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倆人來說,結婚這事就像走一通電子流,有審核程序的。
景棲遲嘿嘿樂,「周叔平時恨鐵不成鋼巴不得給周遊哥按那兒,這下慌了吧。」
「可不,」宋叢繪聲繪色描述,「早晨六點半給我爸打的電話,估計看見留言直接嚇醒了。聽說周遊哥之前是讓寄出生公證之類的,周叔還以為又是更新綠卡要辦問都沒問。珊珊姐也半個字沒說,一看就有計劃有策略蓄謀已久。」
家長們慌亂不難理解,他們生在新舊交替的年代,婚姻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也一定會有先接觸而後家庭會面最終拿下一紙證書的婚嫁過程。而八零九零這一代被新世界推著長大,到了可以自行負起責任的年紀婚姻也變成眾多決定中的一個——深愛著的戀人們想更靠近彼此一些,繁文縟節根本不被列入考慮範圍。
「周叔那氣性不可能放過他倆,」景棲遲朝歡爾挑挑眉,「夏天,最晚夏天你就能見到真人,周叔薅也得把他們薅回來辦婚禮。」
歡爾不由自主感嘆一句,「太酷了。」
手機震動聲響起,三人電話一模一樣又都無手機殼,此時整整齊齊擺在桌上。離桌子最近的歡爾不知是誰的,於是隨手戳中其中一台,她本想斷定是誰有消息就遞給當事人,可屏幕亮起時她清清楚楚看到那條信息——
宋叢,我們還是分開吧。
不用過大腦就知發件人是誰。
歡爾怔了怔,她沒有及時交還手機,轉而問宋叢,「你和祁琪出問題了?」
宋叢何等聰明,他看著歡爾,「我的?」
「嗯。」
「沒關係。」宋叢從夥伴凝重的表情里讀到結果,他苦笑一下,「意料之中。」
景棲遲不知起因,先看宋叢又去瞧歡爾,「怎麼了?」
歡爾不語。
「給我吧,我回一下。」宋叢接過電話甚至都沒有看消息,他神色平靜地告訴他們,「我和祁琪,到此為止了。」
52, 副本4
其實宋叢並沒有想好如何回復這條信息,可他知道祁琪一定在等自己答覆,拖延久了對兩人都無益處,於是敲下一行字——我尊重你的決定。
發送。
他抬起頭,見面前夥伴們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揚手晃晃電話,「和平分手,沒吵架沒拉黑,想問就問。」
歡爾與棲遲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維持沉默狀態。
好像也沒什麼要問的。
驚訝歸驚訝,擔心也自然有,可過往的蛛絲馬跡拼湊起來,這場分手頓時變得合情合理。
如果喜歡不足以讓一個人去為了另一個人改變自己,喜歡就變成一場空歡喜。世上哪有那麼多與生俱來的契合,還不是我變一點你變一點我們互相找到你舒適我也安心的節奏。而宋叢與祁琪,他們都太關注在這段關係里兩人是否勢均力敵以至於忽略了對方極力去追求我要趕上你的理由,久而久之純真熱烈的喜歡也被身心俱累的疲倦淹沒了。
宋叢很想做些什麼以示自己可以心平氣和接受這個結局,可他很快發現無論做什麼都像一種掩飾——比如他開始抖腿,他問他們晚上吃什麼,他還去冰箱里找到一瓶養樂多而後一邊喝一邊回到沙發上,面對歡爾的打量笑著說道,「挺好喝的。」
「好喝是吧?都過期好幾天了。」歡爾冷不丁冒一句。
這裡是她家,她當然一清二楚。
宋叢敗下陣來,他想不出更能表達自己無所謂的方式。
「我先回去了。」宋叢抓起外套就要走。
「別啊。」景棲遲趕忙阻攔,「郝姨又不在家你回去幹嘛。」
宋叢絕不會做出格的事,只是萬家喜樂的春節檔分了手,有人陪著總好過獨自消化。
歡爾此時如同威嚴凜正的法官慢慢起身,這種大眼瞪小眼拿不定主意的場合當然得她這個智多星出馬。再說對抗失戀,她有實戰經驗。
「那什麼宋叢,」歡爾輕咳一聲,「我倆請你燙個頭吧。」
「哈?」當事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請你燙頭。」歡爾一邊穿羽絨服一邊推他往外走,「你又沒舅舅,一顆腦袋想怎麼弄怎麼弄。」
景棲遲一下樂了。老話說正月理髮思舊,這丫頭民俗依據都套上了。
其實哪有那些雜七雜八,他們不過想帶他做點什麼分散注意力而已。
景棲遲跟在他們身後佯裝不滿抱怨,「你請就請,帶我幹嘛。」
「連燙再染挺貴的呢。」歡爾睨他一眼,「見者有份。」
宋叢知他們心意,暗自笑笑沒有說話。
因為這種感受並不陌生,它時常帶著溫度和力量出現在每一個迷茫而惘然的瞬間——有朋友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