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悄然來臨,不管周末過得愜意還是放肆,絕大部分人都要回歸工作和學校,而李如洗和慕容儔也要送噗噗去上學了。
李如洗本來還有點擔心六歲多的噗噗在異國他鄉去上一個全然陌生,某種意義上說還是語言不通的學,老師同學全是不認識的,他會不會恐懼緊張……結果一路在車上看到的卻是噗噗意興橫飛,纏著慕容儔問這問那,哪裡有半點緊張害怕的意思。
李如洗失笑,便也拋掉了自己的滿腹擔憂,好好地送了他去學校。
到了學校,老師還特意出來跟她說了幾句,然後把孩子帶進去了。
李如洗默默在學校外頭站了會兒,直到教學樓外已經漸漸沒人,孩子們都進去教室,準備開始上課了。
慕容儔默默陪著她,摟了摟她的肩膀,低聲說:「別擔心,這個學校不錯,他會很快適應的。」
李如洗點頭,跟他一起走了。
果然,等到傍晚接噗噗的時候,他是蹦蹦跳跳笑著出來的。
晚上吃晚飯時,一直在說學校里發生的各種事情:
「……我覺得挺開心的,一點都不累,比在國內的學校時輕鬆多了……」
「……老師講的都好簡單,尤其是數學,只有英文要努力學……」
「……玩的時間很多……」
「……中午吃的?還行吧!」
「同學們?嗯,有的特別熱情……有的有點壞……總體?都有點笨……有的人還在做十以內加減法呢,都做得不好……」小小男孩子一臉的嫌棄。
慕容儔正吃飯呢,聞言噴笑。
李如洗有點尷尬,瞪著噗噗豎起眉毛:「什麼有點笨!……你以為你是什麼天才神童?難道英國的孩子智商就比我們中國的低不成?門薩還就是在英國呢!……你不用洋洋得意,人家不過是對學前教育沒咱們中國抓得那麼過分而已……」
李爸爸李媽媽卻不說噗噗,而是一臉驕傲地看著他微笑。
李如洗就有點擔憂起來:若是她死了,噗噗交到爸爸媽媽手裡,別的都不愁,爸爸媽媽照顧他必然是儘力的,以爸爸的智商和文化水平,輔導他也是綽綽有餘,就是這一點不好,隔代親,太過慣著了,覺得噗噗什麼都好……
但她卻沒有更好的選擇,不說她需要噗噗給父母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和支柱,就說為了噗噗好,爸爸媽媽也比陳琢理要靠譜得多。
骨子裡三觀並不正,也不負責任的陳琢理,表面上看上去是個好爸爸,但李如洗知道,他在噗噗身上花的心思實則並不多,在他心裡,排在噗噗前頭的東西太多了。
若是將來再婚了,後媽稍微不善良,噗噗就沒有日子過了。
這是她無論如何不願意讓噗噗跟著陳琢理長大的原因。
即便陳琢理肯為他的親生兒子花費心力,李如洗都不太願意兒子跟著陳琢理。
陳家家風不好,陳琢理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毛病太多,影響到兒子就太不好了。
無論如何,又怎麼比得上孩子跟著母親呢?
她終究不過是在不得已中選一條較好的路安排而已。
人生在世,概莫如是。
……
孩子安排妥帖,第二天就是她動手術的日子了。
因為要麻醉,也不能吃東西,李爸爸李媽媽也就沒心思弄早飯,李媽媽煮了粥和白煮蛋,自己卻沒胃口吃,只是勸慕容儔吃一點。
慕容儔坐下吃起來,又勸李爸爸李媽媽也吃:「今天的手術時間可能比較長,下一頓飯還不知道在哪,還是要吃飽一點。」
李爸爸點頭說對,默默吃了兩個雞蛋一碗粥。
李媽媽卻六神無主,根本吃不下去,眼中含淚:「我哪有心思吃飯……」
李如洗正好拾掇好了下樓,聞言上前去握住了媽媽的手:「別擔心,這個手術對醫生來說難度不高,都是做慣了的,不會有什麼意外,我的身體之前檢查狀態也不錯……就盼著手術做得乾淨些,不再複發……媽媽,好好吃飯吧,別為我這樣,我會不安心。」
李媽媽的眼淚就滾落下來了,自己匆忙走到窗前去擦眼淚。
李如洗跟了過去,抱著已經沒有自己高的媽媽的腰身,把頭挨在媽媽肩膀上:「媽媽,我會努力的……我想好好活下去……都說求生欲很重要,我會努力活……情緒也很重要,我能調節好,但媽媽也別讓我太心痛了……」
李媽媽哽咽著擦掉眼淚,轉身咬牙說:「好,我們都要好好的,吃不下去也要吃!」說著也去盛了粥,和李爸爸一樣,也吃了兩個雞蛋。
送完孩子到了醫院,依舊是慕容儔領著李爸爸去跟醫生交流,辦各種手續,李如洗已經把卡給了爸爸,正好預交費用。
她去了自己的病房安置。
然後不久就有護士來給她開始抽血、量血壓,做各種術前準備。
李媽媽在旁邊緊張地站著,她聽不懂護士說的話,又希望能幫上忙,李如洗雖然一再柔聲勸慰她,讓她坐在一邊休息,讓專業人士來,她卻總是不肯。
直到李爸爸和慕容儔回來,李媽媽才鬆了口氣,李爸爸告訴她手續已經辦好,簽字也都簽了。
她愣愣地點頭。
李爸爸就在旁邊嘆了口氣。
慕容儔走到李如洗旁邊,握住她的手,問她:「渴不渴,餓不餓?」
李如洗搖搖頭,笑笑說:「就是渴了餓了也不能吃喝,問了幹嘛?」
慕容儔說:「我去弄點溫水,拿棉簽給你擦一擦嘴唇,也能緩解一下……」
李如洗正覺得渴,就點了點頭。
慕容儔就去弄了溫水和棉簽來,耐著性子一點點給她潤濕嘴唇。
倒讓李如洗想起相濡以沫來。
……
真正進病房是十點半以後的事了。
病房的燈光慘白而明亮,穿著手術服的醫生和護士們匆匆來去,讓李如洗緊張起來。
主刀大夫還挺好的,過來跟李如洗說了幾句話,還是逗她笑的,想必為了解除她的緊張。
可李如洗覺得胃都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根本笑不出來。
再後來,麻醉師來了,把麻醉藥物注射進了她體內。
李如洗漸漸失去了意識,墮入了無底無垠的黑甜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