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竹屋內。
萬天之墟中,司命畫出了天地日月,造出了山河湖泊。這個世界寬廣而安靜。她和長淵活得很自在,只是有點寂寞,但是隔不了幾天他們便要徹底與這樣安靜的生活告別了。
司命摸著自己圓圓的肚子,看了眼旁邊坐立不安的長淵問道:「長淵,你想要個女孩還是男孩?」
這個問題她已經問過無數次,每次長淵回答的都是「都可以」。但這次他明顯有點焦慮過頭了:「我在擔心他、它是個人還是個蛋,若是人還好,若是個蛋該如何孵化呢,還是……」他被自己的想法嚇白了臉,「人頭蛋身?人身……蛋頭?」
那得是怎樣一個怪物啊……
司命撇了撇嘴:「長淵,你擔心太多了。」她話音剛落忽覺肚子一陣隱隱的疼痛傳來,司命摸了摸陣陣顫動的肚皮,臉色沉了下來,「唔,我覺得……」肚子的疼痛越發明顯起來,司命面色白了白,「真相馬上就要大白了。」
「什麼?」長淵一呆,見司命捂著肚子冷汗流下她的額角,他下顎抽緊,等回過神來,他凝神靜心穩下心緒,二話沒說立馬將司命抱回屋中躺好。他熟練的脫下她下擺的衣物,又點火燒水,為了今天,他早在司命一個人睡著之後演練了許多遍。
他知道,萬天之墟里沒有其他人,他的司命只有他。
疼痛讓司命臉色蒼白如紙,她緊緊抓住長淵的手,她看見自家丈夫神色雖沉穩,臉色卻白得像他也要臨產了一般。司命一時覺得感動得想笑,可還不等她裂開嘴,陣痛便猛然襲來,她捏住長淵的手狠狠一緊,對方也用力的回握她。
「乖,不怕,沒事,沒事。」
此時若是只有司命一人,以她倔強的脾氣,這樣的痛她咬咬牙便和血吞了,但長淵如此一安慰,她便覺得她是可以軟弱的,有人可以包容她的軟弱,有人可以代替她堅強,給她最有力的依靠,任她如何依賴耍混也對她不離不棄。
「長淵……真的很痛。」司命眼眶一紅,淚水刷刷的便流了出來。
「嗯,我知道,沒關係……下次我們不生了。」他鎮定的臉卻說出語無倫次的話。
「真的很痛。」
他輕輕的親吻她的臉,生怕稍一用力就把她的臉親破了:「我在這裡的,你別怕。」
「很痛!」
「好好,不生了,我們不生了。」長淵急急道。
司命渾身疼得一抽一抽的,她一邊哭一邊笑:「你說不生了就不生了嗎,你把他塞回去!有本事塞回去!」
他們的第一個「蛋」便在這樣混亂的對白中擠了出來。生出來的是個男孩,正常的男孩,身上沒有一丁點蛋殼,長淵給他洗了澡,僵硬的抱回去給司命看。
司命見了孩子哭得成一團的臉,虛弱笑道:「長淵,你瞅瞅你兒子,丑成這幅德行了。嗓門倒挺大。」
長淵久久沒答話。司命強撐著精神戳著孩子玩了一會兒,才恍然發覺身邊安靜得奇怪,她抬頭一看,猛的呆了。
長淵俯下身子將司命與孩子一起摟進自己懷裡:「我說真的,以後不生了。嚇死我了。」他聲音在顫抖,司命很呆了半晌,費力的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你怎麼和孩子一起哭啊,我可安慰不過來。」
長淵只是把自己腦袋埋在司命的頸項里,一個勁兒的搖頭說「不生了」就像剛才生了孩子的是他一般。
「這可不行呢,我還想要一個女兒,這個哥哥叫長命,妹妹叫長生。以後你再也不用孤獨了。」
長淵擁住她一陣沉默。
「其實,我早就不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