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吃烤串,可他只嘗了一串就沒再動了,就連那碗麵條,老闆娘刻意給擱上去的雞蛋,他也只咬了兩口。
她敏銳地發現了問題弛。
在他胃不舒服的時候,他通常只能吃軟的。
他沒說,她猶豫著,也不想問,她很明白地知道,自己在拉遠和他的距離,慢慢地越來越遠,到最後從他的生活里消失,畢竟,她不能關注他一輩子,更何況,就算自己問了又如何?言語上的問候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最終還是要他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她心一硬,低頭繼續吃東西嗄。
然而,眼角的餘光,還是看見他不自主地按住了胃。
這種感覺就是疼在他胃,燒在她心。
她發現自己沒有想像的那麼狠心。
就算是一個老朋友,比如譚雅,如果這般在她面前胃疼,她也做不到熟視無睹,更何況,她還深深愛過他。
對於自己這樣前後矛盾的心理,她也很是無奈,不過,最終還是放下了手裡的筷子,認真地看著他,「寧老師,你胃疼?」
他的手從胃部放開了,「還好。」
人,最大的臭毛病就是喜歡逞強,他和她都不例外。
她嘆息,「寧老師,好好對待你的胃吧,它很嬌嫩,經不起你這麼折騰的,你還有寧想啊,我覺得寧想都比你懂事!在家裡是不是也是他照顧你比較多?」
提起寧想的時候,他的目光每次都會變得很溫柔,「好像是……」
「你真是一個無法形容的爸爸!」她有些恨聲。
「我不是不想好好對待我的胃,而是沒有辦法,你也看見了,手術一做下來就常常忘了時間。」他目光凝視著她,頓了頓,「以前是有你看著它,它不那麼調皮,現在沒人管它了,它就耀武揚威起來了。」
原來,他還是知道她為他做了很多的啊……
心裡漸漸多了些酸酸軟軟的氣泡,她想把這種感覺驅走,抿唇笑了笑,「現在知道我的好了?」
他看著她,「你一直都很好,是我不好。」
她擺擺手,「寧老師,誰是誰非的話題我們已經探討了很多年了,現在真的不需要再談論了。」
於是沉默下來。
她思忖著,終於鼓起勇氣說,「寧老師,找個人照顧你吧。」
他猛然抬頭,目光有些逼人。
她心裡愈加酸澀,強撐著笑,「其實有時候我們對某些事,某些人過於執著,並不是真的執著於那人那事,只是對自己的心魔執著而已。寧老師,試著放下吧,視野放開闊一點,再開闊一點,總會有美好再入你的眼的。你看看我,我當初不也愛你愛到發狂嗎?現在我也放下了,不挺好?我始終相信,只要自己願意,沒有放不下的,沒有做不到的。」
他默默的聽著,一臉冷然。
「寧老師?」她擔心自己的話引起他的不快了,她這是觸***的節奏啊,她叫了他一聲,「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你沒錯。」他眉間隱隱陰鬱,「只不過,你是個小沒良心的!」
她笑了,他這是在說她善忘沒良心嗎?並不與他計較,只道,「寧老師,我認識你那麼多年了啊,我還記得我最初喜歡的那個寧學長,在辯論賽上舌燦桃花,在籃球場上英姿颯爽,彈鋼琴的時候像個王子,運動會上是全能明星。那時候我最喜歡看你笑,覺得你一笑,陽光都被你比下去了,那才是你,最初的你。寧老師,寧學長,重新開心起來,好嗎?」
她從不吝嗇於表達對他的情感,可是,也從來沒有這樣把自己暗戀他時的情懷剖給他聽,時隔多年提起,記憶里的他還是那般鮮活美好,好像這麼多年的時光,從不曾隔斷過。
他倒是很給面子地給她笑了一個,只不過是微微的苦笑,幾多無奈,「流箏,不一樣了,我老了,跑不動了,也跳不動了,年輕的時候目空一切,覺得自己是金字塔尖尖,什麼都要爭強拔尖,現在想來,那卻是幼稚得可笑,所以,流箏,那樣的我,不會再回來了。」
「是,人生態度可以變,但我們的本心不會變,我覺得,一輩子那麼短,就該開開心心的,開開心心地去愛,開開心心地工作,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就算行到水窮處,還能坐看雲起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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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久久地凝視她,「流箏,你現在開心嗎?」
「開心啊!」她笑,「很開心!很滿足!真的!所以,你也要開心啊!笑一個!」
他綳著臉。
「笑一個啊!」
他拗不過,終於扯出一縷笑來,淺到幾乎看不見,仍舊幾分無奈。
「這就對了!寧老師,要相信,陽光總在風雨後啊!一定會有一個人,很美好的人,在風雨後等你,只要你願意去接受。」她忽然有一種嫁女兒的感覺啊!好像把自己養了很久的寶貝推銷出去給別人,最終永遠屬於別人了!這種感覺,是酸楚的,但是,也是美好的。
她是微笑著的,梨渦淺笑,真誠明媚,只是,他臉上卻完全看不到陽光總在風雨後這句話的意義,「現在你是想當我的人生導師了?」
她暗暗吐舌,話說她今晚真是很真誠地跟他談話,甚至暫時把疏遠他的想法都擱在了一邊,可是看來她是多事了。
「不敢。」她垂下頭。
「回科室去!」他站起來,扔下一句話地走了。
「哎!哎!買單啊!」她喊著,那人已經消失了……
她這兩天是流年不利啊!個個男人坑著她買單?「老闆娘,多少錢?」
老闆娘哈哈笑著,「你們倆誰買單不都一樣?寧醫生的錢還不是在你這?」
呃,還人人都以為跟她搭的男人都是她那口子!
買完單之後,快步回了辦公室,發現他正在吃胃藥。好吧,他胃疼得難受,她還跟他講大道理,難怪他聽不進去,急著回來吃藥呢。
見他吃了葯,也算放心了,她趴在桌子上,漸漸迷糊起來,看著他朝她走近,夢囈般嘀咕了一句,「你也早點休息吧。」
之後,就進入夢鄉了。
第二天生物鐘準時指揮她醒來,身上暖暖的,披著一件大衣,男款,淡淡乾淨的氣息,除了他,再無別人。
她坐正了,看見他正端坐在對面,忙著寫什麼東西?
她想把衣服還給他,手臂枕了一晚上,麻麻的,完全使不上勁,衣服居然掉地上了。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她趕緊用另一隻手撿起,這隻手垂著動不了。
他走了過來,她以為他是來拿衣服的,卻不料他抬起她那隻枕麻的手臂,給她搓按了幾下,她知道是按到了穴位,很舒服,一會兒就不麻了。
「謝謝啊。」再次把衣服遞給他。
「不用謝,阮老師。」他接過衣服。
「……」喲,還惦記著昨晚的話呢……「不客氣啊,寧老師。」
程醫生來得早,一見這情形,「哎喲,你們倆這是幹什麼呢?寧老師,叫句程老師試試?」
趁程醫生還沒有說到自己頭上,阮流箏溜去洗臉刷牙了。
又是忙碌的一天。
阮流箏現在心裡多了一個惦念,就是她的飯飯,下班心裡想著念著就是回家看飯飯,而飯飯只在今早被阮建忠帶出去溜達了一圈,一整天關在家裡,已經著急了,她一開門,飯飯就想往外跑,她正想跟它玩呢,乾脆不吃飯了,牽著它出去溜達。
遠遠的,傳來小狗的叫聲,然後,一隻扎著小辮兒的西施就衝過來了,兩隻小狗親密地談起了戀愛,跟西施在一起的,還有薛緯霖。
「阮醫生!」薛緯霖笑著跟她打招呼,「你們這上班可就真累啊,昨天傍晚去的,上到今天傍晚?」
「是啊,一個手術做到後半夜,就乾脆不回來了,在醫院休息了下。」她解釋。
薛緯霖連連驚嘆,「醫生都是這麼辛苦的嗎?比起來我算是閑人一個了。」——題外話——第二更……其實我建議大家早上來刷新,早上以後就不刷了,這樣,不管我早更還是晚更,反正早上都能看到前一天更新的……是么?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