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執很快就明白鬍教授的那句「習慣以後盛棠面對你的日子」話的含義。
翌日,江執還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隱約聽著房門有響動,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是在做夢,後來這響動一直都有,十分執著,江執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兩眼就跟被膠水黏上了似的困得睜不開。
能不困嗎。
工作到後半夜,好不容易眯著了,還凈夢見盛棠,她在夢裡一個勁兒地哭,哭得他心煩意亂,只好摟著她一遍遍安慰:別哭了、別哭了……
窗外只是微微亮的天,照比敦煌的日照時間,想都不用想現在連六點都沒到。江執耷拉著腦袋,摸過床頭的手錶,眼睛費勁地睜開一條縫……
我……他差點爆粗口,4:30。
原本被他強行摟懷裡睡覺的藍霹靂剛剛一個沒穩定,直接仰殼摔地板上,四條小短腿兒拼了命地往上劃拉。
門口的聲響沒斷,江執頂著一腦袋的昏昏漲漲從床上下來,好不容易才翻過身的藍霹靂剛想抱著他的腿往上爬,豈料他趿拉上拖鞋抬腿就走,一震,又一個跟頭栽地,這次栽得太過周正,結結實實地詮釋了什麼叫四仰八叉,腿一用力,龜殼就帶著身子轉圈,乍一看就跟大號的正在旋轉的冰陀螺似的。
門外聲響聽著詭異,像是敲門,又像是撓門,在這半明不明的時辰,又是在集合了古絲綢之路伊始至今的傳說的敦煌,聽著這動靜就格外瘮得慌。
江執透過門鏡看了一眼,愣住。
緊跟著反應過來趕緊開了門。
盛棠站在門口。
門一開,眼睛一亮,又生怕江執埋怨,沒等他開口問她就馬上道,「Fan神Fan神,早餐您想吃什麼呢?中式?西式?簡單點的還是豐盛點的?如果想要西式的,是喝英式早茶還是牛奶?如果想吃中式的,想來點豆漿油條還是小籠包燒麥?」
江執石化了,獃獃地看著她。
盛棠可是一腔熱情,陪著笑小心翼翼問他,「我是不是耽誤您睡覺了?」
你認為呢?
江執內心活動挺豐富。
當然,這不是重點。
「你這麼早過來,就是問我早餐要吃什麼?」江執覺得必須得問明白,畢竟他算是了解眼前這丫頭,這麼卑躬屈膝的不見得有什麼好事,不是幹了壞事了就是在正要幹壞事的路上(壞事ing)……
盛棠猛勁點頭,「早餐需要準備,我得問明白了才行啊。」
江執不解,「怎麼不好好敲門?」
盛棠笑里難得露出靦腆,「我不是怕打擾您睡覺,想著小點聲敲嘛。」
江執扶額無語,心說原來你還知道能打擾我休息啊?
「下次再來我這,別管什麼時辰,能不能大大方方地敲門?你在那用指甲撓門,學貓扮鬼呢?」
盛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頭,再一翻手舉他眼前,很認真地說,「我沒撓門,你看我都沒留長指甲。」但凡進窟做修復工作的人都杜絕留長指甲,會影響手指頭的靈活度。
關於這點她時刻記得,所以打從她踏上敦煌的那刻起,就自斷長指甲,什麼拋光甲油膠的統統見鬼去吧。
江執斜靠著門口,任由盛棠的手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被她這麼一折騰倒也不瞌睡了,就是覺得這孩子怎麼跟魔怔了似的呢?她不用睡覺嗎?昨晚可是吃了頓火鍋之後又繼續開會,散會都將近十一點了。
原本是這個念頭的,但盛棠一直在他眼前顯擺她的指甲有多短,他的注意力就被她的手給牽住了,心裡就納了悶,這敦煌大太陽的,紫外線成倍成倍往上竄,別提糙老爺們了,就是一出門塗了比城牆還厚防晒霜的姑娘都避免不了黑上幾個色號,怎麼她還這麼白?尤其是他眼前晃動的這雙手,嫩得能掐出水來。
這麼想著江執還真就這麼做了,拉下她的手順勢握住她的手腕,纖細的腕子和柔軟的手指,落在他手心裡反倒不捨得狠掐了。
「你當我口誤,我也只當你夢遊,小七,你聽話回屋睡覺。」
盛棠一聽這話急了,「誰夢遊啊?我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問題,趕忙一清嗓子,嗓音低柔了下來,「我這不是關心您的早餐問題嘛,臨床證明,不吃早飯的人比吃早飯的人更容易得焦慮症和狂躁症,而且吃早飯可以穩定一天的飲食結構……」
江執一個頭兩個大,耐著性子聽她說完,笑著從牙縫裡擠話出來,「我吃早飯,但現在這個時辰,吃夜宵太晚吃早飯太早吧?」
「我沒說現在吃啊,我是來問您想吃什麼。」盛棠一想到他是江執就想頂嘴,一想到他是Fan神就骨頭酥軟。
江執算是看出來了,不解決掉早餐的問題她是不會饒過他的,於是順勢將她往前一拉,他騰出手微微扣住她的肩膀,壓下臉,「小七啊,我真的吃什麼都行,只要讓我安安靜靜閉會眼睛。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再這麼沒時間概念,尤其是在我睡覺的時候打擾我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如此近的男人臉,俊朗是一方面,重要的這是Fan神的臉!
盛棠覺得氣息都跟著矮了一截,結巴,「不、不客氣?怎麼……不客氣?」
她有點小受傷,Fan神要對她不客氣了……是討厭她了?
江執盯著她的臉,語氣輕,但語句乾脆,「拉進屋,一起睡。」
盛棠怔怔地看著他良久,突然怪叫一聲扭頭就跑回自己屋。
……
七點,天色大亮。
盛棠又敲開江執的房門。
江執頂著睡眼惺,耐著性子開了門,無奈又咬牙切齒的,「小七——」
「我就是來送早餐的!」盛棠求生欲很強烈,沒等他開口馬上將手裡的早餐朝上一舉,擋住自己的臉,快速說,「都七點了,我想著這個時間您也該醒了,一天之計在於晨,精不精神就得看早餐,我剛出去倒垃圾的時候,外頭的小土狗為了吃早點都打過好幾輪架了……」
江執覺得頭筋在一跳一跳地疼,嘆氣,「小七啊,你真不用這麼——」
「我知道!」盛棠生怕被厭惡,但又抵不住關心,將早餐直接塞他手裡,「趁熱吃、趁熱吃啊。」
這大熱天的,趁熱吃……
不是,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啊你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