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覺得自己比高考那會還要廢寢忘食。
資料看到眼花,塑像查到臉盲,從國內翻查到國外,但重點還是落在中國和印度的塑像造型上。
等從研究所資料庫里出來的時候,盛棠懷抱著筆記本在階梯上站了好一會兒。天邊火燒了似的紅成一片,盛棠抬眼看過去,瞳仁里都盛開了妖艷的花,一時間竟分不清這到底是朝暉還是晚霞,也記不起自己什麼時候進的研究所,今天早上?還是昨天?
怪就怪敦煌的日照條件,總給人一種白天過於漫長的錯覺。
往公寓回的路上盛棠就在想,倘若眼前就有一張床,她絲毫不介意周遭的人聲熙攘,必定倒頭就睡。
如果不是胡教授,自己的這點小心愿早就實現了吧。
臨出資料室的時候,胡教授把她叫到了辦公室。用胡教授的話說就是:你接手0號窟以來我都沒時間問你,怎麼樣,適不適應?跟江醫生相處得如何?
胡教授樣樣好,就唯獨一樣,不會看對方臉色,但凡他眼力好點都能看出來她的兩大團黑眼圈來。
奈何,人家是恩師,又是愛心關懷的,她也不能人事不懂對吧。
就附和著說一切都好,都不錯,人也挺好相處。
胡翔聲聽了這話就樂了,難得你會覺得他好相處啊。
盛棠心想,這不是說好聽的嗎?您都把我分給他了,我再抱怨有什麼用。
接下來胡翔聲跟她說了一番語重心長的話,「棠棠啊,江執那個人性子不是很好,有時候說話也不好聽,你平時要多擔待。他吧,自小就吃了不少苦,回國後也沒個親人在身邊,孤苦無依,你要多照顧照顧他啊……」
……
盛棠上樓的時候想著胡教授的這番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等爬到了五樓,看見走廊盡頭的那扇房門時,她沒由來地聯想到了一個名場面:奄奄一息的孫婆婆跟楊過說,你龍姑姑無依無靠,你……你……也……
房門是半掩著,江執在客廳晃的時候正好跟她的身影打了個照面,房門一推,大敞四開的,「回來的正好,進來。」
盛棠掏鑰匙的動作僵在衣兜里,一眼瞧過去,江執只留給了她一個高傲的背影……奇了怪了,她幹嘛要做那個楊過呢,要做也得做小龍女吧?
客廳里的那堆木頭還堆在牆角,只是推台鋸沒了。
盛棠被江執拎進屋的那一刻,心裡就泛起不祥的預感來。
果不其然,江執朝著那堆木頭一示意,「別愣著了,活是你的,早晚就得干。」
盛棠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上次是請教問題插諢打科矇混過去,這次她頂著混漲漲的腦袋實在想不出逃脫的招兒。一了解才知道,這江執是打算在客廳里弄個小吧台,她也是服了,都不喝酒的一人,弄什麼吧台啊?閑的嗎。
她發出靈魂抗議,「我不做,我太困了!我又不是木工!」
三個「我」,重點強調主權意識,態度堅決,大有控訴其利用職權剝削人權的行徑。憑什麼啊?他喜歡是他的事,就算在房間里搭個碉堡她也沒意見,關鍵是別折騰她啊。
奈何江執半點憐香惜玉的念頭都沒有,說,「你不是會刻木版畫嗎,動手能力絕對不會差,說不定強過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