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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所屬書籍: 他定有過人之處

她撲過來的剎那,山宗的胸口都如同被重重撞了一下,沒握刀的那隻手撫上她後頸,往下一直重重撫過她背上,喘了口氣:「真沒事?」
神容抬起頭,臉輕擦過他的衣領:「嗯。」
山宗此時才看見她臉上微微的潮紅,貼著他的胸前還在不住的起伏,手臂一收,將往自己懷裡按緊了,低頭埋在她頸邊深深吸了口氣,自己的胸膛里才算平靜下來。
遠處仍有急促馬蹄聲在奔走,胡十一在傳他的命令留活口,似乎所有人都回來了。
山宗終於鬆開神容,帶她走去自己那匹馬下,抱著她送上去,翻身而上,趕回馬車旁。
廝殺聲已經停歇,長孫家有不少護衛都受了傷,被東來帶著退去了道旁,此時一地屍首中站著的僅剩一群持刀的彪悍身影。
山宗扯了下馬韁,手在神容臉側撥一下。
神容的臉頓時貼入他胸膛,沒能多看,聽見他聲音在頭頂問:「沒有活口?」
胡十一在前方大聲回答:「沒有,這群狗賊見苗頭不對就想跑,跑不成就自盡了。」山宗冷冷說:「清理乾淨。」
又回到那座十里亭前,神容才抬起頭往道上看了一眼,那一群鐵騎長雖然是後來殺進來的,卻顯然是殺得最凶的,駱沖此時還蹲在那兒往一個倒地的敵兵身上擦刀,惡狠狠地呸了一聲,一旁的人在迅速清理。
她扭過頭沒再看了。
「下來。」山宗伸手接住她下馬,進了亭中。
神容被他按著坐下,平復了輕喘,又見他走去了亭外。
薄仲回來了,帶著兩三個同行的鐵騎長騎馬到了亭外,下來後快步走到他跟前,頭上滿是汗:「頭兒,那群土匪不堪一擊,不過是尋常地痞流氓,已解決好了。」
「問出了什麼?」山宗問。
薄仲抹把額上的汗:「他們是拿錢辦事,被指使了來騷擾咱們的,在這裡等了有一陣子了,今日等到就下了手。」
山宗頷首,一言不發地又回了亭內。
神容看著他:「既然是早就等著的,那就是準備好要引你走開,他們的目的是我。」
山宗沉著眼:「沒錯。」
胡十一和其他鐵騎長也都過來了,老遠就聽見胡十一氣沖沖的聲音:「頭兒,都是關外的兵,一定就是那孫子的人了!」
山宗冷笑:「這還用說。」
不是他還能是誰,難怪幽州沒動靜,他根本沒盯著幽州。
「看來姓孫的是鐵了心了,就是搶也要把人給搶回去了。」駱沖在胡十一身邊陰笑,順帶瞅一眼亭內的神容。
神容蹙了蹙眉,去看山宗,他就站在她身前,馬靴挨著她的裙擺,一動不動,如在沉思。
胡十一看那邊清理地差不多了,忍不住問:「頭兒,咱這就上路?可要我先行回幽州帶人過來?」
山宗腳下動了一步,轉身說:「不用,就這麼走,你們先去,我還有些事。」
胡十一抓抓下巴,瞄一眼亭子里坐著的神容,明白了,朝旁招招手,所有人都退走了。
山宗回頭,伸手將神容拉起來:「孫過折為人狡詐,應該會分出接應的人,你被盯上了,不能就這麼走。」
神容問:「那你方才還說要就這麼走?」
山宗笑一下:「我是說我們,沒說你。」
神容盯著他的臉,眼神輕輕轉動。
山宗在她眼裡稍低頭,認真說:「放心,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
她心頭頓時一麻:「嗯,我記住了。」
……
隊伍繼續出發,往幽州方向前行。
路上只他們這一行,馬蹄聲不疾不徐。
那輛馬車依然被好好護在隊中,卻不見長孫家那群護衛,前後左右只是那十數人的鐵騎長隊伍,山宗打馬走在最前方。
胡十一瞄瞄那車,騎著馬靠近前方去,小聲問:「頭兒,咱為何做這樣的安排,何不幹脆走快些,早日回到幽州不就安心了。」
山宗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提著刀,目視前方:「走那麼快做什麼,關外讓我不安心,我豈能讓他們安心。」
胡十一聽他這口氣就覺得不善,心想還是為了金嬌嬌,誰讓關外的敢動他的女人。
「聽著動靜。」山宗忽然掃了眼左右。
胡十一回神,馬上就戒備起來。
四周安靜的出奇,冷不丁一聲尖嘯破風而來,一支飛箭射在馬車上,一匹靠得最近的馬當即抬蹄,一聲長嘶。
山宗抽刀,朝射出箭的方向疾馳而去。
胡十一緊跟其後,一群鐵騎長一瞬間都往那裡奔出。
馬車邊只剩下了兩三人還圍守著,很快道旁就鑽出了人,朝他們沖了過來。
來的是十幾個人,皆如之前那群偽裝的敵兵一樣裝束,外罩黑皮軟甲,乍一看還以為是幽州軍,仔細看才會看出細微的差別。
唯有他們手裡的刀,因為用不慣中原兵器,拿的還是寬口的彎刀。
守在馬車邊的兩三個鐵騎長抽刀抵擋了一番,作勢往山宗剛追去的方向退,似已顧不上馬車。
那十幾個手持彎刀的敵兵趁勢直衝向馬車。
當先一個跳上車,掀開車簾就想往裡去,卻忽然退出,大驚失色地用契丹語向同伴們低喝――
裡面沒人。
馬蹄陣陣,已自周圍奔來。
山宗帶著人疾馳而回,手裡的刀寒光凜凜。
十幾人立即想撤,已來不及,刀還沒舉起來,左右殺至的人已直接襲向他們要害。
不過片刻,山宗收刀,策馬回視,十幾人已死的死,傷的傷。
胡十一揪住一個剛將刀架到脖子上的敵兵,一手捏著他嘴,不讓他自盡,解了口氣般喊道:「頭兒,這回總算抓到個活口了!」
山宗在馬上看了一眼:「去審問清楚。」
胡十一二話不說拖著那敵兵去了遠處。
山宗在馬上等著,一面看了眼那輛華蓋豪奢的空馬車。
這是計劃好的,離開之前差點出事的地方時,他已經和神容分開,他去前方掃清余敵,讓神容跟在他後面不遠,只走他清除過的路。
又過片刻,遠處沒了聲響,胡十一處理好回來了。
「頭兒,他們一共就混入了這麼多人,這十幾個是等在這裡接應的,見前面的沒得手就又下了一次手。」
山宗問:「目的問出來了?」
胡十一氣道:「沒!這人說就知道這些,咱幾人都下狠手也沒問出啥,可見是真話。他只說是他們城主吩咐的,無論如何都要將人帶回去,帶活的!」
若非怕山宗不高興,胡十一都快要說是不是姓孫的真對金嬌嬌起心思了,還真就非要將她弄到手了。
悄悄看一眼山宗,果然見他面沉如水,眼底黑沉,他老老實實沒敢吱聲。
山宗扯一下馬韁,往前走:「到檀州了,再往前去搜一遍,以防他們有內應。」
胡十一趕緊上馬跟上。
眾人利落乾淨地處理了四下,繼續前行。
駱沖在馬上跟龐錄笑著嘀咕:「有意思,盧龍軍被帶回來了,姓孫的不報復咱們,倒只顧著搶女人了。」
不出十里,荒道之上,遠處塵煙拖拽而來,在陰沉涼薄的天光里看來不太分明。
龐錄騎著馬走在前面,一看到就回頭示警:「好像又是兵。」
駱沖當即就想拔刀。
山宗看了兩眼,說:「那是檀州軍。」
檀州軍身著灰甲,很容易辨別,一隊人約有四五十,看來是慣常巡視的隊伍,自遠而來,直衝著這裡方向。
山宗勒馬停下,看著領頭而來的人。
對方身著泛藍胡衣,身配寬刀,打馬而至,一雙細長的眼早就看著他,是周均本人。
「我的兵來報,這裡剛有交手動靜。」他一到面前就道。
山宗嗯一聲:「我們在你地界上動了手,不過是關外兵馬,沒道理不動手。」
周均上下看他兩眼,這次居然沒有找事,反而說了句:「聽聞你去過長安了。」
「看來我被查的事已經誰都知道了。」山宗漫不經心地一笑。
周均眼睛在他身後那群跟著的身影上一一看過去,尤其在最眼熟的龐錄身上停了停,又道:「還能在我地界上和關外的動手,看來你也沒什麼事,正好,送你一份大禮。」
山宗眼睛掃去,見他從後招了下手,兩個檀州兵下馬,將最後方馬背上的一個人拖下來。
那人雙手被綁著,被一路拽過來,一下撲跪在地上,面容枯槁,髮髻散亂,朝著他慌忙喊:「山大郎君!山大郎君饒命!」
山宗打量他好幾眼,才認了出來:「柳鶴通?」
「是是是,是我……」
山宗看一眼周均:「你抓到的?」
周均口氣慣常是涼絲絲的:「也不算,你們動手的時候我率人趕過來,這個人在逃,正好撞上我人馬,晚一步,你們就到了,他還是逃不掉。他自稱是幽州大獄裡的犯人,自願回幽州大獄。」
柳鶴通立即道:「是,我自願回幽州大獄!只求山大郎君饒我一命!」
山宗大概有數了,搜這一遍居然搜出了他來,一偏頭,朝後方看一眼:「十一。」
胡十一從馬上跳下來,幾步過來,拖了柳鶴通就回了隊伍。
柳鶴通嚇得直哆嗦,也不敢多言。
「帶回去細審。」山宗抓住韁繩一扯,又看一眼周均:「大禮我收了,告辭。」
周均看他所行方向並不是往前直去幽州,卻仍在他檀州地界上,皺眉問:「你還要去何處?」
「去接我夫人。」山宗已徑自策馬遠去了。
一路順暢,再無危險。
山宗疾馳,一馬當先,直到約定好的地方,看到那座熟悉的道觀山門。
長孫家的護衛們似乎剛到,正在進出山門忙碌,觀前停著一輛普通馬車,只兩馬拉就,毫不起眼。他一躍下馬,大步過去,左右頓時迴避。
馬車門帘垂著,安安穩穩。
山宗一直走到車旁,對著帘子看了好幾眼,心才算徹底歸了位,伸出手,屈指在車上敲了兩下。
「誰?」裡面神容警覺地問。
山宗不禁揚起嘴角:「我,找人。」
裡面頓了一頓,神容聲音放平緩了:「你找誰啊?」
山宗抱臂,盯著車簾,不急不緩地說:「找一位金貴小祖宗。」
「是么,哪家的小祖宗?」
沒有了迴音。
神容在車裡,手指正捏著袖間的那塊崇字白玉墜,忽然察覺外面沒了聲音,還以為他走了,立即掀簾探身出去。
人被一把接住了。
山宗的雙臂牢牢抓著她抱住,臉貼近,蹭了下她的鼻尖,嘴角輕勾:「我家的。」
神容怔了一下,搭著他的肩,慢慢牽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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