們一起去給太夫人問安。」
謹哥兒笑吟吟帶著長安回了清吟居。
接下來的幾天就跟長安幾個在家裡練習蹴鞠,正月十五去雍王府赴宴,再次和大公主聯手贏了雍王的彩頭。
徐令宜把兒子叫到了書房。
「年過完了,你也該收心了吧!」他坐在黑漆大書案後面鑲漢白玉的太師椅上,肅然地望著謹哥兒。
謹哥兒不安地挪了挪腳,低聲道:「爹,你有什麼吩咐只管開口。擺出這架式,我心裡沒底!」
一句話,讓徐令宜緊繃的臉上有了些許的笑意。
「臭小子!算你機靈!」他語氣里透著幾分溺愛,「你不是一直想去嘉峪關嗎?我準備開了春就送你過去,你覺得怎樣?」
「真的!」謹哥兒大喜過望,「我去,我去!」
「不過,去是有條件的!」徐令宜望著雀躍的兒子,端起茶盅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你要是能做到,我就送你去!」
謹哥兒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斂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道:「爹,你說說看,是什麼條件?」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清澈而澄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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