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李如洗要準備安排搬家的事了。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把這個院子交給買主,他們快要搬家了。
對於李如洗而言,搬家,也是和陳琢理的分開。
這對她而言,是一件大事。
可以說盼望已久。
但未嘗沒有些微的悵然。
七年的婚姻,共同的孩子……從此真正成為陌路。
不,也不是陌路,還有絲絲縷縷理不清的事,只要孩子還在……
但是,要彼此分開,各自生活了。
當然,這微微的悵然也好,終於擺脫了陳琢理的輕鬆感也好,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如何安排日後的生活。
很顯然,靠她自己一個人帶孩子,是有問題的。
平時還好,但是她做化療住院時,那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當然,她也可以平時自己照顧,住院時把孩子交給陳琢理。
但陳琢理不肯這樣。
他也在考慮搬家後的生活。
「如洗,我覺得,咱們又不是真的過不下去離婚的,我還是和你一起住過去那套小學區房吧?……反正……你暫時還不會讓你爸媽過來吧?你那裡也住得下……」陳琢理在李如洗讓他打包他自己的物品時,猶豫著對她說。
越說,他越認為應該如此。
「……你現在身體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得下你自己一個人拖著病軀還要帶著孩子?……無論如何,萬萬不可!」
從他口中吐出來的話抑揚頓挫,鏗鏘有力,彷彿正義凜然。此時此刻,陳琢理顯然覺得自己堪為世間男子中有情有義的代表,丈夫的楷模。
李如洗暗中嘆了口氣。
這就是她煩惱的地方。
為穩妥方便計,當然是讓媽媽來照顧她更合適,而且媽媽來了,就可以以「住不下」為名,堂而皇之又不傷情面地拒絕陳琢理。
能和陳琢理不傷情面,對她最為有利。
最關鍵的問題就是她死後噗噗的監護權的問題。
雖然陳琢理在她要求下同意了在她過世後把噗噗交給她父母照顧,甚至還被她以「應對陳母」為理由,做了個公證,表示自願將孩子的監護權交給李父李母。
可他們兩人都是學法律的,都知道這個公證是沒有任何法律效用的,不過糊弄糊弄不懂的人罷了。
所以,如果她死了,其實噗噗未來的命運還是掌握在陳琢理手中的,至少十八歲之前是如此。
陳琢理看似是個好爸爸,但實際上在緊要關頭也是只顧自己的主。
而且他必然會再娶的。
有了後媽,就有後爸……
她的噗噗是她的珍寶,豈能放心讓陳琢理和別的女人來糟蹋?
而可悲的是,能否保證噗噗在她父母照顧下好好長大,就是不能得罪了陳琢理。
得要依靠他的良知、愧疚和同情。
所以,她不能將他得罪得厲害了。
但她又不想把媽媽叫來。
她現在的狀態還好,暫時還不到生死關頭,還不用父母照顧。
那麼,她還是願意把病情瞞著父母的。
讓他們晚一天傷心也是好的。
這真是左右為難……
李如洗閉著眼睛,在這為難中快速作出了決斷。
該說的,還是要跟他說的。
對著慕容儔,她都說得出那麼狠的話了,對著陳琢理還犯慫不成?
陳琢理還在那兒說:「……那邊小兩居,咱們一家三口正好住得下,至於另一邊,就先租出去好了,一個月也不少錢呢。」
「不是一家三口。」李如洗睜開眼睛,平靜地說。
陳琢理愣了一下:「什麼?」
「我們不是一家三口。」李如洗平靜地重複了一遍,「我們已經離婚了,不方便再住在一起。」
「可是……」陳琢理皺眉說,「我們不是說好,離婚的事不讓外界知道嗎?」
「是的。」李如洗態度很好,「我會很注意,不會讓別人看出來的,更不會告訴別人。」
「可是不住一起……」
「不住一起也很正常,」李如洗打斷他,「你那邊離你單位更近。」
「……可噗噗問起來?」陳琢理眉頭緊鎖。
「你可以經常來看他,」李如洗溫和地說,「每天來也可以,甚至可以來吃晚飯。……離婚了,你還是他父親,但我已經不是你妻子……我們應該儘早適應沒有彼此的生活……」
「如洗……」陳琢理露出難以接受的神情,「我以為,我們只是假離婚,只是為了我媽媽的事和財產問題……」
「為了你媽媽和財產分割沒錯。」李如洗平和地說,「但並不是假離婚。我確確實實,早已不愛你了,你不是知道的嗎?」
陳琢理的神情轉為痛苦,目光好似被人砍了一刀:「……如洗……」
李如洗抬頭看著他。
還好,這一次,陳琢理沒有流淚。
他只是難過莫名地望著她。
李如洗等他開口。
「……我,我是曾做錯了沒錯……」陳琢理低下頭,「可是,我們在一起八九年了啊……最好的時光,我們相濡以沫,我們有孩子,我們朝夕相處……就算你不愛我了,難道,我們之間的感情能一筆抹去?」
「不能。」李如洗說,「曾經有過的,誰也不能說抹就抹去……」她微微笑了笑,「也許,我們之間還有共同回憶,還有親情,可……那不是愛。」
她看著窗外黑黢黢的庭院,悵然嘆息了一聲:「有些東西是留不住的,即使曾經很喜歡……琢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許只有區區幾個月了……有生之年,既然離婚了,我也想嘗試一陣子自己一個人的感覺,離開這幾年來,無愛,卻束縛我的婚姻……回歸我的本初。」
她抬頭看著陳琢理難過不已的臉,繼續溫和地說:「請你成全我,謝謝。」
最終,陳琢理什麼也沒說,那天晚上,他又睡了沙發。
半夜李如洗起夜時,發現他還頹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也什麼都沒說,去完洗手間之後,自己悄然回了卧室。
她不想聊了,該說的她也都說了。
關鍵是她自己也很煩躁。
因為她忍不住會想,自己這般堅決要跟陳琢理攤牌,要跟他分開,到底有多少成分是受了慕容儔的影響。
這個想法讓她深深皺眉。
若是如此,也未免太過不堪了!
不,她本來就是打定主意不會跟陳琢理住的,沒有慕容儔,她也會堅決異常。
何必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大不了,心裡過不去的話,以後更堅決些,不要和慕容儔有任何交集……
李如洗在這樣的想法中睡著。
之後幾天,她陷入繁重的搬家任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