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準備工作也就是花費了一周時間,當李如洗拿到噗噗的簽證時,所有該準備的也都準備好了。
在出發前,李如洗留了一份正規的遺囑,以備手術萬一失敗。
她的所有財產,包括動產和不動產,除開一百萬現金給父母養老,其餘都留給兒子陳隨璞所有。如果陳琢理要求親自撫養陳隨璞,則所有財產由她的父母繼承。
這當然是為了防止陳琢理及其父母使壞。
除此之外,她的個人物品,有幾件首飾或別的紀念性物品分贈給幾個好友,其餘都由她父母來處理。
至於慕容儔,她留了幾本自己的藏書給他,上面有不少自己的批註,除此之外,也把自己一直以來寫的一些隨筆小品、詩和短篇小說留了一份,如果一旦自己去世,請父親發給他。
想想又覺得有點對不起他為自己花的心思,便找出來一個以前找人鑲嵌的歐泊聖甲蟲毛衣鏈來,這是18k金的,麻花型鏈子比較粗,也挺適合男人,長度也正好到男人的胸口,可以給男人當項鏈用。
項鏈墜子是一個鴿子蛋大小的聖甲蟲,翅膀鑲嵌了兩片黑歐泊,歐泊在陽光下閃爍著教堂彩繪玻璃般的光澤和油畫般的色彩,眼睛部分則是兩顆小小的鴿血紅寶石,翅膀邊緣則鑲嵌了一圈祖母綠小配石,整個墜子追求復古的古樸感,所以在重量上不輕,當初鑲嵌時花了李如洗不少醬油錢,是李如洗的首飾里典型的醬油比雞貴(鑲嵌用金子和配石的費用超過主寶石的價格)的類型。
翅膀本身是可以打開的,下面甲蟲的身體部分是一個小小的項鏈墜盒,可以放張小照片,是歐洲老首飾的那種設計,但李如洗並無意將裡頭放上自己的照片。
那樣送給他也太自戀了。
這些東西,包括送給朋友的紀念品,都裝到盒子里,各自寫上名字,和噗噗的十二個大箱子一起,放在地下室里。
她又把自己寫給噗噗的信一一封好,同樣用一個漂亮的硬紙盒裝好。
給噗噗錄的視頻、寫的故事集,她整理到一個文件夾里,把自己電腦的密碼寫到了給父母的遺書里。
同時也在遺書里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遺囑是她去律所寫的,找了一個跟自己比較熟的律師,對方雖然很冷靜專業地處理完,送她出來時卻擦起了眼鏡,非要請她吃午飯。
李如洗笑起來:「不要這樣吧,我只是去動手術,以防萬一,並不是真的回不來。」
對方卻一定要請:「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想請你吃個飯。一起吃吧。」
於是李如洗只好跟這位算不上朋友的律師吃了一頓相當沉默的午餐,只聊了些完全不相干的話題,最後吃完離開時,對方叫了她一聲,沉聲說:「你一定可以的。」
李如洗再次覺得很暖,朝他微微一笑,說:「對,我可以的。」
她把給父母的遺書也和遺囑放在了一起,到時候由律師一併交給李爸爸李媽媽。
這份遺書,是她前一天去咖啡館寫的。
她用了很多的語言向爸爸媽媽道歉,為她不能回報他們,不能在他們年老時侍奉膝下,為他們為她付出的那麼多,都成為了一場空。
那麼多的愛,她無法回報……
最後還要讓垂垂暮年的父母,再挑起本該屬於她的重任,去幫她撫養她唯一的兒子……
一邊寫的時候,眼淚不停地落到紙上。
最後拿給律師時,淚痕斑駁,很不像樣。
律師當然不會去看內容,他只能看到折起來的無字的背面,但是眼淚早就透了過去,背面同樣斑駁狼藉。
律師對著那信紙沉默了好幾秒,最後好像燙手一樣,不敢碰上面的淚痕,捏著邊,輕輕把它放進了文件袋裡。
這,大概也是他一定要請她吃頓午餐的原因吧。
……
她還抽出兩天的時間,見了自己在京城的幾個好友,告知她們自己要去國外動手術的消息。
雖然盡量讓氣氛輕鬆,好友們也都鼓勵她,但是不免還是會說到些傷感的話。
眼淚淺的,當場淚如雨下,抽噎不止。
別的人,也都紅了眼睛,濕了眼眶。
最後反而是李如洗安慰她們的。
畢竟,手術失敗率是極低的,她出國治療,還是應該算是件好事。
最後總算說得大家破涕為笑。
不在京的幾個朋友,她或是打了電話,或是發了信息。
這都是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她再也沒有機會和他們說一句話。
……
而出發前一天,慕容儔請她把那一天留給他。
李如洗同意了。
他們約的時候極早,早上六點。
天才剛剛亮。
李如洗沒吃早飯。
慕容儔的車停在小區門口,她上了他的車。
「去哪兒?」李如洗問。
「由你安排。」慕容儔說,「今天,我想描摹一下你在這個城市的痕迹……」
「這個城市,你來得比我早,我想知道,你都去過哪些地方,哪些地方給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剛來時,第一次外食的早飯是在哪裡?……」
「學校對面的永和豆漿。」李如洗笑起來,「走吧,我們去那裡吃早飯。」
他們於是把車開到她的母校附近,去那個價格低廉的永和豆漿吃了一頓早飯,有豆漿,有飯糰,有大油條。
早飯之後他們去她母校里走了一圈,李如洗指給慕容儔看,她曾住在哪個寢室,在哪棟樓上課,在哪棟樓上自習。
然後他們去了某個她常去的舊書店,去了她第一次工作的寫字樓,去了她曾帶著異鄉親友去過好多次的名勝古迹。
中午飯,慕容儔要求在她第一次賺錢後去的餐廳吃。
是一家星期五。
那是本科時她參與了本校一位博導的書拿到的報酬,因為機會是一個師兄介紹給她的,她請師兄吃飯。
可惜現在已經關閉了。
於是慕容儔帶她去了另一家星期五。
吃完飯之後,他們又去了李如洗去過次數最多的一個公園,散了半小時步。
去了她曾去找他諮詢,他的慕容心舍所在的那個藝術區。
三點的時候,他說:「去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