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洗是個學霸,從小到大都是。
平時考試也好,參加競賽也好,基本沒什麼失敗記錄。
對於一個學霸來說,當課是一件無法想像,無法接受的事。
當初,儘管李如洗放縱了整個大一下半學期,逃課家常便飯,但是卻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當課。她考試之前還是看了幾天書的,以她過往的成功經驗看,她傲慢地覺得這對於考個及格已經足夠了,甚至還可以考個七八十分呢。
這門課的考試也沒多難啊。
這一次,當輔導員再次坐到她們宿舍,跟她們聊了聊開學以後的事和上個期末考試的成績,又把李如洗單獨叫出去,告訴她憲法課被當課的事時,李如洗的臉色比當初還要難看。
不僅僅是因為又一次經歷恥辱的往事,更多是懊喪,懊喪自己怎麼竟然把這件事忘了。
輔導員走了之後,李如洗依然面色很難看。
丸子她們安慰她:「如洗,沒事,要不你去找蘇老師問問,看看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蘇老師就是憲法課的老師。
李如洗臉色更難看了,站起身來,勉強跟她們笑了笑,說:「我出去走走。」
她起身走出了宿舍樓,在校園裡閑逛逛。
多美的校園。
多好的時光。
可這段時間裡也有過非常不愉快的事,像一顆老鼠屎一樣,壞了一鍋粥。
固然,是她自己的責任。
但是……
怎麼能把這件事給忘了呢?
太噁心了……
在中國的大學裡,一門課的成績通常是由期末成績、期中成績和平時成績構成的,一般期末成績佔到百分之七十。如此一來,期末成績考得不夠好的,也可以把分數往上提一提,不及格的能及格,不到優秀的能優秀。
這也算是約定俗稱的。
但是偶爾,也有相反的。
當初,李如洗的期末考試成績這門是七十多分,但因為她之前逃過幾次課,這位憲法課的蘇老師就給了她平時成績零分,讓她不過。
如果僅僅如此,倒也算不上噁心。
誰叫她學習態度不端正呢?
誰叫她逃課呢?
老師要給她略施薄懲也無可厚非。
問題就是,當初,她也是這樣聽了舍友的安慰,下定決心,鼓起勇氣,決定去找蘇教授求情。
看看他能不能放她一碼。
蘇教授當時年近五十,剛當上教授也沒幾年,正當壯年,和學校很多在外兼有律所的老師不同,他是專門做學術的。
當時李如洗於是硬著頭皮給老師打了電話,結結巴巴地跟老師說了自己是誰。
蘇老師在電話里聽不出喜怒,聽到她是誰之後,就說:「嗯,李同學,你找我有什麼事?」
李如洗更尷尬了,吞吞吐吐說是為了上學期期末考試的事。
蘇老師在電話那端沉吟了一番,說:「你這會兒來找我吧。我就在……」說了個地址,就在學校旁邊。
蘇老師住的是學校提供的公寓,他愛人在外地任職,孩子也在外地,夫妻分居兩地,他自己單身一人住在那裡。
李如洗那時去了之後,他態度倒也不算差,開門讓她進去了。
之後拿出來她的考卷和平時的考勤記錄。
考卷是明晃晃的「72」分,考勤記錄大概有三分之一沒到。
「三分之一的課都沒上,沒有回答過問題,」蘇教授一臉嚴肅看著她,「我給你平時成績零分,有沒有錯?」
李如洗很慚愧,低頭認錯。
蘇教授掂量著她的卷子:「考試倒沒那麼差,看來就吃這點小聰明了……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
「你要是能把錯了的題做出來,我就讓你過。」
李如洗眼睛一亮,她當初考完之後,有不會的題是看了書的,這會兒要做出來錯題,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蘇教授給了她卷子和紙筆,讓她坐到他的書桌去寫。
李如洗乖乖坐了過去寫。
沒多久,蘇教授也坐到她旁邊去看她寫。
雖然離得近了點,但當時只有十八歲的李如洗沒多想。
直到蘇教授把手放到她的大腿上。
當時李如洗渾身一僵。
但是蘇教授一邊手按著她大腿,一邊欠身用另一隻手指點她剛寫的內容:「這題你看看,真的是這樣嗎?」
讓她覺得他可能也就是習慣性給自己找個支撐點,只是找錯了,找成她的大腿了而已。
所以就和當初許瑤瑤第一次被上司搭著肩膀一樣,年少的李如洗當初也分不出到底蘇教授是正常行為還是性騷擾。
而且蘇教授問完,身體恢復正常直立之後,那隻手就收回去了。
李如洗於是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後來,大概五分鐘以後,李如洗已經做得差不多了,蘇教授湊過來看,那隻手又放到了她大腿上。
有了前車之鑒,李如洗更不好意思覺得蘇教授圖謀不軌了。
於是她就忍受了那隻手在她大腿上。
可這一次,那隻手不但沒撤回去,甚至還慢慢往內側滑……
蘇教授跟她說話,也湊得越來越近。
等到他的手指尖有意無意划過她的大腿根部重點部位,李如洗才驚跳起來,後知後覺地判斷出來:這就是性騷擾!
別看李如洗替許瑤瑤解決問題的時候乾脆利落,但十八歲的李如洗和三十歲的李如洗也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她雖然聰明能幹,那時候也只有十八歲而已。
很多方面還很稚嫩。
和許瑤瑤一樣,分不出人際交往的分寸,在遇到非常規情況時,不能第一時間確定自己該採取的措施。
這才吃了這樣的虧。
好在她還不是內向、隱忍的姑娘,一旦確認蘇教授是在對她性騷擾,她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結結巴巴說:「老師,我還有事,我,我先走了……」
說著奪門而逃。
假如是一個更內向、更隱忍的姑娘,這時候還不知道趕緊跑,情況會變成怎樣?
李如洗當時,逃回宿舍,自然無論如何再也不肯接蘇教授的電話,也不肯跟他單獨相處,隨便他怎麼判她不及格吧……
她也沒好意思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蘇教授可能是怕她說出去,最終那門課還是算她過了。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但看似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還是給她留下了極其噁心的印象,給她的大學生活留下了陰影,以至於後來初步有交往意向的男生對她有點肢體動作,她就極為不悅。
包括陳琢理也覺得她略微有點冷淡。
這一次,當然不一樣了。
李如洗絕對不會給那個蘇教授打電話,更不會去他家,大不了就是當課唄。
當課就補考好了。
她不認真學習,自己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