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寶與武小貝看到崔五郎也開始養兔子了, 頓時生出了知己之感,迅速將他歸類為知音,沒事抱著兔子圍著崔五郎轉,倒將榻上養傷的武琛給冷落了。
好在休養了半個月,許清嘉開衙之後,武琛就可以起身適當的在園子里略微走轉了,傷口外皮已經結痂癒合,只是內里還沒長好而已。
尚美人適時充當了溫柔解語花,跟在武琛身後服侍,期望多博得些寧王殿下的恩寵。可惜卻換來了一句:「以後離小貝遠一些,不要對他心懷不軌!」
「妾身……妾身只是憐惜小郡王年幼喪母,有機會才想多疼疼他的。」
哪知道寧王殿下微微一笑,一句話就將尚美人打進了地獄:「小貝幼年喪母,不是你的功勞嗎?!」
尚美人臉白如紙,撲通一聲便跪倒在了寧王殿下面前,「殿下冤枉啊!殿下冤枉!」
這件事情,只能打死不認!
寧王殿下走開了兩步,淡淡道:「我留你活著,不過是因為你是父皇所賜。賜了倆美人,一個難產而死,總還要留一個表示父皇恩寵,本王時刻未忘。」至於死了的王美人,宮裡婦人爭寵喪命的,她並非第一個,也非最後一個,只能怪她自己太蠢。
這世界弱肉強食,沒什麼好怨的。
尚美人後背冷汗涔涔而下,貼身的小衣都濕透了。她忽然之間感覺到心寒,似乎從來也不曾了解過眼前尊貴的男子!
在家做著嬌嬌女的時候,誰不曾暗暗想過將來要嫁的良人?那時候懷揣著天真的夢想,哪怕被賜給了寧王殿下,也為他的馬上英姿迷戀,那尊貴英俊的男子,假如目光能夠長久的停駐在她身上,該有多好?
比起死去的王美人到死都戀著寧王殿下,尚美人寧願自己從來都不曾知道真相。
這個男子,心硬如鐵,薄情如斯。
原來,他只是想要個自己血脈的兒子,至於身邊的女人,不止是她與王美人,恐怕就連長安城中的寧王妃以及滿府的姬妾都算上,她們這些婦人的死活在他眼裡從來沒有份量。
他的世界,早早關上了大門,她進不去。
寧王殿下走的遠了,身後跟著的貼身侍衛似乎完全沒有瞧見地上還跪著一個尚美人,也無人拉她一把。直等雲姨娘與丫環尋了過來,才將幾乎已經癱軟在地上的尚美人扶了回去。當晚她就發起了高燒,雲姨娘與丫環都想將此事報給寧王殿下,尚美人卻攔住了。
她如今倒盼著自己一下燒過去,再不用醒來。
可惜事與願違,她在床上躺了五日,被雲姨娘與丫環灌下去了許多粥水,總算是退了燒,又活了過來。
再看到縣令夫人帶著許小寶與武小貝在園子里玩耍,尚美人也只是遠遠的看著,並不曾走過去。她生了一場病,一下子就沒有了精神頭,也不好塗脂抹粉戴花了,就素著一張臉,瞬間成了個幽怨的女子。
不明真相的群眾胡嬌瞧見了,還當寧王殿下最近身體不好,沒辦法用親密的方式來疼美人,倒引發了尚美人的閨怨。她一不能將武小貝的撫養權拱手相讓,二不能前去勸寧王,殿下啊您後院的婦人都閨怨了麻煩安撫安撫,省得孩子們開學回來,這怨婦造型嚇著了孩子們……
她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帶著孩子們遠遠的走開。反正離的遠了不招惹就好了。
前衙里開衙之後的第五天上,縣學還要繼續上學的孩子們都陸陸續續返校了。作為實際上的校長,胡嬌在園子里迎接學子歸來,許小寶與武小貝出跟在她身邊有樣學樣,非要迎接哥哥們回來,一時之間,園子里頓時熱鬧了起來。
武琛與崔五郎親眼目睹了縣學開學的盛況。夷語先生在前衙跟著許清嘉忙碌,不參加開學典禮,教漢字掃盲的老先生也不參加,整個主場都留給了胡嬌與她帶著的倆熊孩子。
過了個年,孩子們從家裡回來,或多或少都會帶著禮物,或吃的或玩的,就連許小寶與武小貝也收了不少夷族特色的小玩意兒,以及小吃。
胡嬌也給孩子們準備了新年禮物,每個人一套筆墨紙硯,都是尋常的東西,可是對於家貧的孩子們來說,那是最好不過了。
她的記性不錯,與夷人孩子用夷語問好,有些家中有特殊困難的孩子還特意問過了家人近況,與漢人孩子便用漢語,每個孩子見到她都揚著笑臉,喜悅發自內心,爭先恐後與她講起年節趣事。
夷人有的部族與漢人的節日不同,只是如今漢化的厲害,漢人的年節夷人也過,夷人自己的年節也過,很是有意思。
崔五郎遠遠看著,忍不住感嘆:「我現在知道了,許夫人這就是一個孩子王啊,不怪小郡王那麼喜歡她。」端看她對孩子們的態度,就與她所見過的所有家長迥異。
他所見過的家長們都是一言堂式的,哪裡容得子女們有異議?但許夫人似乎不同,她似乎拿孩子們都當大人,鄭重與之對話,與之友愛和諧相處,不怪孩子們喜歡她。
寧王殿下負手瞧了一會,似乎被孩子們的熱情感染了,眉眼都柔和了下來,「五郎,我覺得將小貝將給許夫人撫養,似乎並沒有錯。」
這位許夫人以往表現略不靠譜,好多次都讓他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也不知她是有意為之還是歪打正著,反正武小貝目前瞧來身心健康,性格活潑開朗,完全向著好孩子的方向發展。那天他還考許小寶與武小寶,拿了本書過來,指了些簡單的字給他們,結果這倆孩子都認識。
識字量在同齡人中算得上非常多了。
只不過複雜的字他們不會寫而已。
「只要小貝不要學到許夫人的刁鑽,那就……應該沒有錯吧?!」吃過胡嬌苦頭的崔五郎還是覺得不太能苟同寧王殿下的觀點。
新的學期開學,照例是食堂講話,然後大家美餐一頓,今日收拾東西,明日正式開課。
胡嬌除了要迎接孩子們,主持開學典禮,還要算帳。學校如今的支出全都是本縣愛心人士定期捐獻。因為縣令大人不在年節之時不肯收禮,又不肯設宴,過完了年縣裡富紳往縣學送筆銀子都快成常例了。
開了學之後,各家的捐款都送了進來,胡嬌要一一核查清楚記下來。她如今的一筆字也看著端端正正了,雖跟縣令大人的比起來差太遠了,但做到帳目清楚還是不難。
當夜忙到了二更天才將這一切做完,卧房裡許清嘉與孩子們早已經睡了。臘月與小寒都被她趕去休息。她寫記完了最後一筆銀子,把銀子收進了箱子,鎖了起來,這才輕手輕腳的去了卧室。
到底天氣還未轉暖,她又在燈下坐了很久,許清嘉半夢半醒之間,覺得懷裡鑽進來個冰涼的身子,伸臂就摟住了,用被子將她裹嚴實了,這才小聲問:「可記完了?」
胡嬌在他懷裡蹭了蹭,「總算是記完了,今年縣學的支出都有了,倒不用愁了。我只是覺得……萬一你調走了,這縣學還能不能辦得下去?」後來者會不會貪墨,還真不是他們夫妻倆能夠保證的。
許清嘉在南華縣做縣令都已經五年了,三年一任,最多再有一年,恐怕就會有變動。像朱庭仙那種多少年都不挪窩的,另有原因。但似許清嘉這般受上司看重,自己又做出政績來的,沒道理不會高升。
自他做縣令以來,年年考評都是優,兩年前府君就想調他去州府,若非許清嘉推辭,恐怕都沒有這一任期了。
「府君是不可能讓我再連任的。」他若再執意連任下去,恐怕韓南盛就要懷疑他另有隱情了。
「我瞧著,你倒是與那些孩子們真有了感情。」
「是啊。」胡嬌緊貼在他懷裡,感覺身子漸漸的暖了過來,又囑咐他:「趕明兒你就派差役再選一批孩子上來,趁著你還未離任,總要再教一批孩子們。」若是能形成慣例就好了。
許清嘉應了下來,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在前衙跟下屬談公事,怎的回了房半夜還要跟娘子談公事?讓為夫歇會兒不行嗎?」他嘴裡說著歇,人卻開始動手動腳。
大半夜的,胡嬌困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推著他壓上來的胸膛,「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縣令大人介面:「正好天亮了我醒醒神就去前衙,你好生歇一歇。讓乳娘跟丫環帶著孩子們就好。反正你也累一天了!」
他醒醒神的方式就是大半夜的做做劇烈運動,一邊大動還一邊疑惑:「怎的就是不能給小寶添個妹妹呢?」
明明他都很勤奮了啊!
胡嬌咬了一口他胸前紅豆,直咬的縣令大人吸了一口涼氣,才恨聲道:「大半夜不讓人睡覺,一點也不體貼,誰給你生孩子?!」她都快要困死了。
縣令大聲滿含笑意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不是你么?!」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