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營養土

難得的周末，這天天氣晴朗，晚秋的空氣乾燥，能見度極高，抬頭就看得到湛藍的天空。

慕雲山天一亮就起來了，她準備好了花園三件套——買月季送的——開始了花園大計。

院子里的土已經放了有一段時間了，一部分是花園原來的荒土，另一部分是泥石流衝下來的淤泥，算不上肥沃。慕雲山蹲下身抓了一把泥土，感覺相當粘手，這樣的粘土太厚重，可能不那麼適合種花和菜。

但是她準備了椰磚。

椰磚相當便宜，她在網上買了一大堆九塊九特價或首件一元之類的超值椰磚，聚集在一起，也有二三十塊。如果把它們都泡開，拌到花園裡，可以改善土壤的黏性。

但是椰磚也有椰磚的問題。

椰磚是椰子的纖維和碎屑做的，裡面包含鹽分。慕雲山做花園是認認真真做了研究的，椰磚很便宜，都來自椰子的產區，但是椰子的產區都在海邊，椰磚都是使用海水清洗的，所以含有高鹽分。要想用椰磚來改良土壤，要麼要把它洗乾淨，要麼就種一些不怕鹽分的植物。

她並不知道哪些植物不怕高鹽分，所以只好洗椰磚。

她小時候，媽媽種花的時候也用過椰磚，那時候的椰磚很難泡開，一桶水一晚上過去，第二天起來椰磚還有半塊飄在水裡——但現在不同了。現在的椰磚水一衝就散開，她也不明白這是好還是不好。

從廚房快要倒塌的柜子里，她翻出來幾個鐵桶——那幾個鐵桶質量很好，這麼多年雖然銹了，卻仍然很厚實。慕雲山把椰磚放鐵桶里，再倒上水，那塊磚幾乎是瞬間就化開了，變成了握在手裡柔軟可愛的褐色渣滓。

摸上去手感真好，她一邊感慨，看起來真像土。

然而這東西吸足了水分重的要命，她蹲在地上浸泡那塊磚，再把含了鹽分的水倒進水溝，再放水浸泡椰磚……忙得滿身大汗，把那些柔軟的褐色渣滓洗了三遍，覺得大概可以了，抬頭一看，驚覺已經兩個小時過去了。

她才忙活了一塊椰磚……

慕雲山對自己的戰鬥力顯然有什麼錯覺，她絕望的看了一眼堆在一邊的二三十塊椰磚，感覺到把它們都洗乾淨均勻的拌進泥土中是一種妄想。

那不然就挖坑省著點用吧！她想出了一個替代的辦法，先用鏟子在地上挖一個足夠種花的大坑，把洗好的椰磚和原來的泥土在大坑裡拌一下，混合均勻，達到抓一把起來能團在手心不散，但輕輕一碰就散開的狀態。然後她提過來買好的月季花苗，帶盆的。這東西到處都是刺，慕雲山把它橫倒在地上，側面擠壓花盆，擠壓個兩三次，花苗就從盆里鬆脫開——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提著月季花苗，把它從盆里拉了出來。

這是一顆極其普通的藤本月季，掛著的標籤叫做紅色龍沙寶石。

紅色龍沙寶石非常抗病，而且枝葉粗壯，葉子的顏色墨綠，與殷紅的花色非常匹配，有一種雍容華麗的感覺。

慕雲山還沒種過這個，她只是從淘寶的廣告里看見了這個花。

這種月季是直立藤本，花朵直徑在8到10厘米之間，花瓣數在100左右，暗紅色。在慕雲山居住的南方城市可以從三月開到十二月，單朵花可以保持五到七天，還是特別耐曬的一種月季。

這麼適合南方城市種植的月季，她一定要試一試。

只是買回來的小苗看起來葉子偏小，有點黃，不像品種里說的葉子很綠。

她懷著虔誠的心態，將紅色龍沙寶石的盆底細根掰開，打散自帶的硬土，將它好好的種進了坑裡。這是最靠近前院大門口的地方，如果花苗能順利長大，也許明年春天就能看到蜿蜒而上的一門紅花。她幻想著明年的春天，心懷激蕩，對陽光、風和未來充滿了期待。

另外一顆和它對著種的，是白色伊甸園。白色伊甸園一樣是玫蘭公司培育的產品，看起來和紅色龍沙寶石很像，只是似乎沒有紅色龍沙寶石那麼抗病。慕雲山帶著點小浪漫情緒將它們一對兒買回來，幻想著一半紅花、一半白花在牆頭的相遇——或者它們不會轟轟烈烈的相遇，它們會錯過，或糾纏在一起，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殷紅之中的嫣白，或嫣白之中的殷紅，都一樣那麼明艷燦爛。

她沒有選擇粉紅色。

選擇這個院子，是選擇一種儀式，重新生活。

她想看一點兒……比較刺眼的東西。

提神醒腦。

在慕雲山在家裡扒土的時候，高冷又見了高茶一面。

高冷的家並不在B市，高氏集團在B市有產業，但高茶目前住在XL芬酒店裡。

「啪」的一聲，高茶把一疊材料摔在高冷麵前，「這就是你看上的女孩？大學沒上完，和小明星鬧緋聞，追星，跳海，搞網路主播，還毆打老人……你的眼光真好……」

高冷並不回答，他在高茶麵前拒絕溝通，一如既往。

高茶從高冷十二三歲開始叛逆起，就沒搞清楚他這兒子腦子裡在想什麼，痛心疾首，「你想交女朋友，什麼樣的女孩子不可以？這個古怪的慕雲山絕對不行。戀愛、結婚，除了是兩個人的事，還是兩個家庭的事，你知道她家裡什麼情況嗎？她……」

高冷好看狹長的眼睛微微張了張，「她家裡什麼情況？」

高茶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兒子談個戀愛居然連女朋友家裡什麼情況都不知道？慕雲山糾纏他兒子，居然都沒對他兒子說實話？忍著怒氣，高茶說，「她父母離婚，母親遠嫁加拿大，再沒回來過，她父親失蹤了好幾年，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家裡的其他親戚都和她斷了聯繫，因為她前幾年追星，把自己家房子給抵押了，弄得自己無家可歸，認識的她的長輩都覺得她瘋了。」

高冷點了點頭，「她很窮。」

高茶怒了，「什麼她很窮？我給你說了這麼多，你就聽懂了一句她很窮嗎？她說不定就是打聽到了你是我的兒子，特地來纏著你，為了你的錢……」

「那是你的錢。」高冷說，「我也很窮。」

高茶几乎要暴跳如雷，爆了一句粗口，「離開那個女孩，我就允許你留在派出所！」

高冷奇怪的看著高茶，淡淡的說，「我要留在哪裡，用不著你允許，還有，她沒有纏著我，是我追求她，她還沒有接受。」

高茶皺著眉頭，「什麼意思？你追她，她還不接受？」

高冷聳了聳肩，「可能她不太喜歡玫瑰花吧？」他掉頭而去，也沒管他老爸在酒店房間里繼續咆哮。

周六的下午，陽光明媚。

慕雲山終於把她那四顆寶貝花苗種好了。院子前門左右各種紅白月季花一棵，月季花後面各種蝶豆花一棵，雖然目前只是幾個蔫蔫的小綠杆子，但再過幾個月將是美麗的新世界。

那桶辛辛苦苦洗好的椰磚渣滓也全部用完了，沒有白費她一天的辛苦。

興奮的慕雲山並沒有想過如果這四棵植物如淘寶圖般盛開起來，將是紫、紅、白、紫……這種奇葩效果……奼紫嫣紅，五顏六色，說的就是她這審美和品味了。

種好了花苗，她去後院看生菜，生菜苗子剛長的時候生長緩慢，一堆蝸牛正在啃嫩葉子——她以前不知道生菜上那些破破爛爛的缺口是什麼咬的，現在知道了。

萵苣屬的菜都不招菜粉蝶，所以這些生菜沒有長青蟲和毛毛蟲，雖然遭遇了蝸牛，但蝸牛也不是特別喜歡吃這個，遭受的損害並不大。之所以會招蝸牛，主要原因還是她這光禿禿的院子里，除了這幾棵生菜，什麼都沒有。

目標太大，如果能在生菜旁邊種上一些別的，可能蝸牛就不啃生菜了。

她想了想，有什麼是蝸牛特別愛吃的？

玉簪？呃……玉簪太貴，不然……薄荷？她也不是很確定蝸牛吃不吃薄荷，但是薄荷比玉簪便宜啊！長得還快。

楊牧家裡就有薄荷，她樂呵呵的想，給她要幾枝回來插，幾天就長出來了。

薄荷就是這種好養的萬年不死草。

要是能吸引蝸牛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