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蘼蕪

「請聽題。」林翰開始了第三題，屏幕上打出了一首詞。

「老來可喜，是歷遍人間，諳知物外。看透虛空，將恨海愁山，一時挼碎。免被花迷，不為酒困，到處惺惺地。飽來覓睡，睡起逢場作戲。

休說古往今來，乃翁心裡，沒許多般事。也不蘄仙不佞佛，不學棲棲孔子。懶共賢爭，從教他笑，如此只如此。雜劇打了，戲衫脫與呆底。」

林翰說，「這是一首很特別的詞，詞作者是兩宋時期著名的文學家朱敦儒。在這首詞中，隱藏著一種中草藥的名字，它是哪一種中草藥？」

卧槽！題目一出，連李雲子都愣了一下。

叮噹一聲，「兔子谷」的科普達人「道奇兔」按下了搶答鈴，他是個個子不高的小男生，年紀不大，一臉稚氣，和他的網名很相稱，是一個可愛的男孩子。道奇兔一臉笑，顯然對自己居然能回答問題也很驚訝，「我沒聽過這首詞，看起來是很瀟洒，不過這首詞里看起來像草藥的只有一個字『蘄』。有一種中草藥叫做『蘄莀』，是傘形科芹亞科阿米芹族藁本屬川穹的嫩芽和鮮葉。」

「給丙組加十分。」林翰也很高興，「『蘄莀』又名『蘼蕪』，是一種香草的名字。『蘄莀』兩個字可能大家都很陌生，然而『蘼蕪』兩個字在中國古代的詩詞史上十分常見。古人相信『蘼蕪』可以使婦人多子，故而夫妻間的離愁別怨多用『蘼蕪』借代。」

這道題本來又冷門又無聊，突然說到這裡，彈幕突然爆發。

「？？？？細思極恐~~~~」

「啊啊啊，我明白了『夢裡蘼蕪青一剪,玉郎經歲音書遠。』那可能就是說~~死鬼~~我做夢都想和你生猴子~~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能正視『春風窈窕綠蘼蕪』……」

「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間畫風這麼蘼蕪……」

「我以後不能正視蘼蕪這個詞了，國家台害我！」

「蘼蕪」以詭異的畫風突然登上了熱搜，全國人民在歡樂的氛圍中將與「蘼蕪」有關的詩詞都搜了一遍，腦補出各種奇怪的故事。

這個節目有毒！慕雲山在家裡看節目笑得快斷氣，節目有才華，彈幕更有才華，這時已經有網友在彈幕上作詩了：

「上邪，我欲與君蘼蕪……」

「衛生局，我隔壁家的育齡婦女蘼蕪了，這是她的第九胎，罰不罰？」

「有沒有人看《上山采蘼蕪》，那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缺失？」

「初中文憑的我同在看《上山采蘼蕪》，國家台有毒！」

「春風又綠江南岸，一樹梨花壓海棠，夢裡蘼蕪青一剪，朕與將軍解戰袍。」

「前方高能。」

「佩服佩服。」

「我懷疑前方正在開車並且是男男生子，但沒有證據。」

慕雲山抱著個手機笑得快死了，第四題是什麼她都沒聽，就看著彈幕瘋狂的笑。媽呀這人間！

雖然彈幕界已然成精，節目仍然以穩健的節奏進步。在場的甲乙丙丁戊和主持人都沒有對「蘼蕪」有什麼想法，第四題考的是趙佶的《眼兒媚?玉京曾憶昔繁華》，這可就是中規中矩的考題了。考的是靖康之變宋欽宗被俘的歷史，這道題被傅信雅搶到，於是他又得了十分。

「請聽題。」林翰說，「這是一首大家耳熟能詳的古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甲乙丙丁戊安靜如雞，不敢胡說八道，以免被國家台坑死。

林翰微笑，「在這首古歌的故事裡，有一個人，擅長一種樂器，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樂器？有沒有嘉賓能告訴我們？」

「叮」的一聲，徐稚之終於搶到了題目。

彈幕界哇的一聲，刷出了一片「正在擺渡中……」的字樣。

「這是荊軻刺秦前唱的一首古歌《易水歌》。」徐稚之也非常正經，但是有李雲子這種前輩在前，他侃侃而談起來就顯得稚嫩可愛，非常青澀。彈幕上一片「這麼可愛的學霸一定是男孩子！」

「公元前227年，荊軻是燕國太子丹的門客，為了阻止秦國吞併燕國，太子丹請荊軻刺殺嬴政，後來眾所周知，荊軻失敗了。在荊軻唱《易水歌》的時候，他的好朋友高漸離為他擊築，給他送行。燕國滅亡以後，高漸離以擊築的技藝聞名，嬴政召見了他並認出了他是太子丹的門客。但嬴政愛惜高漸離擊築的技能，熏瞎了他的眼睛，赦免了他的死罪。高漸離接近嬴政以後，在他的築裡面放了鉛塊，趁嬴政聽築的時候猛擊嬴政的頭部，試圖刺殺嬴政。結果和荊軻一樣，失敗被殺。」

徐稚之講故事很認真，也很仔細，態度非常端正。李雲子連連點頭，覺得他沒有答錯。

然而彈幕的畫風是這樣的：

「卧槽！」

「嗯？」

「哦。」

「好虐……」

「荊軻是男的嗎？」

「我流下了感動的眼淚，彈幕會不過審嗎？」

「尼瑪好傷心怎麼辦？」

「有人關心一下『築』的感受嗎？人家才是主角！」

「答案君淚流滿面。」

「『在這首古歌的故事裡，有一個人，擅長一種樂器，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樂器？』答案：兇器。」

徐稚之繼續回答：「高漸離擅長的樂器『築』，是一種形似琴的樂器，有十三弦。演奏的時候，演奏者將築抱在懷裡，一隻手按弦，另一隻手用竹尺敲擊琴弦發出聲音。築一度失傳，後來在漁陽墓里發現了實物，才讓現在的人能夠重新研究這種樂器。」

「給乙組加十分。」林翰十分讚賞，給徐稚之鼓掌。

「離歌」的環節結束，今天的節目也就結束了，下一階段的必答題要等下周才播出。

鍾崑崙就這麼坐了半集，無所事事，貢獻了一個不認識字的梗。徐稚之的粉將他的視頻翻來覆去的編輯，恨不得在他全身都貼上「這是我的愛豆我好驕傲」。網上對徐稚之一片稱讚，無數人都在圈他，許多妹子都表示要「蘼蕪」他，網上並生出了一句才華洋溢的詩叫做「春風一度蘼蕪綠，蘄其獸首以築之！」並附譯文：「凡肖想和我男/女朋友生猴子的人，老子打爆你的狗頭！備註：此處『蘄』通『祈』。」

堪稱將節目看入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