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重新戴好了戒指,正襟危坐了,「媽,您想說什麼就說吧。」
反正用腳指頭去想也能知道,把她叫屋裡除了結婚的事也沒別的了。
想了想又說,「我知道您對江執還是有點意見的。」
莫雪樺拿了只蘋果在手,開始慢慢削皮,輕聲說,「我先聽聽你的想法,你是真答應了,還是稀里糊塗被他騙了?」
知女莫過母,她這個閨女情商有多低,她這個做媽的那是相當了解。
盛棠沖著莫雪樺晃了晃戴戒指的手,「媽,我是答應了的。」
莫雪樺瞧著她那樣,心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再遲鈍的腦筋都有開竅的一天。
「我呢,確實對他有點意見,主要還是因為兩年前的事。」
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能不心疼,看著她在病床上躺著,作為母親的在情感上有了偏頗也正常。
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倆又重新走到了一起,林林種種的又發生了那麼多事,她也看得出來江執對感情的執著。
「但是吧,兩年前他也是豁出命想要護你的,就跟你們在東北的經歷一樣,我心裡的這個小結啊,其實也不算什麼了。」
盛棠雙手托腮,盯著莫雪樺手邊的蘋果皮,削得又薄又長的,果皮打著卷都近乎透明的那種。
「那您在顧慮什麼呢?」她懶洋洋問。
莫雪樺眼皮一抬瞥了瞥她,「當時是他的工作了,我發現他跟薛顧先一模一樣,聊起壁畫來眼睛都是亮的。」
「對吧對吧,我也是這麼覺得。」盛棠美滋滋的,腦子裡想起江執的臉都覺得是種美好,「他吧,總說修壁畫就是個糊口的活,但我覺得他早就認定了這是他的終身事業,媽,他工作起來可性感迷人了。」
莫雪樺瞪了她一眼,「怕就怕這樣的,心裡就只有工作,我擔心什麼你還不知道嗎?之前呢想著你倆談戀愛,磨合磨合的再看看,誰知道你倆要馬上結婚,老生常談的問題肯定還得拋出來。」
盛棠哪會不清楚她的擔憂,其實江執母親的經歷她也著實唏噓不已啊。
「您都知道是老生常談了,還談呀?」
「談,怎麼不談?」
好吧。
盛棠沖著莫雪樺一伸手,「是給我削的嗎?」
莫雪樺拍了她手一下,真是這孩子,一點都不著急。抽了濕紙巾出來往她手心裡一扔,「擦了手再吃。」
盛棠嘻嘻笑著,擦凈了手,接過蘋果,吭哧就是一口,別提多脆生了。莫雪樺這邊還等著呢,上手就拍了她胳膊一下。
疼得她齜牙咧嘴的,「您也不怕我噎著!」
「磨蹭什麼?媽跟你聊的都是正事。」
「行行行,我知道。」盛棠把嘴裡這口蘋果咽下去了,「這話啊其實我都跟您說過,江執是忙,但我也忙呀,我倆做的都是一個性質的工作,我覺得並不存在理解不理解的問題。還有就是,您覺得我跟江執媽媽性格一樣嗎?」
莫雪樺看著她,「想說什麼?」
「我想說,對於未來其實我沒想那麼遠,就是過好每一天就成,是胸無大志了點吧,可是不會庸人自擾啊。」盛棠由衷表示說,「我的人生路漫漫的,哪能一一都按照規划去走?我喜歡江執,喜歡跟他在一起,不論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我跟他在一起都很開心。我不了解薛梵教授,但我了解江執,我覺得他也是一個很希望能把日子過好的人。」
「你呀……」莫雪樺聽了這番話,有感嘆也有欣慰的,但還是想提醒一句,「結婚可跟談戀愛不一樣。」
「知道,但我還沒想過要單身一輩子,總得嫁人吧。」盛棠半開玩笑的,「我又不喜歡別人。」
「你這孩子,說的就像我讓你移情別戀似的。」
盛棠傻笑,繼續啃蘋果。
莫雪樺也明白她的心思,輕嘆一聲,「其實啊,我也是挺心疼江執那孩子的。」
「怎麼說呢?」盛棠好奇地問。
人家都是神了。
莫雪樺抽了張紙巾,溫吞吞地擦水果刀,「誰人家的孩子誰不疼呢?像是你,躺在醫院那麼幾天我都心疼得夠嗆,你說,要是他從小就在爸媽身邊長大的話哪能吃那麼多苦呢?要是他爸媽知道他為了護一個姑娘差點連命都沒了,他們也會像我心疼你一樣心疼自己的孩子吧。」
盛棠嚼蘋果的動作緩了下來,一想到小小的江執為了找爸爸差點死在戈壁灘,想到在漢墓里和在乾飯盆里他捨命為她的場景,心臟也著實是疼。
對啊,她相信薛梵教授是愛他的,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嚴苛待他,誰不是父母心頭的寶呢?如果她有個兒子,連命都不要去為一個女孩兒,她心裡也疼,也不舒服。
「所以啊棠棠,既然你已經決定要嫁給他了,那往後的日子就好好過吧,有什麼事都跟他商量著來,嫁人了就別那麼任性。」
說到這兒,莫雪樺又長嘆了一聲,補了句,「往後啊,對他好點。」
盛棠:……
一臉懵。
不是,這聽著怎麼意思都變了呢?
「媽,合著到最後您不是站在我這邊的呀?」盛棠反過來味了。
莫雪樺拉過她的手,「你呢,是從小在蜜罐里長大的,也不知道個人間疾苦,江執就不同了,打小就吃了不少苦,那孩子嘴上不說,但實際上我能看出來,他是渴望有個家的。這不是站在誰邊上的問題,我在擺事實講道理。」
盛棠撲哧樂了,「這話要是被他聽見了,他可美了。」
莫雪樺看著她,感嘆又憐惜的,「哎,轉眼就長大了,在媽媽心裡你還是個小孩子呢。」
盛棠聞言,將椅子搬到她跟前,摟住她,「我在您面前永遠都是孩子啊。」
這丫頭。
莫雪樺眼眶微微泛酸了。
「媽,您放心,我會幸福的。」她窩在莫雪樺懷裡,輕聲說,「我本身就自帶幸福體啊。」
莫雪樺拍拍她的頭,「你是傻人有傻福。」
傻人,盛棠可不承認,但是傻福她是絕對沒意見。
常言說,當你叫聲媽,有人回應你時,那你依然是幸福的孩子。她是幸福的孩子,那江執呢?
能回應他的人已經不在了。
心裡暗道:是啊,我要對他好,這輩子都要對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