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笑笑,不過是心底殘存的那點冷火不安分地燃動了而已。
心,這敏/感的小東西,不動,則不痛。
她打開車窗,冬天的風,在車輛行駛中肆虐般狂卷而來,她的頭髮被吹得亂七八糟,心思也漸漸在冷風中凍結。
回到家裡,裴素芬以為她這幾天一直都在醫院,心疼極了,忙著給她做吃的屋。
「媽,我吃過了。阮朗呢?」每次回來都不見阮朗。
「還不是跟朋友出去了!」裴素芬道,「既然吃過了就早點睡覺休息吧。」
「嗯。」她抱起在自己腳邊打轉的飯飯,逗它,「今天出去玩沒有?」
「剛遛彎回來!」阮建忠道。
提起飯飯,裴素芬也笑道,「你們兩個可真有意思,還幫飯飯和西施舉行婚禮了?」
阮流箏笑了笑,婚禮是有意思,後來就沒意思了……
「箏兒,你看飯飯和西施都結婚了!你……」
裴素珍一開口,阮流箏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媽,您別老操心這個,我現在好著呢!」
「怎麼能不操心啊?」裴素芬急道,「我跟你爸年紀都大了,不能一直陪著你們姐弟倆,阮朗是個男孩子,倒不著急,你一個女孩兒,不把你託付給一個靠得住的人,我們怎麼能放心?」
大過年的,說起這些真讓人不好過,沒有什麼比父母老去更讓人感到心酸……
「你說你吧,相親都願意去了,這個薛先生明顯是喜歡你的,小夥子人也不錯,總比相親來的靠譜一些吧。」裴素芬勸道。
阮流箏想說,相親還不是你們逼我去的啊?再者,這和相親怎麼一樣呢?相親是兩個人對對方都不了解,都沒有感情,從零開始相處,起點是平等的,而薛緯霖不一樣。
「媽,你們放心好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心裡有數,你們啊,身體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就是我和阮朗最大的幸福了!」她輕輕拉住了裴素芬的手。
裴素芬無奈嘆了一聲。
「媽。」阮流箏只好又勸道,「我已經是離過一次婚的人了,第二次更加要慎重,您說是不是?」
「這話倒是說得不錯。」阮建忠也道,「婚姻對女人來說是第二次投胎,已經投錯了一次,不能再錯了。謹慎些總沒錯。」
裴素芬沒話說了,催促阮流箏去睡覺。
阮流箏此時哪裡有睡意?回房間打開電腦,一開機,就收到郵件。
來自[email protected]的新郵件。
打開一看,是昨晚她邊聽寫邊睡著的那個章節的修改,他已經改過了,而發郵件的時間是昨晚。
所以,昨晚在她睡著以後,他自己又去改了一遍?
這麼勤奮的他倒讓她有些汗顏了,繼續往後整理。
其實這本書她能做的,只是幫他從龐大的資料里甄選整理,從諸多的病例里挑出一部分來提供給他參考,真正撰寫,還是要靠他自己的,比如,他發回來的這一段就和她之前寫的比精簡了許多,也有說服力多了。
一句話概括,說得好聽是助手,說得不好聽,她就是個文件篩選器吧。這是他多年工作的全部經驗和探索,像他那樣的醫生,一年要做好幾百例手術,這些年來,所做的手術加起來幾千例總有的,全在這裡,雖然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去分類挑選,不過,還是能從這些病例里收穫良多。
專註間,正放在桌上充電的手機響,號碼尾數有些熟悉,但卻想不起是誰。
「喂?」她接了。
「媽媽!」那邊竟然傳來寧想快樂的聲音。
「寧想?」她很驚訝,這是寧想第一次給她打電話。
「媽媽!是想想!謝謝您照顧爸爸。」寧想的童音脆得像春天的風鈴,叮叮咚咚。
「這個……」她真是談不上照顧,而且其實很尷尬,寧至謙跟寧想說她做飯的事了?
「媽媽,爸爸還有您!哈哈!」寧想在那邊笑。
阮流箏不知道寧想這話到底什麼意思,也不想談她做飯的話題,於是問,「寧想,你現在在哪呢?好玩嗎?」
「我在奶奶老家,好玩!媽媽!想想開心,爸爸不是一個人!」
話題又繞回來了……
「想想,爸爸當然不是一個人,爸爸不是還有寧想嗎?」她只好含糊其詞,想矇混過關。
「嗯!爸爸也這麼說,我小時候問爸爸,為什麼別人都有老婆,爸爸沒有,爸爸說,爸爸有寧想就夠啦!哈哈!」
阮流箏聽著,最初是想笑,小孩子總喜歡說自己小時候怎麼樣,難不成寧想現在不是小時候了?可是,還沒等笑出來,後面的話又讓她想起了寧想給睡著的他蓋被子的情形,一時酸酸的,也笑不出來了。
「寧想,爸爸不但有想想,還有爺爺奶奶,有哥哥弟弟,有朋友,有很多很多人呢。」她柔聲道。
「對!」寧想大聲說,「還有媽媽!媽媽給爸爸做飯!爸爸就不餓肚子了!」
她無語,寧想這孩子有點早熟,不過,也是寧至謙的福分,這大老遠的,還惦記著他爸沒飯吃。
「媽媽!想想要睡覺了!菜菜都睡著了!晚安!想想給您帶禮物來!」
「晚安,謝謝。」眼前浮現出寧想那張有時害羞,卻總是笑眯眯的臉,和他爸那張冷淡的撲克臉成鮮明對比,真難為他了,那麼悶的性子,竟然培養出這麼開朗的兒子。
繼續工作,到深夜。
第二天算是她春節最後一天休息了,哪也不想去,就想在家好好睡一睡,好好吃一吃,養精蓄銳。
大概是她在寧家那晚睡得太久,計劃好的懶覺沒達成,一大早就起了,被飯飯咬住褲管往外拖。
這小傢伙真是閑不住!偏偏爸爸卻被媽媽叫去早市了,只好她帶著去遛彎兒。
飯飯和西施一定是有約會的!她肯定!
果然,一出門飯飯就開始狂奔,這是朝著愛情的方向啊……
遠遠的,也傳來狗叫,西施已經聽見愛的呼喚了……
兩隻小狗終於匯合,而她和薛緯霖也相對而立。
薛緯霖笑了,「那個病人怎麼樣了?」
「還好。」她也笑了笑。
「這幾天累不累?」薛緯霖和她並肩,慢慢走著,看著兩隻小狗鬧。
「還好吧。」
薛緯霖笑,「你就不能換個詞嗎?你從前給我的印象可是伶牙俐齒的。」
她自己也覺好笑,情之一字,最讓人有壓力。
現在的她和薛緯霖,算不算以前的寧學長和她啊?難怪寧學長總想避著她,她也想避著薛緯霖呢……
「我昨晚又做了一頓飯,進步不少,連西施都說好吃。」薛緯霖忽道。
阮流箏聽了不由自主噴笑,「西施能說?怎麼說的?」
「嗯……它說,好吃!好吃!」說完還學了兩聲狗狗叫。
阮流箏再次被逗得大笑,「話說,薛先生,你的烹飪水平就和狗食相比嗎?」
薛緯霖一怔,有些難為情,自己給自己解圍,「其實狗狗也吃得挺好,我寧可自己餓著,也要給它吃好呢。」
阮流箏笑聲連連,眼睛星星點點的光澤,很是明亮。
薛緯霖這個人啊,性格真是好玩,在她對他有著排斥的壓力感之時,還是會不知不覺忘了這壓力,笑得很開心。
這叫感染力嗎?快樂的感染力。
「流箏!你看,這樣多好。」薛緯霖看著她,眼睛裡流光溢彩。
她笑容收斂,「怎麼好?」
「我可以讓你開心的,不是嗎?為什麼要拒絕呢?我有哪裡不好?」他凝視著她問。
她凝神,眼裡的星星點點也散盡了。
「薛先生,不是你不好。」
「那是什麼原因?方便告訴我嗎?」
飯飯和菜菜已經停下來了,光禿禿的樹下相互追著尾巴玩,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深遠,「薛先生,你說你喜歡我,喜歡多久了呢?」——題外話——晚上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