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再過一年你都27了吧……」他的話有些跳脫,桑稚一時沒太反應過來,很快就覺得不對勁,「不是,你突然問我的年齡幹什麼。」
「我看你今晚總提這事兒。」
「……怎麼了?」
「我剛剛沒聽出來,」段嘉許笑,「現在聽出來了。」
「什麼啊。」
「你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段嘉許的語氣鬆鬆散散,帶了幾分調侃,「看到錢飛結婚,你也想結婚了?」
桑稚:「……」
「小小年紀想什麼呢。」
「……」
「哥哥給你算個年齡,這不是發現你還沒到法定婚齡嗎?」段嘉許說,「再過一年,我們只只就能嫁人了,不要急。」
「……」桑稚忍了忍,不再看他,「我懶得跟你說。」
「還有,再過一年我也才26,什麼27。」段嘉許說,「多的那一歲我可不認啊。」
桑稚忍不住反駁:「你今年26了,什麼25。」
「生日還沒過,只能算25。」段嘉許轉著方向盤,把車子開進桑稚住的小區里,「我們年紀大的,對年齡很敏感的,理解一下?」
沉默幾秒,桑稚覺得古怪,又開始猜測:「最近是不是真有人說你老?」
段嘉許懶懶道:「除了你這個小朋友,還有誰能說我老?」
桑稚頓了下,也有點心虛:「我也沒說幾次吧。」
「嗯,從我20歲就開始說。」段嘉許的聲音停頓了下,淡淡道,「讓我這輩子就沒覺得自己年輕過。」
「……」
恰好車到桑稚家樓下。
桑稚迅速把安全帶解開,裝作沒聽見他的話:「那我回家了,謝謝嘉許哥。明天那麼早的飛機,你記得早點休息。」
「等會兒。」
桑稚側頭:「怎麼了?」
段嘉許伸手鬆了松脖子上的領帶,忽地從另一個口袋裡拿出了個四方的盒子,彎著唇道:「給只只的新年禮物。」
「……」
她還以為他忘了。
桑稚緩慢地眨了下眼,伸手接過:「謝謝。」
桑稚回到家,往客廳看了眼。桑榮和黎萍果然還沒回來。她直接回了房間,坐在床邊的地毯上,從包里翻出剛剛段嘉許給的那個盒子。
很簡單的一個純色盒子,中央印著標誌。
她伸手把盒子打開。
裡邊是一個銀色的手鐲,樣式看上去是只狐狸。兩端分別是頭和尾,用一條鏈子連上,小碎鑽點綴,纏繞一圈。
裡邊刻了sz兩個字母。
桑稚戴到手上,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隨後,她拿出手機,猶豫著上網搜了下「送手鐲的含義」,跳出來的第一條——不同人送的含義不同。
桑稚戳開來看。
——男人送手鐲,含義是表示喜歡,並會一生一世守著你。
看到這一句,桑稚的心跳停了半拍,舔著唇繼續往下看。
——長輩也經常把手鐲充當禮物送給晚輩,以此來表示自己永遠的關心和祝福。
「……」
行吧。
桑稚的心情莫名變得有些空落落。
半晌,她吐了口氣,把手鐲放回了盒子里。她沒再想這個,起身拉過行李箱,開始收拾明天要帶回學校的行李。
除了先前帶回來的那些,桑稚看了一圈,還把段嘉許送的那套化妝品帶上了。她洗了個澡,到客廳切了塊蛋糕吃。
之後便回到房間,躺到床上。
桑稚拿出手機,調了個鬧鐘,而後給段嘉許發微信:【那明天六點出發?我們打個車過去。】
哥哥2號:【嗯。】
桑稚想起一個事兒,又問:【嘉許哥,你怎麼都不喝酒的?】
錢飛結婚,連她都喝了一小杯,他居然一口都沒喝。桑稚本來還以為他會被灌不少。
這麼一想,她好像從沒見過他喝酒。
過了好一會兒。
哥哥2號:【酒精過敏。】
桑稚:【哦,也挺好。】
桑稚:【反正也不好喝,比我不能喝牛奶吃牛肉好多了。】
時間漸晚,桑稚抱著手機,開始犯困,眼睛一閉,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徹底失了意識之前,她忽地想起了段嘉許今天說的那句話。
——「給我們只只,怎麼吃虧?」
第二天凌晨五點,桑稚就爬了起來。
天還沒亮,外頭也沒聽到黎萍和桑榮的動靜。怕吵到他們,桑稚的動作輕輕的,進廁所里快速地洗漱完。
出來的時候,黎萍也裹著個外套從房間里出來了。
「只只,」黎萍的精神不太好,「我跟你爸昨天都喝了酒,不能開車送你去機場了。我打個電話叫你哥來送你去?」
「不用了。」吵醒了她,桑稚有些愧疚,小聲說,「我跟嘉許哥一塊去,他昨天回來參加錢飛哥的婚禮了,今天也回宜荷。」
「是嗎?」
「嗯,你回去睡吧。」桑稚說,「哥哥也喝了酒,別叫他了。」
桑稚回到房間,給段嘉許發了條微信:【嘉許哥,你醒了嗎?】
段嘉許秒回:【醒了。】
她放下心,坐到梳妝台前,飛快地化了個淡妝。桑稚換了身衣服,之後便拉上行李箱,往外走。
這個時間點,外頭的氣溫比想像中的還低,刀片一樣的涼意,帶著微微的濕氣,順著毛孔鑽進骨子裡。
桑稚吸了吸鼻子,翻出手機,給段嘉許打了個電話。
很快,電話那頭接了起來。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熬了夜,順著電流過來,清潤又朗朗:「出來了?」
桑稚嗯了聲:「我現在準備出小區了,你在哪?」
「就在你小區外面這家麵包店,」段嘉許說,「買早餐呢,你吃了沒?」
「還沒。」
「那想吃什麼?」
「吃個三明治就好了吧。」桑稚想了想,「還想吃個蛋撻。」
「行。」
桑稚掛了電話,手凍到有些僵硬。她縮著脖子,從包里把手套拿出來,戴上,而後繼續慢悠悠地拖著行李箱。
她出了小區,一眼就瞅見不遠處拿著個黑色行李袋的段嘉許。
段嘉許走過來,把手上的塑料袋遞給她,順手拉過她的行李箱,把自己的行李袋放在上邊。
桑稚看了眼:「你吃了嗎?」
「沒,一會兒在車上吃。」段嘉許說,「你先喝個豆漿墊墊肚子。」
「哦。」桑稚把塑料袋勾在手腕上,拆下手套,用吸管戳破一瓶,遞給他,「你喝。」
段嘉許接過,笑道:「謝謝只只。」
兩人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攔了輛計程車。桑稚坐了上去,從袋子里遞了給三明治給他,而後自顧自地拆著另一個包裝。
桑稚正準備咬一口的時候,突然注意到段嘉許毫無動靜,只是側著頭看著,她手上的三明治。
「……」被他這麼盯著,桑稚也不好意思,遲疑地把手裡的三明治遞給他,「你要?」
段嘉許接了過來,語氣溫柔到近似曖昧:「謝謝只只。」
桑稚:「……」
莫名其妙。
袋子里就剩一打蛋撻。桑稚只能拿了一個出來啃,邊盯著他手上的三明治,看上去有些不樂意:「你要吃兩個嗎?」
段嘉許:「嗯。」
他花錢買的,桑稚也不好說什麼。但又記得剛剛跟他說了要吃三明治的,只能委婉道:「那你怎麼不買三個。」
「買三個做什麼?」段嘉許似是沒聽懂,說話弔兒郎當的,「我吃不下三個。」
「……」
桑稚忍著火,繼續啃著蛋撻。
沒多久,段嘉許吃完了一個,把另一個的包裝也拆開。他的動作停住,眉梢微揚,遞到桑稚的面前:「吃嗎?」
桑稚很有骨氣,眼皮也沒抬一下:「不吃。」
段嘉許:「就吃個蛋撻能飽?」
桑稚:「不能。」
「那怎麼不吃?」
「我不吃嗟來之食。」
「……」段嘉許愣了下,忽地低笑起來,像是饒有興緻那般,「怎麼就嗟來之食了?」
桑稚自顧自地喝著豆漿:「你吃不下了才給我。」
「吃不下?這麼大點的三明治,」段嘉許說,「我還能吃三個。」
桑稚側頭:「那你剛剛怎麼不給我。」
「跟你鬧著玩呢。」段嘉許一雙眼深邃又亮,直直地盯著她,從容道,「你跟哥哥撒個嬌,哥哥不就給你了?」
「……」
這男人真是越老越不要臉。
桑稚忍著吐槽的衝動:「你想得美。」
「你要準備一下?」段嘉許把三明治放進她的手裡,「那你準備吧,哥哥等著。」
桑稚格外較真,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我說你想得美。」
「嗯。」段嘉許笑,「我們只只撒起嬌來真可愛。」
「……」
桑稚莫名懂了桑延昨天的感受。
是真的能被他的沒皮沒臉氣得胸悶,卻又想不到什麼辦法回擊。
桑稚不再搭理他,把三明治吃完就戴上外套上的帽子,靠著座椅闔了眼。她今天起得早,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機場。
兩人去取了登機牌,選了並排的兩個位置。桑稚還覺得困,到候機廳又找了個位置,繼續閉著眼睡覺。
開始登機都是段嘉許把她叫醒的。
兩人的位置是連著三個座,他們兩個坐在靠里的位置。段嘉許讓桑稚坐到最裡邊去,提醒著她把安全帶系好。
桑稚從包里摸出瓶子,裡頭的水是剛剛段嘉許替她在候機廳裝的。她打開瓶蓋,小口小口地喝著。
段嘉許跟桑稚說著話:「冷不冷?」
桑稚搖頭:「不冷。」
很快,段嘉許旁邊的那個人也落了座。
男人把身上的包放到行李架上。隨後,他坐到位置上,看了眼旁邊的段嘉許,沒多久就收回了視線。
下一刻,他又像是覺得不對勁,再度看了過去,盯著段嘉許看了好一會兒。
「誒,你是段嘉許吧?」
聽到這話,段嘉許轉過頭。
桑稚也順著這聲音看了過去。
是一個跟段嘉許差不多年紀的男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面容白白凈凈的,穿著簡單的運動外套。
「真是你。」男人興奮道,「我袁朗啊,記得嗎?咱倆一個初中的。」
段嘉許安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好久沒見啊,算起來都多少年了……咱倆以前好像還是同桌吧。」袁朗又道,「我看他們好像前陣子又弄了次同學聚會,怎麼也沒見你去?我這次是因為我媽生病了才沒去。」
段嘉許收回視線,淡笑著說:「沒時間。」
「也是也是。」察覺到他的冷漠,袁朗打著哈哈,「聽姜穎說,你現在的工作可忙了,賺的應該不少吧。」
說完,注意到他旁邊的桑稚,袁朗好奇道:「這是你女朋友嗎?不對,我怎麼聽說,你跟姜穎要結婚了啊?」
桑稚愣了。
「……」段嘉許明顯也覺得不可思議,撇過頭。頓了好幾秒後,他忽地扯著嘴角笑了,語氣極為荒唐,「你說什麼?」
「不是嗎?我也忘了聽誰說的了……」袁朗有些尷尬,對著桑稚說,「您別介意啊,我這嘴沒把門的,就那麼一說。」
桑稚湊到段嘉許耳邊,小聲問:「姜穎是誰啊?」
段嘉許淡淡道:「之前在火鍋店遇到的那個女人。」
「……」
桑稚回想了下,有些理不清這個關係了。
旁邊的袁朗又問了句:「所以這是你女朋友啊?」
段嘉許側過頭,低聲說了句什麼,桑稚沒太聽清。
很快,段嘉許又轉過頭看向她。
桑稚遲疑道:「那……」
注意到她的表情,段嘉許認真解釋:「沒那個關係,也不是前女友。」他盯著桑稚,眉眼舒展了些:「而且,我好像答應過你?」
桑稚沒反應過來:「什麼。」
「如果要交女朋友,」段嘉許掀起眼皮,慢慢地說著,「會先給我們只只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