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雲南州府發下告示,九縣農人不得私自與藥商交易,所種藥材必須由官府統一收購,再行與藥商交易。
官府對外只道商人奸詐,必定坑害農人,由官府出面,商人必不敢壓榨百姓。
告示一出,無論是藥商還是葯農都傻了。
許清嘉在時,官府從不曾干涉交易自由,只若有欺詐之事,必定不容。沒想到換了個官員,如今雲南郡新任府君還未上任,一切決議由尉遲修拍板,不止是江南前來的藥商以及雲南郡的葯農,就算是州郡的葯經博士,市令,以及郡府各級官員都在靜等事情發展。
尉遲修此舉看似在保護葯農,可是等官府將葯價收購價格公布之後,藥商倒是還未有動作,葯農卻炸了鍋。
無他,官府制定的收購價格比藥商給出的價格要低了四成,賤價收購,簡直等於明搶。
九縣葯農怒而不憤,有那私自與藥商接洽交易的,被尉遲修派去駐守九縣的官兵抓住,押往州府,當眾施杖,戴枷示眾,沒幾日就喪了命。
有藥商前往州府,與本次指定與藥商交易的官員錄事劉遠道問起藥材收購價格,竟然比往年的收購價高了五成。劉遠道如今算是尉遲修身邊的紅人,笑的十分溫和:「通判大人說了,商人往往抬高物價擾亂市場,如今這價格可是正好。」
那藥商心道:確實正好,他們不但不用賺了,而且連車馬運費也要自己貼補,而且藥材進了藥行,尋常百姓是吃不起了,就算是富人家也要考慮考慮這葯價。
數家藥商憤然而回,有消息靈通的聽說許同知罷官之後,如今已經投奔舅兄胡厚福去了江南,便傳信回去與胡厚福,請他代為向許清嘉問個主意。
消息傳回江南,許清嘉拿著信也不由苦笑。
他自己是個清廉的,可尉遲修未必不想撈銀子。
這主意當初還是胡嬌的主意,與胡厚福兄妹二人聯手,才給九縣農人給了條活路,哪知道當初的活路如今卻成了勒在九縣葯農脖子上的索命繩。
胡厚福急的團團轉,這些人當初還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請了去的。其中不乏與之交情深厚的。有些如今雖然不做了,可剩下的幾家藥商,他也不能不顧。
「妹妹妹夫,此事……我卻不能袖手旁觀的。」
胡厚福考慮到自己的身家,想著一口吃下去這麼多藥材,也不切實際。而且高價收購藥材,到時候葯價上漲的太過離譜,難保不被官府追責。雲南郡的藥材拉到江南或者別的州府去售賣,光是運費就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許清嘉心憫百姓,胡嬌卻簡單粗暴的多:「先讓藥商提出今年收的藥材數量,一定大於今年九縣產出的藥材。這樣尉遲老賊豈不高興?到時候肯定動員葯農多多來賣。然後讓葯農將所有藥材都賣了,無論是成熟的還是未到時節的。等藥材收進官衙,再讓藥商全都撤回來。不止藥商,就是那些藥材師傅,藥商派去的掌柜夥計,全部撤離雲南郡。雲南郡總共也就兩三個醫藥博士,不可能守著九縣。聽說藥材是無論是收穫還是保存都有要求的,不是隨便撥棵草都能用的吧?況且官府里那群里,讓他們分門別類的去管理藥材……」她陰陰一笑:「尉遲修不是想壓著價格好大賺一筆嗎?那就讓他好好賠一筆!」
九縣的藥材產出就算價格壓的再低,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許清嘉不是沒想過這招釜底抽薪之計,只不過他對百姓總有幾分不忍。
「今年的葯農日子恐怕不會好過了。」
胡嬌冷笑:「再不好過,也比災年餓著肚子吃不飽,連冬天也過不去的強。況且就算是他們壓著藥材不賣,恐怕尉遲修也不會讓他們如願的。萬一帶著官兵一戶戶闖進去強收,到時候恐怕就是破家滅門的事了,而不是賤價收購!」
她算是看出來了,尉遲修就是那黑了心肝的官員,內里漆黑一片,恐怕早謀算著拿這葯田來撈銀子的。
許清嘉慨嘆:「也唯有如此了!」葯農損失再大,也比送了命強。
胡厚福提筆,將這主意寫成,也不說是誰出的,只道讓幾家藥商看著辦,如果覺得此事妥當,就行辦理。又痛陳厲害,只道就算是不賺,也比賠了藥費,到時候抬高葯價,再被官府追責的強。
到時候追根究底,官官相護,尉遲修不會有事兒,倒霉的卻是他們這些商人,還要背個奸商的罵名。
反正大周地大物博,不能從雲南郡販賣藥材,那就去其餘各州府搜羅,總歸他們不能抬高葯價。
拿了信的僕從星夜趕路,用了近二十多天就將信送到了雲南郡藥商手裡去。
蘇州胡府里,胡嬌陪著嫂子抽查四個孩子的功課。四個小子一溜兒站在她面前,挨個兒等著她評品自己今日的大字。胡嬌瞬間生出一種小學老師的錯覺。還是那種十分有威嚴的老師。
許清嘉近日只有空布置功課,檢查功課的事情就落到了胡嬌頭上。她雖然當初不上心,可是聽著許清嘉給孩子們講課,接受能力也是不錯的,再批批大字,照著書盯著背一背功課,再掰些歪理給孩子,還是可以的。
魏氏見小姑子拿著筆有模有樣的在孩子們寫的大字上勾圈,忍不住笑道:「到底是當了榜眼娘子了,想當年妹妹只會舞刀弄棒,如今都會寫文品文了。」胡嬌湊到她身上去蹭了一下,親昵的笑:「嫂子若是想學,我教嫂子來識字?」目光還有意無意往魏氏身後立著的瑞香面上瞟了一眼。
胡厚福這些年很喜歡讀書寫字,如今他的一筆字寫的比胡嬌的都好。聽說這位香姨娘也喜歡讀書習字,想來便是投其所好。
魏氏笑著搖頭:「我卻是不成的了。我都這把年紀了,比不得妹妹伶俐,還是不用學了吧?」
胡嬌提筆勾了振哥兒寫的一個字,見他小臉都快放出光來,面上笑意頓時更濃了:「嫂子,哥哥這幾年很喜歡讀書向學,嫂子雖然不識字,我教嫂子一點,等晚上哥哥回來了,再央哥哥教你寫會字,識一識數,豈不是更妙?」
魏氏來了這些日子,心裡正有點不安。
自她來了,胡厚福倒是沒再去瑞香屋裡去歇著,每晚都是回正房去睡的。只是胡厚福這麼些年在外奔波,也請了先生教書,如今文化水平突飛猛進,每晚回去不是拿著帳本子打算盤,就是抱著本書看,有時候夫妻倆想談談心,魏氏除了張口談談孩子們,竟然與胡厚福再無可說。
胡厚福外面的事情她不知道,縱他有心說給魏氏聽,魏氏也不懂。二人相處起來全然不似當年在滬州之時,每日總有說不完的話。
這使得魏氏隱隱生出一種恐慌來,忍不住會揣測瑞香與胡厚福在一起之時,是不是與他讀書習字,談天說地?
夫妻間原本親密無間,如今她有時候看著瑞香來正院侍候胡厚福吃飯穿衣,竟然生出一種自己才是外人的錯覺來。
小姑子的提議無疑是讓她心動了。
假如每晚能夠讓胡厚福教她識字……也不愁二人沒什麼共同話題可說了。
只要破開一道口子,往後的事情只有越來越順的。
胡嬌也不再多說,只埋頭批孩子們的大字。她固然可以強力插手哥嫂房裡的事,胡厚福與魏氏秉性寬厚,定然也不會嫌她多事,可是她卻不覺得自己能夠一輩子代勞這件事。
魏氏總要自己立起來的。
與其她自己快刀斬亂麻的將瑞香趕出去,還不如放在這裡讓魏氏練練手,有了瑞香這個情敵的存在,魏氏說不定會變得更好。
胡厚福的生意如今做的極大,而這個哥哥也早不是滬州東市上的那個年輕屠戶了,他的目光甚至已經看的很遠,而魏氏還停留在滬州,停留在原地。
四個小子里,許小寶的字寫的最好,就算是大侄子振哥兒都不及。振哥兒只跟著滬州東市的老秀才讀了幾日,如今一筆字寫的還很是差,就連武小貝也不如。武小貝是個急躁性子,以前沒少被胡嬌與許清嘉敲打,最近也算有了點耐性了,初看到比他大一歲的振哥兒的字,特別得意的跑來跟胡嬌炫耀:「娘,我的字比振哥兒的好多了!」
被胡嬌在腦門中拍了一巴掌:「混小子!你不朝前看偏要朝後看,有什麼出息?!有本事跟你哥哥去比啊!」
武小貝頓時蔫了,「娘你也知道哥哥寫的好,作甚要拿我跟他比?!」
「你哥哥寫的好,那是你哥哥認真,你寫的不好是你不認真,並非是你不及哥哥聰明!懶鬼,別拿這事當借口,以後寫字認真點!」
雖然被娘親訓了,武小貝面上愁苦,心裡卻有一種奇異的歡喜。
這種情緒自從去過一次長安回來,就一直不曾消散過。他多怕胡嬌與許清嘉將他捧在手心裡,客客氣氣的,看到他只溫和的笑,一點不敢懲罰。
——寧王妃待他便是如此。
似乎,只有這種毫無間隙的與待許小寶如出一轍的態度,才能讓他惶惑不安的心安靜下來。
胡嬌自不知這小子腦子裡的彎彎繞,在他的大字本上指出好幾個寫的不認真的,罰他回頭再寫。待四歲的小侄子軒哥兒格外優待,將他滿篇的墨團團都圈了起來,誇他寫的真棒。
軒哥兒一張小臉都漲紅了,喜的去瞅魏氏,魏氏雖然不識字,可在四個孩子的大字本上略掃兩眼,也知道軒哥兒寫的最差,嘴角都帶著笑意:「你就偏著軒哥兒吧!」
許小寶與武小貝以及振哥兒三個孩子面上頓時都露出「舅母/娘親你真是說出了我的心聲」的表情來。
胡嬌一抬頭就看到三個小蘿蔔頭的神情,連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們都當我偏著軒哥兒,問問你們自己,四歲的時候是不是寫的也是墨團團?這時候能握筆就不錯了,難道還指望著你個幾個中間出來個神童不成?」
三個孩子聽了,才算是平了心氣兒,看軒哥兒也不覺得他有多蠢了。
胡嬌批完了,吩咐永喜帶著幾個孩子去前院找方師傅練武。自從永壽留在雲南郡,永祿便頂了他的缺,如今跟著許清嘉身邊跑腿,倆小子就只能由永喜帶著了。
永喜雖然也算機靈,可是到底嘴頭子功夫不比永祿,孩子們立刻發現晚睡故事沒有了,已經好幾次跟胡嬌抗議,要讓永喜將永祿哥哥換回來。
可是永祿外面做的事,永喜也不能勝任,就算聽到倆小爺對自己「情深意重,念念不忘」,也分-身乏術,只能偶爾回來,抽空給幾個孩子講個小故事來博小爺們一笑了。
他如今在外跑面,接觸的人多了,又是生意場上,各色人都有,故事也越來越精彩,胡嬌有幸聽過一小段,都恨不得將這小孩子留在後院。暗暗嘆息他不是個說書的可惜了。
魏氏終於想通了,開始跟著胡嬌識字。
許清嘉回來聽到老婆忝為先生,居然教嫂嫂識字,頓時笑的打跌:「也就是阿嬌這水平,嫂子也不嫌棄。大哥如今的學識都比你強,那一筆字寫的筋骨圓滑,你真應該跟大哥學學。」
作生意的人,學的是處世之道。
胡厚福字如其人,倒也不奇怪。
胡嬌將他撲倒在床上一頓好撓,「讓你笑我讓你笑我!我不過是個引子,真正的師傅肯定是哥哥……」她笑的奇怪,許清嘉也是過來人,一想便明白她的用心了,頓時笑的更厲害了:「你倒操心的多!跟個妾室置什麼氣啊?瞧她不順眼攆出去不就完了嘛?」再說胡厚福也未見得寵瑞香。
他的思維完全是這時代男人的思維,主母不喜妾室,那就攆出去。
不想胡嬌卻不撓他痒痒了,爬要他胸膛之上,一下下在他胸膛之上隨意劃著,語氣卻十分認真:「你懂什麼?夫妻相處,自來是要共同進步的。哥哥這些年一直在外面打拚,不止學識增長,就連眼界也早已開闊許多。早與嫂子說不到一起了。我瞧著嫂子來了這些日子,似乎頗有些苦惱,不知如何與哥哥相處。她在滬州多年,這幾年也就逢年過節哥哥回去,來去匆匆,也沒個交心的時候,大約只知道男人在外賺了很多錢,卻連個跟哥哥如何溝通都不會了。我自是要助她一把。瑞香嘛……哪裡就值得我出手了呢?就留在那裡,給嫂子練練手。萬一哥哥將來更為發達,外面貼上來的女人恐怕不少,嫂子又性格寬厚,事到臨頭恐怕就只有哭了。及早練練有好處!」
這些話,她對著魏氏不肯說,對著許清嘉卻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娘子高瞻遠矚,為夫自愧不如!」許清嘉被她壓著,躺在床上朝她作揖,又冒出一句話來:「趕明兒不如老爺我也納個妾回來,說不定娘子就更加用心向學了!」這主意真是不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許清嘉得意的笑還未全落,胡嬌已經笑著起身,將他輕鬆翻過,反剪了他的雙手,俯身在他耳邊陰惻惻道:「哥哥與嫂嫂讀書習字,共同進步,為妻與夫君的進步之道就是捉對廝殺,強身健體!」
她手上稍微用點力,許清嘉已經嗷嗷叫了。曾經也是堂上威風的同知老爺,此刻被老婆反剪雙手,連連求饒:「娘子娘子我錯了!阿妹妹妹我錯了!為夫是斷然不敢納妾的!疼——疼——」
胡嬌在他耳珠上輕咬了一下,拿舌尖往他耳洞中輕探了一下,在許清嘉的抽氣聲中,溫柔問道:「夫君是不敢納妾啊還是不想納妾?」
這次許清嘉態度十分堅決,「為夫從來沒想過要納妾!從來不想的!阿嬌阿嬌……好妹妹快鬆手……」
胡嬌「噗」的一聲笑了,鬆開手往旁邊走去,倒了杯茶去吃,「誰是你的好妹妹?!別瞎亂叫!這幾日是不是跟著哥哥在外面應酬,我瞧著你嘴甜了不少啊?」
許清嘉揉揉自己的雙肩,腆著臉過去湊到她面前:「哥哥那麼疼你,就算有特別的應酬,你覺得他會叫我嗎?!好妹妹,給許哥哥親一口……」
胡嬌嘴裡的茶險些噴出來,人都快要笑軟了,伸手將他往旁邊推,偏生這人自從不當官,連點官威也沒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市井之中混久了,越來越沒臉沒皮了,上來就往她身上蹭……
房門外面候著的小寒與冬至一臉尷尬的聽著房裡的動靜,悄悄往遠處挪了過去,直到了聽不到房裡動靜,但又能確保房裡叫人聽到得,這才立住了腳。
主院里,丫環們掌了燈就下去了。
胡厚福跑了一天,習慣性的要泡腳。
最近這項工作由魏氏接手了,到了晚上房裡的丫環都被她揮退,她親自挽袖子與胡厚福泡腳。瑞香也曾經表示過,這項工作可以由她這個奴婢來做,奶奶只需要等著被侍候就好。不過魏氏在旁觀了瑞香侍候胡厚福泡腳之後,終於還是開口接過了此項工作,表示內務還是由她來接手的好。
瑞香只能含恨退下了。
不過今晚的泡腳又增添了別的節目。胡厚福雙腳放進水裡,魏氏拿了一本大字本來遞給他,自己坐到小杌子上,低頭洗腳。
胡厚福打開來看,還當是軒哥兒的功課,忍不住贊道:「軒哥兒這兩日有進步啊,到底是要跟著妹夫多學學的。才來的那幾日我瞧著他寫的可全是墨團團啊。」這字雖然還是墨團團,但不再是一團黑糊糊的,好歹能分得橫豎撇捺了。
低著頭的魏氏只覺得面上發燒,「那不是軒哥兒的字。」
胡厚福勃然大怒,連腳也要不泡了,就要尋了振哥兒來:「這小子比小寶都要大著一歲,怎麼字越寫越回去了?前幾日我瞧著他還有點長進了,怎的練了這些日子又倒退了?是不是最近天天玩不肯好生讀書?」
他自己苦於青年開蒙,讀書太晚,就恨不得兒子們早早讀書成材。
魏氏死按著他的腳不讓他頓,面上都要滴出血來,「這是……這是我寫的,不是振哥兒寫的……」
胡厚福怒氣一下消散了,再仔細從頭翻了一遍,果見這筆劃綿軟,頓時笑了起來:「這是幾時的事?我竟不知道娘子喜歡寫字了?」
魏氏聽得他的聲音也覺得喜意,暗道小姑子這招真妙,仰頭看著他,滿目依賴:「這些年夫君一直在外奔波,我不過閑坐家中享福,既不知夫君在外日子過的有多辛苦,自己也不能替夫君分擔一二。妹妹提起教我識字,我想著總歸識字是沒壞處的,到時候我家裡的事情都管起來,夫君在外也好放心!」
胡厚福喜的拉著她的手就要讓她站起來,魏氏滿手水漬,淋淋漓漓只不肯起來:「腳還沒洗完呢。」
還洗什麼腳呢?
胡厚福將人扯起來,直接扯進自己懷裡坐著,腦袋在她馨香的懷裡埋首好一會兒,這才抬起發光的眼睛來,喜笑顏開:「我原想著……讓妹妹一直幫你掌著家,又怕你想多了。你自己想學就好,想學就好!」
夫妻二人靜坐了好一會子,雖然一句話不曾多說,可此時無聲勝有聲,竟然都覺得,似乎這麼些年聚少離多的日子都是過眼煙雲,兩個人還是新婚夫妻,同心協力,只為了將小日子經營好,再沒有什麼事兒能難倒他們夫妻倆的!
第二日胡嬌再見魏氏,見她頰邊紅暈淺淺,整個人帶笑,精氣神都不一樣。一掃之前初來之時的不安與沉鬱。
她扯著魏氏悄聲問:「昨晚嫂嫂跟哥哥習字了?」
魏氏臉都紅透了,目光裡帶著感激,拉著她的手,在她額頭輕點了一指,就跟她還是小姑娘時候一般,「小丫頭又淘氣了!」
胡嬌嘿嘿笑:「那就是真的習字了?」
魏氏紅著臉點點頭,到底還是沒忍住:「他……他握著我的手親自教我的……」
魏氏身後立著的瑞香一大早跑來侍候男女主子,見他們倆一把年紀居然互相凝望對方,眼裡壓根沒瞧見她,心裡暗暗吃驚,只不過一晚上功夫,這魏氏是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大爺的眼神這麼情意纏綿?
若說大爺對魏氏之前那種溫柔體貼她也尋常見慣,當丫環那幾年不是沒瞧見過,後來也覺得大爺就是個天性體貼的男人,待婦人都是如此。她自己做了妾,也覺胡厚福隨和好相處,可是這種眼神卻是從來不曾瞧見過的。
再聽到魏氏的話,指甲都忍不住要掐到肉里去了……真是悔不當初!
她當初怎麼就沒學到這招?纏著大爺教她習字以增進感情?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