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化療前的檢查,李如洗的情況不算差,但是也不像上回那麼理想,她只有一處轉移瘤略微縮小。
主治大夫安慰她說:「不可能每一次都有那麼好的變化,它能持續縮小,已經很不錯了,心態放寬,你的情況已經非常好了。咱們也不要太好大喜功……」
李如洗笑了,點點頭。
說不焦慮,是假的,有機會多活,誰不希望能多活幾年呢?
可這種事,確實不是著急就行的,情緒起伏太大也沒什麼好處,反而適得其反。
所以她點頭微笑說:「好的,大夫,我明白的,得者我心,不得,我命……」
主治大夫含笑看著她,點點頭,說:「好,你這心態不錯,加油啊,李如洗。」眼中含著讚賞。
住院化療期的情況和上次相仿,護工那邊,第一次和第二次的護工這次都有空,李如洗選擇了第一個,這個脾氣相對溫和點的,也照顧了她兩次了,彼此知根知底,不用重新磨合。
這一次,陳琢理的態度也比上次好,似乎是有些適應了這種妻子住院,他接送照顧孩子的節奏,也許是因為之前的突發心動,想對她更好些,於是對妻子的關心也肉眼可見地多了起來,不再是不聞不問。
他中午午休時會給她打電話,問問她的情況。
雖然下班要管孩子,不能每天來看她,但是他還是盡量隔天一次傍晚帶著噗噗來醫院跟她待會兒。
噗噗雖然心痛和捨不得媽媽,但也適應一些了,不再叫著不要上學,要陪媽媽。
李如洗這回的主要癥狀是嗜睡,而且睡不夠被吵醒會特別難受,頭疼、渾身疼痛,胃部更是難受得無法進食,以至於醫生幾乎每天都給她輸營養了。
陳琢理中午給她打電話,時常吵醒了她午睡,而且又沒什麼可聊的,李如洗就有些不耐煩了,讓他沒事不要中午給她打電話,有事就發微信就好了,陳琢理還覺得委屈。
李如洗也懶得多跟他解釋,她覺得疲乏和厭倦。
如果陳琢理真的關心她,又怎會對她的情況什麼都不知道?
身體的衰弱和不適,使她經常一睡一整天,第三天時,她做起了許久不曾做過的怪夢。
夢裡的女孩叫許瑤瑤。
許瑤瑤今年二十二歲,大學畢業三個多月,正是青春貌美,一生中容貌的高光時刻。
她身高有一米六八,留著一頭黑色長直發,經常扎高馬尾,有時候梳丸子頭,雖然不算傾城佳人,但也是膚白貌端,青春迫人,加上時下女孩子們擅長的化妝術,對穿衣打扮留點心,pk個小網紅的顏值完全不成問題。
她身材也好,個子高挑,體重雖然沒減到一百以下,但是也絕對不算胖,腰是a4腰,胸雖然只有b,可位置比較高,更是顯得腰細腿長。
許瑤瑤畢業自某個一本學校,雖然不是九八五,但也是有點名氣的,她是英語系的,本科畢業沒考研,而是選擇了找工作。
主要是她家家境也不算太好,父母收入有限,還有個弟弟,能供她上完本科已經很不錯了。
如今畢業生找工作也確實不很好找,許瑤瑤大四的時候,投了很多份簡歷,很是一番努力和煎熬,才找到現在的工作。
這份工作比她希望的還要好一些,一個五百強外企,在國內市場不小,雖然她只是個小小助理,大部分時候只是幫她的老闆——售後服務部部長,印個文件,安排個會議,寫寫稿子,做做翻譯,但是這也已經是同學們比較羨慕的一個工作了。
她剛入職,過了試用期月薪是八千,雖然在這個大都市裡遠遠不算高,但對於非it和金融類的畢業生來說,還算是過得去的。
至少許瑤瑤很滿意。
她上大學時,父母只給得起她一個月一千二的生活費,現在賺到八千,她甚至有點窮人乍富的竊喜。
許瑤瑤對生活要求不高,她和一個女同學合租了一套三居中的一間,她分擔一千五百元房租,這套房子有近二十年歷史,離公司七站,不需要換乘,整套租金正好相當於她的工資,三間卧室里有兩間大一些,一間小一些的,承租整套房的二房東也是個女白領,她自己住小間,其餘兩間分別各住兩個姑娘,四人每人出一千五百元一個月。
許瑤瑤和合租的女同學都很羨慕每月收房租的房東,那是個學校老師,四十多歲,不到五十,房子買得早,自然也就實現了初期積累,現在不算工資,就這套閑置房的房租也夠她的基本生活了。
許瑤瑤和女同學總是感慨說:「哎,將來有錢,我也要當包租婆。」
可說歸說,她們也都知道,現在在這個大都市,想要靠自己買房,早已不過是個幻想罷了。
但目前許瑤瑤還是對她的新生活很滿足的。
兩人間比讀大學期間的四人間強,每個月可花的錢也比以前多了好多倍。她對未來充滿了期盼和憧憬。
她的工資除了租房,還給爸爸媽媽每月寄兩千元,剩下四千五,她用兩千五到三千,餘下的存起來。
作為一隻職場菜鳥,她工作很努力,從不計較加班,更不排斥出差,同事們需要幫忙,總是一叫就到,嘴也很甜,入職雖然時間還短,已經得到了同事們的接納和喜歡。
對於她而言,現在的生活堪稱完美,只除了一個煩惱。
那就是她的上司,他們售後服務部的部長。
這家公司是一個本土化比較深的外企,售後服務部部長是一個中國人,今年四十多不到五十,大概是她年齡的兩倍,比她父親小几歲。
她是他的私人助理。
她一開始很惶恐,生怕討不了頂頭上司的歡心,總是特別熱情,整天笑容滿面,只要老闆加班,她絕對不敢先走。
她這位老闆,雖然已過了不惑之年,但是除了有點肚腩,髮際線後移了一些,倒也不顯老,平時也不算嚴肅,喜歡和年輕的下屬開開玩笑。
她從最初的誠惶誠恐,慢慢也安下心來,甚至還有點崇拜老闆。
老闆對她也不錯,幫她報加班小時數從來不含糊,有什麼福利也沒忘了她,有時甚至會給她帶杯咖啡。
然後正式入職一個月後的某天,他們那片辦公區就剩她老闆還在加班,她也只好在外間陪著,自己反覆檢查一份報告,不知何時老闆也出來了,走到她身後,俯身看她的電腦屏幕,還把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
低下頭,幾乎在她耳邊說:「怎麼還不下班,小姑娘回去太晚不安全的。」
這個有點超出男女之間的安全距離了,許瑤瑤有點緊張,但是隨即想,現在男女搭個肩膀好像也不算什麼,何況這裡是外企,受外國同事影響比較多,即使行吻面禮也不算什麼。她又迫使自己鎮靜下來,不要少見多怪。
可老闆湊得太近了,身體幾乎貼在她背後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一直沒拿走不說,甚至還輕輕揉捏起來。
許瑤瑤寒毛都豎了起來,連忙跳起來,倉促說:「啊,您說的對,我正要走!」然後趕緊拎起包來,沖了出去,不敢多看一眼含笑目送她逃走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