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是個造星的地方,就像一條銀河,這裡有成千上萬顆星星,只要你想……就能在其中找到最喜歡的那顆。
但我們眼睛看見的就是真實嗎?
每顆星星都像鑽石,它們都可以美得五光十色,但最終將它們與彼此區別的,能被評選出最美和更美的,不是它們的美,而是它們的不同。
那就是靈魂。
一個愛豆,操持著娛樂公司為他精心描繪的人設,滿足著粉絲對自己無窮無盡的幻想,他可以在深夜慟哭人生艱難,但不能變成公司和粉絲的提線木偶,他首先要是他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說自己想說的話,然後才是他的美和他的夢。
人生艱難,不只是凡人們很艱難,哥哥們也很艱難。
我們是靈長類,首先要有靈,而後還是靈中之長,所以才在動物界獨孤求敗。
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愛有所憎,有所求有所求不得,有所幸有所不幸……茲之一切,皆與他人不同,故而「我」之為「我」,非神非鬼非他,因我之靈與他人不同。
慕雲山覺得自己聰明極了,她腦殘的時候看上了鍾崑崙。
將她糊了的兩道菜折騰成了童話的鐘崑崙比舞台上唱歌跳舞的鐘崑崙要閃耀得多,他的「真的自我」……或者說「靈魂」,遠比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小王子有趣,也堅強。
誰能在相信自己有遺傳性精神病、事業和前途一塌糊塗的情況下依然能感到快樂?「感到快樂」是一種能力,可是很多人……包括她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這種能力,也就是最近她彷彿撿起來了一點,但總體上依然不快樂。
「不快樂」和「疲倦」是成年人的標準情緒,我們長大,我們承壓,我們失去。
無法解壓的人,至終土崩瓦解,化為流沙。
但生活真的有這麼多不好?不好到當我們長大以後都那麼疲倦和失望嗎?
並不是。
生活的美好一直都在,一朵花、一頓飯、一碗菜、一個晴天、一個午後……一隻貓或者一隻狗、一件衣服或者一杯茶、一盤遊戲或者一局麻將。
坐擁千萬的快樂和負債纍纍的快樂並沒有什麼不同,賺很多錢,增加的是自由度,而不是幸福感。
你要找得到,看得見,珍惜它,才能摸得到它。
就像鍾崑崙一樣。
她看著鍾崑崙,看著他得意洋洋的推出那兩盤整容後的菜品,突然伸出手去,擼了一把他的狗頭。
「你幹嘛?」鍾崑崙瞪眼,「快吃啊,要涼了!」
「你不怕嗎?」慕雲山挖了一勺蒜蓉炒芋艿,依然是那麼難吃,沒有因為顏值的改變有什麼差別,但至少心情好了很多。
「怕什麼?」鍾崑崙莫名其妙。
「明天會有醫生來,」慕雲山嗯了一聲,含蓄的比划了一下,看鐘崑崙完全沒有理解,只好直說,「萬一確診了,怎麼辦?」
「那就只好打遊戲了。」鍾崑崙說,「打一打就忘記了,再吃點蛋糕,就會高興點。」
「哈?」慕雲山愣了一下,「所以你最近都在做烘焙,是因為你想高興點?」
鍾崑崙皺了皺眉頭,他那眉頭生得真好看,皺眉的時候生出一股精緻的小憂傷出來,「不然呢?去橫穿馬路被車撞等穿越或者重生嗎?我覺得我可能沒有那種運氣。」
「呃……」說得好像也是。慕雲山咬著勺子,她想她一頭霧水的在聖瑪麗療養院里醒來,身無分文欠下巨款,還發現自己腦子有坑跳了海……好像也沒有痛哭流涕尋死覓活。
噗的一聲,慕雲山笑了出來,鍾崑崙在芋艿裡面挑蒜蓉,聽她笑了,「有什麼好笑的?好多書都是這樣寫的。」
「不是……我在想我在醫院醒來的時候,都已經那麼慘了,為什麼沒有尋死覓活……」她咬著勺子笑,「大概是因為都已經跳過了,再跳就太矯情了,只好不跳。哈哈哈……」
「你有什麼好慘的?」鍾崑崙嗤之以鼻,「是你自己要跳海的,差點把我嚇死,你這個神經病!」
「你那時候是真心要娶我的嗎?」慕雲山挑起眉頭驚奇的看著他,「我跳海你不高興?你不覺得『這個神經病終於可以從我生命中消失了嗎』?」
「誰會因為一個人自殺高興啊?」鍾崑崙說,「你再討厭也是人好嗎?誰會真心要娶你?你這麼野蠻,還不會做飯。」他頓了一頓,「還越長越丑。」
「喂!」慕雲山說,「你這是人身攻擊!我只是不化妝而已,以前我見你都是精心打扮的,現在沒有。」
「為什麼不化?」鍾崑崙說,「不夠錢買美妝嗎?我有好多,要不要分你一點?」
「除了上節目,平時你自己有化過嗎?」慕雲山黑線,「你還不是一樣懶。」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鍾崑崙說,「現在你就沒人要了,這麼丑再過幾年更加沒人要了。」
「要你管?」慕雲山聳聳肩,「和你有關係嗎?」
「有啊。」鍾崑崙說,「想到以後你又要和別人離婚,感覺還真是奇怪哦。」
「什麼鬼?」慕雲山勃然大怒,「我為什麼『又要』和別人離婚?我就不能和別人天長地久白頭偕老嗎?什麼叫『又要』離婚?」和你離婚是因為老娘對不起你,不然……不然……
她還沒想出來一個「不然」什麼……鍾崑崙冒出來一句,「不管怎麼想都覺得你和別人最後都是要離婚的。」
「你——」慕雲山用湯匙指著他,差點氣死,「你最好沒有病——一旦明天確診了你沒病,我一定要收拾你!」
鍾崑崙幽怨的小眼神看了她兩眼,他真心實意的感覺像慕雲山這麼又凶又暴躁又丑的女人,和她結婚的那些「別人」一開始可能因為她青春貌美(???)願意和她在一起,後來肯定要發現她的真面目,很快就要和她離婚了。
誰要忍這麼一個又凶又丑還糙的女人?除了……
除了……
他看了一眼慕雲山,又多看了一眼。
這麼凶!
還丑!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