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一口把所有藥片都給干吞了下去,「好了!」卻是怎麼也不肯喝水。
他沒有強迫她,畢竟她今天喝了一大壺,能支撐一時半會,但是她的性格這麼倔強,又一心為他著想,只怕再難逼她喝水,他想了想,道,「流箏,我們這樣你讓我,我讓你的,不行,兩個人都為對方著想了,很可能我們倆都渴死了這水還沒喝,我們自私一次吧,算是為對方自私。」
阮流箏不懂,「怎麼個自私法?」
他從背包里把另一個水壺拿出來,將水壺中的水注入,「一壺水,我們一人一半,誰也別推讓,誰也不用為對方著想,流箏,只有我們兩人各自保持各自的體力,才有可能一起走出困境,你說呢?戛」
阮流箏看著水壺裡的水真真實實地灌入他的水壺,算是信了他,想著即便他耍賴非要給她喝他的水,她不喝就是了!所以,這個辦法還是讓她放心的,在她看來也是合理的。
他鄭重地把水壺挎到她脖子上,指著剩餘的四張囊,「剩下的囊,我們也是一人兩個,好不好?」
她點點頭,同意這個方案,只要他不是存了犧牲他自己成全她的方案,她都會贊成的。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搶過他的水壺來看,和自己壺內的水一對比,真的是差不多的水量,終於放心了。
他失笑,「還不放心我?難道我騙你不成?」
她抿了抿唇,想笑,沒笑出來。
「休息好了嗎?我們趁著天還亮著,再往回走一段。」他給她把水壺蓋上蓋子。
「嗯!」在這種地方,這樣的身體狀況,怎麼會休息好?可是,她強烈地想要離開,就算只剩一口氣,她也會堅持離開!
「走!」他站起來,又是一陣眩暈,假裝牽住駱駝,其實是借這個力讓自己站穩。
待眼前的黑暗消散以後,他才對她說,「來,上去。」
他抱起了她,將她送上駱駝,而後自己爬上去的時候,一登高,眼前又是一暈。
雙手抱著駝峰穩住,才慢慢坐穩了,環著她,再度往前而去。
「流箏。」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你不問我是怎麼找到你的?」
阮流箏靠在他懷裡,隨著駱駝的顛簸起伏,昏昏沉沉的,「嗯,我知道的,你吃了很多苦,你這個傻蛋!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是錯誤的?不理智的?你能找到我純屬僥倖,最大的可能……是你既找不到我,又會被這個沙漠吞沒……如果……如果你真有什麼事,你置公公婆婆於何地?」
這些話是她早想說的,一直沒說出來,現在再度提起,覺得他實在是幼稚衝動到了極點!
說實話,她寧願自己一個人喪生在沙漠,也不願還搭一個他進來!她捨不得他有一分一毫的損傷!捨不得啊……
他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笑容有些迷濛,「流箏,你說的沒錯,我隻身深入沙漠是大多數人眼裡是錯誤的,可是錯和對的標準究竟是由誰來定?再者,即便我是真的錯了,誰又能保證一個人的一生從來沒有錯誤決定?就算是錯了,我想,讓我再做一次選擇,我還是會這麼做……」
「你……」她無言以對,再一次淚水上涌。
「好了,我們不做這樣無謂的討論了,只說說我是怎麼進來的。」他把他遇到田大叔以及田大叔教給他許多知識的事說了,同時拿出那副世上獨一無二的圖,「流箏,你聽著,我教你怎麼看這個圖,怎麼辨別方向,怎麼通過角度計算回去的路。」
他想,她也是理科高材生,他能掌握的東西,對她而言也不難。
於是絮絮叨叨地開始結合圖講解,始終沒有喝水的他,講到後來乾渴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與此同時,之前吃下去的又干又硬的囊也開始在胃裡作祟,許久沒一點東西填進去的嬌嫩的胃,突然被這麼硬的傢伙折騰,已經嚴重用疼痛在抗議了。
她迷迷糊糊地聽著,並沒有聽進去多少,只察覺他的聲音異常沙啞,心疼之餘阻止他,「別說了,不要再說了!快喝點水。」
「好。」他說,從自己身上取下水壺,在她的注視下喝水。
喝完之後,他背好水壺,繼續擁著她,圖伸到她面前,「來,我們接著講。」
「我不!」她把圖推開,「我腦子裡一片糊塗,聽不明白!」最重要的是,他這麼講不是耗費他自己的體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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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箏……」他沙啞的聲音幾分空悠悠的味道,在漸漸暗下來的沙漠里,猶顯憂傷,「你必須聽啊……」
「為什麼?有你就夠了!」她很討厭這種憂傷的感覺,「你不是會嗎?我跟著你,還有什麼必要學這個?而且我也學不會!」
他下巴輕輕蹭著她的頭髮,「是,我會,可是我也是才學會的,不是那麼熟練,萬一判斷有誤呢?萬一計算有差錯呢?多一個人幫我,我會多一些把握和信心,再者,我也有累的時候,萬一我累得腦筋不靈光了呢?流箏,活著走出這片沙漠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你也要擔起責任來!」
她一時哽住。
是啊,她習慣了依賴他,只要有他的地方無往不利,她真的把他當超人一樣,沒想過他其實也會累……
「對不起……」她哽道,「你說,我好好學。」
「嗯,乖。」他獎勵似的在她後腦勺一吻,重新開始講解。
她這一回是認真聽的,需要計算的時候,她還從駱駝上下來,按照他說的計算。
「記住,無論哪個季節,中午的時候太陽都是正南方,你走的時候,每一百米扔一個東西,只要風沙沒有將你扔的東西掩埋,你就可以回頭看看,自己是否在一條直線上,防止自己走偏。還有,你可以在沙上插個東西,看影子,每小時15度畫角度尺,也是可以標方向的。晚上你可以找北極星,或者借用月亮來辯方向。但是,這麼走總是避免不了方向偏移的,你要按這張圖算算偏移的可能性,sin多少度,每走一段就看看,你現在下去算算試試。」他指使她下駱駝。
之前她上上下下,都是他抱著的,這一次,他卻看著她,要她自己下去。
她其實還很虛弱,看了看他,好似無動於衷的樣子,也憐他勞累,不想再勞動他,自己從駱駝上跳了下去,雙腿不著力,落地後摔倒在沙地上,但因為是沙,所以也並不疼。
按照他說的計算了一遍之後,抬頭看著他。
他讚許地點頭,「不錯,上來吧。」
她爬了幾次並沒有爬上去,實在是因為手腳都沒力氣,於是看著他,他也沒有一點幫忙的樣子,便咬著唇繼續攀爬。
手足並用,總算是爬上了駱駝,剛坐好,便感覺他從身後將自己摟住,抱得很緊,壓抑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你一定可以的……」他不是不想拉她一把,只是他現在胃如刀絞般在痛著,他懷疑自己就算伸出手去也拉她不起來,更何況,她必須學會獨自上下駱駝,獨自求生……
她得到了誇獎,再累心中也是歡喜的,莞爾,「我當然可以,這次啊,就讓我帶著你出沙漠吧!讓我也保護你一次!」
他摟著她,只是不語,良久,才道,「好。」
她笑,「還有什麼要傳授給我的嗎?寧老師?」
「有,當然有,剛才那些只是皮毛,現在聽著,還有很多複雜的,比如計算風的速度,流沙的速度,通過這些能計算路程的……」他有開始了長篇大論。
她強打精神,學得很認真。
不知不覺,天幕轉黑,圖上的東西已經看不清了,他把圖收了起來,要她練習晚上辨識方向的方法以及計算偏移和路程的方法。
如此邊學邊行,月亮從天邊爬上了正中,緩緩滑向另一邊。
阮流箏坐在駱駝上漸漸不支,眼皮直打架,蜷縮著,冷風直襲。
「流箏,咱們休息會兒。」他下了駱駝,將她抱下來。
從背包里取出睡袋,讓她躺進去——題外話——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