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掐,雖說力道挺輕,卻將盛棠給徹底掐醒了。
她驚叫一聲,起身順勢就跨坐他腿上,捧住他的臉,扭左邊看看,再扭右邊看看,幾乎是能把江執甩出腦震蕩的力道。
肖也他們幾個淪為在旁看熱鬧的,還樂此不彼。
這麼仔細一打量,盛棠才看明白,他瘦了不少,下頜骨鋒利得很,眼底也有淺淡的青,缺乏睡眠的體現,額頭上有擦傷,雖不嚴重,卻也是受傷了。
再看他的手,新傷舊傷都有。手溫是有點低,但相比之前她摸到的已經算是溫熱了。
程溱早就進來了,坐在肖也旁邊一起湊熱鬧,見狀笑問盛棠,「你現在覺得你家江教授是不是人?」
跟罵人似的。
肖也扭頭看她,程溱下巴一抬,「她說江執不是人,所以她才發燒。」
沈瑤在那頭撲哧笑了。
江執又無奈又想笑的,就任由她把自己的臉揉成各種形狀,說,「我是人,我是活的。」
當然是人,當然是活的。
這麼真實地在她面前,她可以用力地摟著抱著,感受他的氣息他的溫度,肯定不是做夢。
她緊摟著他,一激動就哭了,「我不管你是掉胳膊斷腿的,只要活著就好。」
是有傷在身,可想而知這麼多天他在窟里得多艱難,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還活著。
江執聞言,更多的是心疼,輕撫她的後背溫柔說,「對不起小七。」
讓她擔心了。
回來見著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口都疼得緊。
肖也在旁見縫插針的,「棠棠,真的,你往後餘生就好好孝敬我吧,要不是我的話,你家江教授現在說不定就真不是人了。」
時刻都不忘了邀功。
但事實上還真是肖也把江執給拖出來的,並且一路攙扶加背著的先去了醫院,而後回了宿舍。
事情的經過其實很簡單,作為盯著工程隊挖通道的主力軍之一的肖也,充分發揮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精神,恨不得都在現場辦公的那種死命磕。
這邊挖掘方案行不通就換那邊,直到從防護林一帶順勢往0號窟湊近。但事實上這條通道挖掘的方案並不在計劃內,原因是挖掘位置太遠。
可肖也就不知道抽了什麼邪風,或者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像有心理感應似的,總之冷不丁就想起防護林了,想著那片地方曾經還是盜洞賊惦記著的,於是毅然決然叫工程隊調整方案。
為此羅占最開始還不同意,認為這是在耽誤時間耽誤營救。又覺得作為唯物主義者工作者,單憑著直覺來辦事著實荒唐。
但肖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裡就只有這麼一個念頭,不論如何都要轉道防護林範圍。跟大傢伙商量,不管怎樣都要試試,最後遲疑表示,就死馬當活馬醫吧。為此,當時他的決定得到支持的就是盛棠,在營救江執這件事上她毫無原則可言,什麼唯物唯心的,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支持。
三天前,也就是盛棠病倒的那晚,肖也回了宿舍後也是心神不寧坐立難安的,心裡也不知怎的就特別想去九層樓。於是他聯繫好了那邊的工作人員後就趕去了,進了九層樓,對著正中間盤腿而坐的泥胎彌勒菩薩就開始誠心叩拜,虔心祈願。
等做完這些,想著就算回宿舍也睡不著,一口氣開車到了挖掘現場。
由於方案調整,所以挖掘現場已經成了24小時作業了。他們挖掘的速度挺快的,已經是見半的工程量了。
見肖也來了後,工程隊隊長說,這裡是有人之前挖過嗎?通道挺好打的。
肖也冷不丁的心裡一活。
就在這時,隊長的對講機響了,那頭竟然是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呼呼的風聲,但很快那頭說話了——
「隊、隊長,我們聽著這動靜不對勁啊,是不是真、真有不幹凈的東西?」
戰戰兢兢的嗓音,看來是嚇得不輕,關於這一片的傳說大家多多少少也有耳聞,這深更半夜的,稍微有點異常就叫人心裡發毛。
……
等肖也趕到時,幾名工作人員都傻愣愣地在那候著呢,機器都停了。肖也見狀往已經挖好的通道里一跳,整個人都趴裡頭貼耳去聽。
隊長跟在他後面,也不知道他能聽到什麼,就覺得這人神神叨叨的。剛剛對講機里的小夥子湊上前,緊張地小聲開口,「就一下一下的那個聲音啊,跟鬼敲門似的。」
隊長都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
但所謂的「鬼敲門」動靜肖也可沒聽到,更別提什麼一下又一下的了。撅屁股趴那好一會兒,正想起身跟小夥子問清楚時,就聽「咚」地一聲悶響,嚇得肖也一激靈。
這聲響如果放在鋼筋水泥土的城市裡就被掩了,但在空曠的戈壁灘上就格外明顯,連站在坑外的工程隊的人都聽到了,也都嚇了一跳。
肖也馬上反應過來,急聲喝道,挖,快挖!
這一挖,還真就把江執給挖出來了。
當時整個工程隊的人都震驚了,尤其是隊長,一個勁說,都這麼多天了還活著這簡直就是奇蹟,怎麼可能呢?我干這麼多年救援都沒碰上過這種情況。
別說工程隊了,就連肖也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江執灰頭土臉地被幾個人拉出來後,他才幾乎著是踉蹌著衝上去。
人往往是這樣,日求夜求的,願望沒實現的時候心中總是抱著希望,一旦實現了反倒覺得不真實了。
但被江執死揪著的還有一人,一併被拖了出來,也活著,只是精神狀態不大好。肖也一瞧,不就是當時背雷管那哥兒們嗎,氣得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當場送他見閻王。
報了警,警車連同救護車一併都來了,江執虛弱地叮囑肖也,窟里還有雷管,趕緊取出來。
肖也當場都快哭了,終於聽見江執的聲音了。
陪著坐上救護車後,肖也趕緊給祁余打了個電話,跟他說明了情況,又叮囑他,江執說了,窟里還有雷管,你小心取出來。
祁餘一聽「江執」這個名字,也差點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