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憂鬱男孩

帝都。

某低調奢華的別墅區內。

高冷背著個破布背包，直挺挺的往裡走。

門口的保安將他攔住，「喂……」

高冷……哦不……高余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保安甲一滯，這身高這顏值這氣質……他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的再從頭到腳看一遍——沒錯！這一身的地攤貨，全都是雜牌，肯定不是我小區里的住戶啊！

「喂……」保安甲再度試圖將他攔住，「你找幾號的業主？有沒有登記？」

保安乙重重一拉保安甲的後心，對著高余寒一臉笑容，「高少回來了啊，你好你好，慢走慢走。」

高余寒一眼萬年冰霜的從保安室前走了過去。

保安乙點著保安甲的頭，「你眼瞎啊！這是高董事長的兒子！你沒看他們長得多像嗎？」

保安甲抱著頭，「誰知道高董事長的兒子鞋子還要穿『囧力』牌的……」

「人家那是愛好，你來得晚，沒見過高少小時候……」保安乙悄聲說，「人家十三歲開遊艇環遊世界呢！」

「十三歲也會開遊艇？」保安甲表示貧窮限制了我的想像，「那有駕駛證沒有？」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高少十三歲的時候，把他爸遊艇開走了是真的。」保安乙表示我是一個正經人從來不造謠，「聽說家庭教師也一起走了，後來董事長都報警了，那時候鬧得可大了。」

「哦？哦？」保安甲若有所思，「那怎麼我來的這幾年就沒見過高少？」

「高少打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樣，聽說最近在別的地方當保安呢，忙著。」保安乙說。

「哦……哦……啊？」保安甲瞪眼看著保安乙。

保安乙說，「我這個人，從來不八卦，不該知道的事我一向就不知道。」

高余寒走進了小區最深處的一處別墅。

這處別墅門口並沒有歐式花園和巨大停車場，清雅的壘石矮牆上長著青苔，青苔上滴落的水珠令這片矮牆看起來都幽靜可愛，一扇窄門安靜的立在青苔石牆的一角，窄門是黑色木門，門邊掛著一塊精緻的牌匾，牌匾上刻著一個字：高。

這就是高茶的家，雖然他還有很多房子，但這裡才是他真正的家，也是高余寒長大的地方。

一聽到門外有動靜，一個挽著蓬鬆的髮髻，穿著碎花裙子的女人飛快的拉開了門。

「小寒！」開門的女人看起來年紀也不大，三四十歲的年紀，還依稀留著青春的尾巴。一身橘紅色的茶歇裙上印滿了小櫻桃，腰帶在腰間打了個小小的結，映襯得她膚白貌美，嫻靜又溫柔。

這就是高余寒的媽媽，高茶的老婆，龍雲紗女士。

高余寒冷不防被他媽抱住，一臉的面無表情，「媽。」

「小寒快進來，媽媽好久沒有看到你了，路上累不累？餓不餓？媽媽給你做了小餅乾。」龍雲紗說，「做了薑餅小人，聖誕樹和南瓜的……」

高余寒冷酷無情的推開他媽，「我不餓。」

「怎麼會不餓呢？動車坐過來十幾個小時呢！」龍雲紗說，「讓你爸給你買機票，他就沒買，讓你坐動車回來，這樣的爸爸要來有什麼用？幸好我的小寒聰明……」

「我吃了泡麵。」高余寒的眉頭隱約不可見的跳了兩下，「他買了，我沒坐。」

「我就怕你餓……」龍雲紗圍著他轉來轉去，「媽媽太想你了。」

高余寒問，「爸呢？」

「你爸開會去了，馬上就回來，你先吃小餅乾，不夠的話還有你最喜歡的白令海鱈魚，還有松葉蟹……我怕你不會剝已經幫你都剝好了。」龍雲紗笑眯眯的看著高余寒，「今年的螃蟹挺好的。」

「媽，中秋快樂。」高余寒頓了一頓，終於是沒說什麼，揉了揉他媽媽的髮髻。

「這次回來……還走嗎？」龍雲紗問。

「走。」高余寒說。

龍雲紗沉默了一會兒，「為什麼？家裡不好嗎？」

「好。」高余寒說，「但你生我出來，一定不只是為了給你自己玩兒的。」他說，「媽媽，我六歲就不喜歡吃你的薑餅小人，十三歲就不吃鱈魚和螃蟹了，但你不喜歡我長大，你什麼都不缺，就缺人陪你。」

龍雲紗的眼圈紅了，高余寒還給她又插了一刀，「有義務陪你的人是高茶，不是我。」

龍雲紗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你這個不孝子！」身後高茶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回家就是專門來氣你媽的？你知不知道你要回來這一趟你媽有多高興？你一進門就讓她傷心？有你這種兒子嗎？」

「高茶董事長。」高余寒冷笑，「你指使你的手下為難一個大學都沒畢業的女生，你覺得有意思嗎？」他轉過身來，「她不知道您的億萬家產，你就不用被害妄想了。」

「是她為難我！」高茶勃然大怒，「她還是個已婚的身份——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她還沒有和那個小明星離婚！我高茶的兒子追求一個已婚的女人，趕著給人當第三者！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你可以不要億萬家產反正你這麼有骨氣，你也可以趕著去當協管當保安當義工！但是和一個腳踩兩條船還搞欲擒故縱的女人糾纏不清，那就是自甘墮落！老子要把她掃地出門，讓她立刻消失！身敗名裂！」

高余寒的眼睛紅了，他低沉的說，「你關心的是你的顏面，還是我的感受？」

龍雲紗獃獃的站在高茶身後，臉上的淚痕未乾，一臉的茫然無措。

高余寒仰起頭長吸一口氣，「你們兩個——真是天生一對。」他的眼睛很紅，眼圈也很紅，音調依然冷冷的，「高茶，把你的人撤回來，慕雲山在服務中心做得挺好，不要為難她。」

「不可能。」高茶冷笑一聲，「過幾天我就給她們主任打電話，把她開除，再留下一個不良記錄，我讓她在整個B市都找不到工作！」

「我放棄。」高余寒說，「我追求過她了，她不接受，我放棄。」他的眼睛很紅很紅，中間蕩漾著一層瑩瑩的反光，「你贏了。」

高茶正還要再加上幾句慷慨激昂的話，突然聽見「你贏了」，他愣了一下。

高余寒回家連坐都沒坐上一下，伸出手來抱了抱他嬌小的媽媽，掉頭就走。

「站住！」高茶厲聲喝道。

「你贏了。」高余寒說，「把你的人撤回來，不要為難她。」他在門口停了一下，回過頭來，「你還想怎麼樣？高董事長？」

高茶看著他兒子，不知道自己想聽他說什麼。

高余寒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笑了笑，掉頭而去。

龍雲紗哭了起來。

高茶一張黑臉，他做了十全的準備要弄死那個勾引他兒子的小妖精，也做了十全的準備對付自己從來不聽話的兒子，結果……

結果目的輕而易舉的達到了，他卻並沒有很順心。

有一朵花，它從前不想開，當它想開的時候，卻最終沒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