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9
「你怎麼知道不是好回憶?」
祁正突然開口,桌上的視線全都聚過去,夏藤喝的酒瞬間變成冷汗冒了一背,她坐起來,還沒說話,葉博安接話:「你不了解她。」
了解這種詞都用上了。祁正氣得牙根痒痒,臉上還似笑非笑的,「那你有多了解?」
夏藤給他使眼色,他看不見。
葉博安覺得他態度奇怪,但還是答了,「我和她三年同學。」
三年。
祁正在舌尖品了品這個年份,他和她才多久,半個學期?
他重新倒了杯酒,笑得邪氣,「三年還沒追到手啊。」
夏藤怕他越說越沒個把門,一拍桌,「你夠了沒?」
祁正酒勁上頭,她發火,他就高興,「不就聊天么,發那麼大火幹什麼?」
老闆雖然帥,但一直不怎麼和人搭話,看著怪冷的,沒想到這會兒對夏藤反應這麼大。一桌人都看出點貓膩來,氛圍頓時變得意味深長。
葉博安摩挲著酒杯,不知道在想什麼。
喬西喝得也有點多,趴桌子上,壓低聲音問祁正:「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我們家藤藤了?」
夏藤把她往回扯,「你喝多了就進去睡覺。」
祁正目中無人得很,「看上了又怎麼樣?」
喬西一聽,完蛋,敲敲桌子,「你得講先來後到啊!」
「先來後到?」祁正笑容一深,滿臉諷刺,「你知道個屁。」
喬西「嘿」了一聲,還要說什麼,夏藤筷子一摔,拿了煙盒從座位上起身,祁正這個瘋子,他從來都是這樣,不看臉色,不看地點場合,不計後果。
惹不起躲得起,她不管了,愛說什麼說什麼。
庭院外,她靠著門抽煙,風大,煙燒得很快,快到頭時,門開了,葉博安出來站她旁邊。
月色濃郁,他身上飄來的酒氣挺重。
他靠在另一邊,看了她一會兒。
「你們認識吧。」
夏藤彈掉煙灰,「和不認識差不多。」
「不認識你不會這個態度。」
夏藤輕嗤道:「你不會真以為挺了解我的吧。」
「本來真以為。」葉博安自嘲地笑笑,「剛才不了。」
夏藤把煙頭扔地上踩滅,看向別處。
葉博安又說了一句:「他挺特別的。」
祁正是有這個本事,見過他的人,沒有人不對他印象深刻。
大門開了半扇,能從院子里看到門口說話的兩人,隔太遠了,什麼都聽不見,但祁正能看見那姓葉的看向夏藤的眼神。
他和他一樣,所以他看得懂那是什麼眼神。
酒杯越捏越緊,祁正氣得胸口發悶。
他半天不回話,喬西催促,「你怎麼不說話了?你們倆到底什麼關係啊?」
祁正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同學。」
「就同學?」喬西不信,「可是你好像看她不順眼。」
祁正說:「那是她欠我的。」
「欠你什麼了?」
喬西這順勢一問,卻讓祁正愣了半天。他一直覺得夏藤欠他的,她讓他高興,也讓他恨得想掐死她,他反覆無常,患得患失,給她低頭認錯,能豁出去的都豁出去了,他看不見她的任何回應。
可是現在讓他說個一二三出來,他發現,她其實沒做錯什麼。
如果這樣,他就找不到欺負她的理由了。
祁正不想承認這個事實,緊緊盯著門口,說:「她就是欠我的,你知道這個就行了。」
……
門外,東扯西扯了一會兒,夏藤跟葉博安說:「進去吧。」
兩人進去,裡面的幾個都喝得有點兒多,面紅耳赤說話含糊,倆學長就差坐一塊抱頭痛哭了,滿桌酒瓶東倒西歪,只有祁正看著還算正常。
又不是什麼生死局,怎麼就喝成這樣。
夏藤過去扶喬西進屋休息,她趴她肩頭,手舞足蹈的,「你這同學很能喝啊。」
這同學是誰,她不用猜。
祁正說是她什麼她都不驚訝。
夏藤瞥她一眼,「你被他灌了。」
喬西不服,「他為了套你的消息,也被我灌了好多呢。」
「那他怎麼沒倒?」
喬西智商已經為負,拐不過彎,手一揮,「反正他也喝了好多。」
夏藤把她推床上,讓她把鞋蹬了,然後給她鋪上被子,「睡覺吧你。」
她轉身要走,喬西不知抽什麼風,突然從被子里探出身來,一把拽住她,「你等會回來睡吧?」
夏藤莫名其妙,「不回來睡我睡哪兒?」
「那就好,別被拐跑了。」喬西眼睛一翻,又跌回去,「明天咱們就走了,早上你記得叫我。」
*
夏藤回到院子,席散了,留一桌狼藉。
葉博安還算清醒,站桌子旁幫忙收拾,祁正沒好氣地道:「你進去睡覺行不行?」
他跟誰說話都一副大爺樣兒。
夏藤過去,要把葉博安手裡的垃圾袋拿過來,他不肯,似在堅持什麼。
夏藤嘆了聲氣,隨他了,端著一摞空盤進廚房。
全部放進水池裡,一轉身,祁正站在她身後,眼底的涼意昭示著他現在心情並不怎麼爽。
「幹什麼?」
他張嘴就是一句:「讓你師哥滾。」
夏藤擔心被聽到,往外看一眼,然後瞪他,「你說話還這個毛病么?」
「這個毛病是哪個毛病?你知道我什麼毛病?不是就半個學期么,我哪配得上讓你有印象。」
又開始了。
夏藤往案板上一靠,「你別跟我抬杠。」
祁正也不想吵架,把火壓了壓,「你讓他走,別煩我。」
「他不聽我的我能有什麼辦法?」
祁正話不說完,眼神留了足夠的威脅。
夏藤冷不丁站直,一臉警惕,「你要幹什麼?」
他勾起嘴角,「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說完,看都不看她,撩開門帘出去了。
…
葉博安也是酒精上頭,跟夏藤犟上了,她讓他去睡覺,他不,非要把所有垃圾打包收拾好,還要洗抹布擦桌子。
夏藤怕祁正真幹什麼出格的事兒,不能讓葉博安離開他的視線,那就只能讓他先離開能看到葉博安的範圍。
她把烤肉架整理好,問祁正:「這個放哪兒?」
祁正說:「後院。」
太好了。夏藤說:「你搬過去吧。」
祁正:「我搬不動。」他目光落她臉上,「你跟我一起。」
「……」
他似乎看出她的意圖,「不然我就不搬。」
葉博安要看過來,夏藤趕緊低頭答應,「行行,走吧。」
她剛提起一邊,祁正從她手中奪過去,一個人扛起來走出院子,夏藤猶豫了一下,抬腳跟上去。
房子成豎排,後面還有幾間空房,分前後兩個院子。
後邊這片看著不像給客人住宿的,像他自己住的區域,打理得很乾凈,設施較前院相比,簡單許多。
祁正把烤肉架放進一個單獨房間里,又去另一邊洗手,夏藤沒事幹,進屋轉了一圈。
借著手機的光,裡面就是普通房間的樣子,不過她看到一個書櫃,湊近看,上面擺著的書已經很舊了,邊角磨損發黃,卷著皮兒。她有印象,她那年被祁正帶來這裡的時候,看到過一箱書。
他把它們陳列起來了。
她看得入神,房間的燈突然大亮,她猛然回過神,看向門口,祁正一手覆在開關上,頭後仰靠著門,下巴微抬著打量她。
他的眼睛,黑而深,有種酒後特有的冷冽。看人彷彿要看進身體里。
「你……」夏藤從書櫃旁挪開,「弄好了?」
他不說話,目光掛她身上,不沉不淺,可是存在感強烈。
夏藤往門口走,「那回去吧。」
還沒走到跟前,祁正手一按,「啪嗒」一聲,燈關了。
房間陷入黑暗。
眼睛看不見,其餘的感官就會無限放大。
她聽見了上鎖的聲音。
「祁正?」她叫他名字。
「你真行啊。」
祁正轉過來,仍然靠著門,黑暗中看不見彼此,只有個模糊的輪廓,他把鑰匙拋起來,盲接,道:「總有男的願意圍著你轉,你到底哪好了?」
這是憋了一晚上找茬來了。
空間密閉,她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你喝了多少?」
「沒多少。」他語氣不屑,「就你那些同學,再長兩年也灌不了我。」
「那回去吧,太久不回去師哥可能會找我。」
「讓他找啊。」祁正笑了一聲,「我巴不得他看著我怎麼搞你。」
「……」
夏藤不計較他此刻的粗俗言語,「你自己說的,再找我祁字倒著寫。」
「誰找你了?」他往前一步,精準地握住她的腰,上手便是一通亂摸,「搞清楚,先回來的是你,你自己送上門的。」
夏藤打他的手,「你幹什麼?」
他環著她,「煙給我,哪邊口袋?」
「褲子口袋,別往腰上摸!」
「哦。」祁正覆她耳邊,低聲問:「那往下摸?」
夏藤忍無可忍:「滾!」
拜她所賜,祁正對這字敏感得要命。他動作停了一瞬,掏出來的煙盒往地上一扔,抓住她的手向後按。
夏藤脊背「咚」的一聲撞在一個硬面上,是那個書櫃,她掙扎著要起身,祁正把她狠狠按回去,「第三次了,就會讓我滾,這麼不待見我?」
夏藤條件反射就要踹他,她忘了在浴室被他鉗住腿的那一幕,祁正直接把她舉起來壓在書柜上,書櫃搖搖晃晃,她若不圈著他的腰,人就會掉下去。
夏藤拚命打他,指甲划過他的臉,拽他頭髮,他都不鬆手。
「別鬧。」臉上似乎被她抓破一道口子,他「嘶」了一聲,手背去抹。
有涼意。
「流血了。」他說。
夏藤手上力度瞬間小了,但語氣還是凶的,「讓你放我下來!」
「不放,你繼續劃吧。」
夏藤不敢再打他,氣得說不出話,只能掐他肩上的肉。
「讓你劃,又不敢。」祁正道,「還是那麼慫。」
他又嘲笑她。
夏藤以沉默抗議。
「問你個事兒。」他不整她了,把她放下來,但胳膊撐著柜子,沒讓她跑。「你什麼時候走?」
夏藤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蹦,「明天。」
「明天。」他重複了一遍,然後一笑,「從現在算,夠了。」
夏藤大覺不妙,「什麼夠了?」
「把你睡了。」
……
夏藤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你別亂來。」
「鑰匙給你。」他撥開她的掌心,把一枚鑰匙放進去,替她合住,「走得了你就走。」
他把她衣服扯下來一半,她怎麼走?
夏藤腦子亂的很,但有一個認知是清晰的。
遲早都要給別人,現在給他,她好歹心甘情願。不虧。
祁正撕開往上帶東西,夏藤這才感覺到不對,「你他媽禽獸啊,隨身帶?」
祁正瞪她:「老子第一次買。」
「什麼時候買的?」
「你進院子那天。」
「……」他這是謀劃好幾天了?夏藤罵道:「你現在這種行為就叫不要臉,你最好說話算話,祁字倒著寫。」
他聽著,「好。」
夏藤:「你不是人。」
「隨你罵。」祁正把她撈起來,不讓她躺著,拍拍她的臉,像個混蛋。
「等會兒忍著點,哭了我不停。」
……
夏藤尤記痛感襲遍全身的時候,祁正死死拉著她,和她十指相扣。
她指甲快嵌進他肉里,他不鬆手。
她又哭又鬧,讓他滾,嗓子要啞了,他說:「我發現你現在對我說滾最合適,以後都留到這兒說。」
夏藤疼得直吸氣:「有以後我跟你姓。」
他撩開她脖子上被汗粘住的頭髮絲,「我兒子可以跟我姓。」
夏藤覺得他瘋了,「你做夢吧。」
「現在也像夢。」他笑了聲,又說:「能睡你,是夢也值了。」
…
完事兒,夏藤精疲力盡,她側著躺,虛掩了條被單,身子還在止不住地打顫。
祁正下床,把那盒煙撿起來,叼了一根,在她褲子里翻到打火機,點上,煙霧融進一室曖昧的味道,糾纏不清。
夏藤伸胳膊,「給我一根。」
祁正把她手打開,「臭毛病給我改了。」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有臉說我?」
祁正叼著煙看她,「我戒了四年半,這是第一口。」
四年半。她肩膀一頓。
她知道這個時間代表著什麼。
「那你不是前功盡棄了?」
「嗯。」他掐住她的下巴,晃了晃。
「反正都是要我命,給你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