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教會我們少留遺憾。初戀教會我們怎麼去愛。
長大了,變老了,緬懷青春的話,不敢多說,只願我們永遠像初戀一樣,最掏心、最開心。青春期有一件事能影響男人的一輩子—初戀。
初戀,讓男人開始懂得姑娘和愛情。我想講一個有關初戀的故事。
在故事裡,回到青春期,看看那時候年少的自己,還有穿裙子、迎風發育的姑娘。十周年同學聚會,班主任譚哥逐一簡訊通知,要求誰也不許缺席。
我因為堵車,遲到了一個小時。我到的時候,大家都已經酒酣耳熱。有個位子是空出來給我的,旁邊坐著姚靜。
她看著我,有些醉眼迷離,我走到她旁邊坐下。一瞬間有一種回到高中歲月的恍惚感,說起來,我和姚靜有十年沒見了。
時間回到少年時代。
我們正在軍訓,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姚靜。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女孩,尤其是她的屁股,
在隊列里熠熠生輝,美好得令人想犯罪。
我很想問問她:「姚靜,你長得這麼好看就不怕遭天譴嗎?」
休息時間,我偷聽姚靜和閨蜜說話,姚靜說:「我來那個了,一會兒就不跑步了。」閨蜜羨慕地看著姚靜:「要是我家那位也來了就好了。」我心領神會,走到姚靜身邊,說出我這輩子對姚靜說的第一句話:「姚靜,你能借我一片衛生巾嗎?」
姚靜和閨蜜都驚呆了。
兩分鐘後,列隊跑步,我腳下踩著姚靜的衛生巾,像是踩在雲端,整個人飄忽不定,彷彿在一瞬間羽化登仙,連看教官的眼神都溫柔起來。姚靜的衛生巾就是我的七彩祥雲啊。
飄在空中的我,看向正在樹蔭下抱著膝蓋讀書的姚靜,恨不得讓全世界都聽到我的宣言:「姚靜,我會把這一生的熱愛分期付款全都給你,直到人類滅亡。」
我和姚靜正式成為同班同學,而且坐鄰桌。我堅信,這一切都是上天註定。
我每天都會用溫柔的眼神澆灌姚靜。姚靜在我的眼睛裡變換著各種形象:有時候她穿得像個天使,有時候又穿得像個妖精……
在我想像的世界裡,我在各種場合以不同的姿勢牽了她的手,地點包括學校大門口傳達室、籃球場邊的冬青叢,以及她回家必經之路的路燈下。
數學課上,我一邊算概率一邊看著她,心裡盤算著她突然跑過來對我說「我們一起浪跡天涯吧」,這件事究竟是不是小概率事件。
生物課就更不得了了,我托著腮看姚靜的側臉、側胸、側盆骨、側小腿彎,不由得感嘆上帝對待男人女人是多麼不公平。為什麼姚靜的每一個細節都美得動人心魄?
此後的日子裡,我經常忘了帶筆、忘了帶橡皮、忘了帶課本、忘了帶修正液、忘了帶紙巾…….一切能忘記帶的我都經常忘記帶。
這就意味著我可以冠冕堂皇地跟姚靜說:「哎,橡皮借我。」
姚靜這個時候往往正在目光炯炯地看黑板,她伸手遞給我橡皮,我伸手去接的時候故意碰她的手背,有時甚至情不自禁摸兩把,這個時候她往往會啪地反過手拍我一下,然後繼續聽課。
我常常發獃走神,姚靜用眼角餘光看我,慍怒地拍我的桌子,我一驚,側臉看她,她皺著眉頭,小聲但嚴厲:「聽課!」
我理科不好,常常湊過去問她:「洛倫茲力左手定則到底怎麼用啊?」這個時候她就會吐出一個字:「笨。」然後手把手地教我洛倫茲力左手定則到底該怎麼用。
說來也奇怪,我每次一學就會,可是下次用的時候就又忘了,我只好再問她,她就罵我笨,然後再握著我的手教我。
後來有人問我:「怎麼才能於無形之中牽起姑娘的手?」我就教他們:「笨!洛倫茲力左手定則啊。」
在生物界,美麗的雌性絕對不止一個追求者。
姚靜當然也不例外。
那天,我打完籃球滿頭大汗地回到教室,一進門,就看到肖軒奇坐在姚靜旁邊,兩個人腦袋湊在一起,頭髮都碰到了,低頭小聲說著什麼。我氣得頭髮直豎,猛地衝過去,站在兩個人面前,大聲質問:「你們在幹什麼?」
肖軒奇和姚靜同時抬起頭。
姚靜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有些不高興:「你喊什麼?肖軒奇在給我講三角函數。」三角函數?我最討厭三角函數!
肖軒奇高傲地瞥了我一眼,繼續給姚靜講題:「這裡解出來之後是sin3。」姚靜看了我一眼,低下頭認真地聽著,不時附和。
兩個人完全把我當成了空氣。
我站在原地,尷尬得好像沒穿衣服的雕塑大衛。
我氣呼呼地抱著籃球走出門,故意把門摔得震天響。走在操場上,覺得路過的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所有人都面目可憎。
回去上課,政治老師讓課代表發下一本練習冊,要我們把所有的答案都抄錄一遍,強化記憶,明天一早上交。
我當時正在氣頭上,完全心不在焉,時不時偷瞄正在奮筆疾書的姚靜,希望她偶爾能抬頭看我一眼,沒想到,姚靜壓根就當我是空氣。
我難過極了,心裡胡思亂想:她一定跟肖軒奇好了,她劈腿了,她不是人,她傷害一個少年的感情。整整一下午,我一個字也沒寫。
晚上回到宿舍,我累壞了,原來跟姚靜冷戰這麼耗費元氣。想到明天沒法交政治作業,心裡更加鬱悶,真是倒霉的一天。算了,管它呢。我和姚靜賭氣,順便和全世界賭氣。
我蒙上被子,氣呼呼地睡著了。
小樹林里,肖軒奇拉著姚靜的手,摟著姚靜的腰,兩個人在月光下說情話。而我只能站在一旁傻傻地看著,肖軒奇時不時對我投來挑釁的目光,而姚靜根本就不看我。
緊接著,肖軒奇俯下身去親吻姚靜。我慘叫一聲,從夢中驚醒,汗流浹背。
我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大志,大志,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肖軒奇這小子要親姚靜的嘴。」
歐陽大志迷迷糊糊撂下一句:「你神經病吧!」然後就打起了呼嚕。我看向窗外,月亮很大,月光照得外面一片明亮。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慢慢地躺下,心裡不停地安慰自己,幸虧只是個夢。
姚靜是走讀生,家就在本市,每天姚靜都騎著一輛自行車上下學。而我因為離家遠,只能住校。所以每天早上,我都早早地去教室,等著姚靜的到來。
姚靜終於來了,我特別傲然地瞟了她一眼。
姚靜看起來有些疲倦,眼睛紅紅的,我雖然心疼極了,但又暗自高興。這說明她在乎我啊,說明她想我想得孤枕難眠啊。
政治課代表開始收練習冊,到我這裡,我沒好氣:「我沒寫!」
課代表憤怒地瞪著我,恐嚇道:「宋小君,你不交作業,我告訴老師去!」我冷笑:「你告啊,去告啊。」
課代表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大逆不道的男青年,氣呼呼地走開。姚靜突然從抽屜里掏出一本練習冊,拍在我面前。
我疑惑地看了姚靜一眼,慢慢翻開練習冊,驚呆了。
練習冊里每一道問題下面都工工整整地抄滿了密密麻麻的答案,全部都是姚靜的字跡。我一頁一頁地翻著,一直翻到最後一頁,最後一道題下面,用鉛筆畫了一個可愛的笑臉。
我看著姚靜,姚靜眼睛紅紅的、眼圈黑黑的,看著我。我驚訝地問:「你一晚上沒睡?」
姚靜冷笑:「你別做夢了,我睡不著,拿著你的練習冊練字呢。」話還沒說完就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我看著姚靜,原本已經結冰的心臟突然融化得開始滴水。都說徹底愛上一個人需要一個決定性瞬間,那一刻,我心裡所有的鮮花怒放,我愛上她了。
學校大門口,我屁顛屁顛地跟在姚靜後面。
我說:「姚靜我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就算讓我弄懂三角函數都不在話下。」姚靜推著自行車往外走,忍住笑。
我一把握住車把:「我送你吧。」
姚靜有些猶豫:「讓我媽看見了不好。」
我堅持:「沒事,在你媽看到之前,我會消失的。」
晚上,我騎著自行車,載著我心愛的姑娘,飛馳在夜色中。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很多沒有意義的話,但我覺得如此幸福。
從那個晚上開始,我和姚靜的關係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我們一起上自習,一起做作業,晚上偷偷去操場說悄悄話。有一天,姚靜告訴我,有個胖子晚上尾隨她。
我氣壞了,禽獸啊,竟敢跟貧道搶師太。
第二天,我在教室門外蹲點,瞧見了那個胖子。
胖子胖得跟熊一樣,我目測良久,最終確認我一個人肯定打不過他。但是不怕,我有哥們兒,我有宿舍里的兄弟。歐陽大志一聽,表示甘願赴湯蹈火,萬死莫辭。
據線報,那胖子正在籃球場打籃球。
於是,我興沖沖地領著人,起義軍似的沖向籃球場,討伐欺負姚靜的死胖子。當時的氣勢特別震撼,連我們頭頂上的烏雲都帶著噼里啪啦的閃電。籃球場周圍有一圈鐵柵欄,上面是尖的,每一根都像是起義軍使用的長矛。歐陽大志這次特別仗義,他指著籃球場里正在運球的胖子,轉頭問我:「是不是他?
我點點頭。
歐陽大志冷笑一聲:「他不要命了嗎?敢跟我兄弟搶女朋友?」然後一手撐著鐵柵欄作勢要翻過去,姿勢相當帥氣。不知道是鐵柵欄太高,還是歐陽大志襠太肥,只聽一聲慘叫—
當他兩腿叉開騎在長矛一樣的鐵柵欄上的時候,我身後的兄弟們都驚呆了……歐陽大志捂著襠癱軟在地上,面如金紙。
胖子投籃命中,轉過頭來愕然地看著我們,看著躺在地上的歐陽大志,一臉懵懂。我們慌了神,七手八腳地把歐陽大志送到學校的衛生室,醫生說:「睾丸瘀血。」於是,我那個月的生活費全部砸在他的瘀血上,歐陽大志在床上躺了三天,下床上廁所都得我扶著。
什麼叫出師不利,什麼叫士氣大減,那一天,我學到了軍事理論的第一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可是我們第一鼓就竭了…….
後來,雖然沒有歐陽大志,但架還是打了。
我無法容忍一個胖子晚上尾隨我都捨不得碰的女孩。我們在操場上打成一團,幾乎分不出敵友,我到處找那個該死的胖子。
直到教導處主任領著一眾老師衝過來,我也沒找到他。級部主任絕望地看著我:「你挺能耐啊你。」
我低頭不語。
我是主犯,學校說我教唆打群架,記大過處分。我爸被叫來跟校團委吃了兩次飯,我寫了六份檢查,罰站一個禮拜。
我在辦公室罰站,姚靜偷偷給我送可樂。她看著我,淚眼盈盈的,然後偷偷地塞給我一條手機鏈,上面有兩個字:勇氣。
我的心都要融化了,覺得自己特別悲壯,為了姚靜去死我也願意。我們始終沒有表白,但這不妨礙我們的關係越來越近。
周末,她父母不在,我就去她家,兩個人手牽手去買菜,回家做飯,說一些幼稚可笑的話。然後一起趴在床上,純潔地複習功課,做三角函數題,講英語語法。我至今都無法相信,我曾經如此純潔。
美好的日子雖然短暫,但在我的記憶里,這段時光被無限拉長。
直到那個周末,我和姚靜手牽著手去菜市場買菜,當面遇到了正在和豬肉小販討價還價的級部主任。級部主任看著儼然小夫妻的我們,當天就通知了雙方家長。
我被家人教育,姚靜被父母勒令和我分開。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我們兩個人一商量,要不就先分開吧,好好考試,將來考同一所大學,上了大學我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一起了,說親嘴就親嘴,誰也管不了我們。
高二分班之後,在級部主任的干預下,我和姚靜兩個人被分到了兩個班,雖然只隔著一層樓,但我仍舊感覺像異地戀。
功課越來越多,我們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在操場上訴說思念,都像是在偷情。姚靜的媽媽辭了工作,專心照顧姚靜,我們更失去了在她家裡獨處的機會。
高三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卷子,我被數理化搞得焦頭爛額。
姚靜每天除了做功課,還要補習物理。我怕耽誤她學習,不敢打擾她,每次我們就在去餐廳吃飯的路上,匆匆打一個照面,她一天比一天瘦,我很心疼。
高考前一天晚上,我想早一點回宿舍。剛走出教室,就看到姚靜和肖軒奇並肩走在我前面,肖軒奇書包的帶子反了,姚靜很自然地替他翻過來。
這個動作深深地刺激了年少的我。
我愣在原地,覺得整個世界都對不起我,我一定是「捉姦在床」了。原來姚靜跟我不在一起的日子裡,和肖軒奇已經好上了!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不出意料,本來理科就不好,再加上前一晚的刺激,我考砸了。我拒絕再聽到姚靜的任何消息,刪掉她所有的聯繫方式,不再和她說話。
我沒有大學可以上。
整個暑假,都在家裡無所事事。爸媽生怕我在家憋出什麼毛病,給我在駕校報了名。我每天早早起床,去駕校學車,試圖忘掉沒到來的前途和註定要失去的姚靜。
拿到駕照那天,我爸讓我收拾東西。我愣住。
我爸一路開著車,把我送到了學校,只說了一句話:「復讀手續我都辦好了。我知道木已成舟,大學還是要上,不然我在哪裡長大呢?
高三(27)班,全是復讀生,班主任是風趣幽默的譚哥。
我一進教室就看見了姚靜,她抬頭看看我,給了我一個微笑。我胸口一疼,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
這下我們倆都成了因為「談戀愛」考不上大學的例子了。
譚哥知道我和姚靜轟動校園的事情,入學第一天,就找到我和姚靜。譚哥說得很誠懇:「你們復讀了,已經比別的同學晚了一年。我也是從你們那時候過來的,喜歡一個人不丟人,考不上大學可就丟人了。我希望你們兩個收斂自己的感情,多為對方想想。上了大學,你們隨便愛,沒人管。」
我和姚靜對望一眼,心裡莫名其妙地難過。
譚哥說完,站起來:「給你們一個小時,說說話吧。」譚哥走出去。我和姚靜對望,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我耿耿於懷:「肖軒奇考得好嗎?」
姚靜回答我:「他去了北京師範大學。」
我一方面為他們沒有考到同一所大學而暗爽,另一方面又心疼姚靜也像我一樣,要被耽誤一年。我故作輕鬆:「這一年我們都好好學習,就不要打擾對方了。」
姚靜點點頭:「怎樣算不打擾?」
我說:「我不知道。盡量少說話吧。」
姚靜低下頭,我裝作沒看到她的眼淚滴下來。
譚哥把我和姚靜安排在相隔最遠的兩個座位,南極和北極。上課下課我都控制住自己,不看姚靜在幹什麼,不聽姚靜在說什麼。
形同陌路。
比高三那一年更誇張,甚至故意避免和她有眼神接觸。
我努力地學習極為討厭的數理化,把所有的力比多和荷爾蒙都發泄在試卷里。
晚上,我總是夢見姚靜,夢見姚靜走在隊列里,扭來扭去,屁股好看,對著我笑;我總是夢見我踩著姚靜的衛生巾,像是踩在雲端。
醒來的時候更加難受。
語文書上讀到魯迅的句子:「人生最痛苦的是夢醒了無路可走。
我那時候覺得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我明明喜歡死了姚靜,卻要裝作對她視而不見。成長一定要這麼變態嗎?
年少的我,努力壓抑自己的感情,學會了在愛的人面前表演怎麼不愛,學會了跟別的女生嘻嘻哈哈,殘忍地想像著姚靜吃醋又沒有辦法的表情。
黑板上寫著高考倒計時,我們都知道,這已經是平白得來的機會,不能再失敗了。整整一年,我沒有跟姚靜說過一句話,所有的思念都寫進了日記本里,不然你們以為我今天怎麼可能成為作家?
在別人眼裡,我和姚靜就是陌生人,我為自己的演技感到殘忍的驕傲。
高考那天,我和姚靜坐大巴去考場。進考場之前,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衝過去,狠狠地抱住她,在她耳邊說:「好好考。」
姚靜回答:「你也是。」
最後一門考完,回去的大巴車上,譚哥讓我給大家唱一首歌,同學們起鬨。
我看了一眼姚靜,唱了一首剛學會的新歌,時至今日我仍舊記得那首歌的歌詞,其中有兩句是我特別想說給姚靜聽的-
「要你記得,又怕你記得,相愛會不會讓你因此快樂。」我唱得很難聽,同學們都聽不下去,只有姚靜哭了。
高考成績下來,我們回去填志願,我和姚靜考得都算不錯。姚靜大方地坐到我身邊,問我:「宋小君,你報哪個學校?我笑得很調皮:「要你管?反正我想離你越遠越好。」
姚靜看著我,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心疼得直不起腰,但臉上還是拚命堆著笑。我知道,我的分數肯定比她低很多,註定去不了同一所大學。那又何必讓她為難?
離開學校的時候,下著雨。
姚靜推著自行車走在我前面,我突然對著姚靜的背影大叫:「姚靜!」姚靜回過頭,在雨里看著我。
我喊:「姚靜,這四年,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我不後悔。」
說完,我大步跑向了相反的方向,不敢回頭看姚靜的反應,我從來沒有那麼狼狽。我和姚靜去了不同的大學,隔得很遠,偶爾發簡訊說說近況,彼此都很收斂。
那時候,校內網已經更名為人人網,我把姚靜從特別好友的位置取下來,準備開始新生活。
大學畢業之後,我們聯繫更少,其間只偶爾聽到她的消息。她考了公務員,就在我們上高中的城市工作。生活平和安靜。
再見到姚靜,已經是十年之後譚哥召集的同學聚會了。譚哥特意給我留了姚靜身邊的座位。我和姚靜喝酒,都喝多了。
姚靜醉眼迷離,她湊在我耳邊說:「如果我們當時考同一所大學
會不會幸福地在一起?」我喝了一口酒,哈哈大笑:「廢話,當然會了。」
心裡卻已經淚如雨下。
上廁所撒尿,譚哥也在,我們並排著打擊小便池的衛生球。
譚哥側過臉來看我,告訴我:「姚靜高三考得比高四好,她是為了你復讀一年。她求過我,讓我不要告訴你。現在你們都過得很好,我也可以說了。」
我盯著小便池裡的衛生球,難過得只能笑出聲來。
我再一次和姚靜走在校園裡,姚靜跟我說:「你成作家了,看來以前說的話不是在吹牛。」我笑了:「有一天我會把我們的故事寫出來鞭屍的。
姚靜微笑:「寫出來一定要發給我看。」我說:「一定。」
操場還是原來的樣子。
我閉上眼,好像就能回到中學時代,我和姚靜走在夜色里,我故意碰她肩膀的少年時光。臨別之際,姚靜跟我說:「我一直不敢在人人網上放我的婚紗照,就是怕你看見。」
我笑著對她說:「我其實比誰都想看到你穿婚紗的樣子。新婚快樂。」姚靜笑著看我,一如十八歲那年,我第一次見到她。
每個人都有過初戀,愛得熱烈,愛得不計後果,愛得轟轟烈烈。每個人都說過永遠,說的人和聽的人都一樣堅信。
每個人都許過勇敢的諾言,有多美麗就有多脆弱,無數次被戳穿,又無數次被相信。每個人都有過莫名其妙的倔強,傷害過自己,也傷害過深愛的人。
但不就是這些才組成了美好的青春和短命的初戀嗎?青春教會我們少留遺憾。
初戀教會我們怎麼去愛。
長大了,變老了,緬懷青春的話,不敢多說,只願我們永遠像初戀一樣,最掏心、最開心。謝謝你,我初戀里美好單純的姑娘,就讓十八歲的我們,留在那裡,繼續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