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在牆上撞了一個洞,洞里就掉出一大堆一塊和五毛出來?」
慕雲山回到家,還沒來記得聊八卦怪身上最大的八卦,就看到鍾崑崙拿著個鎚子哐當哐當的敲牆,他那睡覺的一面牆被砸開了半人高的一個大洞。
牆裡面居然真的有東西!
鍾崑崙睡覺的那個房間的牆裡有夾層,夾層里依稀是個書櫃,空間很小,書柜上滿是塵土,堆滿了東西。
有一個小盒子翻在了鍾崑崙用頭撞出來的裂口上,那好像是一個老式的鐵皮盒子。
從它能掉出來很多五毛來看,可能是很久以前的東西了。
真的是一個藏寶洞?
老鍾家果然祖傳的到處藏東西,可能早期是兔子成的精。
書柜上是滿滿的東西,積滿了灰塵,大部分是畫。
放不下畫框的地方全是書。
他剛才摸到一疊畫框,最上面一張雖然被灰塵覆蓋,鍾崑崙依然認得出畫的是什麼——那畫的是他的媽媽。
年輕時的秦如月,長發及腰,淺笑嫣然。
畫畫的人筆觸輕靈,少女甜美的氣質躍然其中,即使相隔了漫長的時光也不減分毫。
簽名是鍾書叄。
鍾崑崙拿起第二副畫,第二幅畫的是一隻野雞,那隻野雞褐色的翅膀黑色的背,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鍾書叄畫它在老茶樹上空飛過,他把它的黑背畫得閃閃發光。
鍾崑崙一幅畫一幅畫看著,鍾書叄並沒有畫過什麼名山大川,他畫來畫去都是小小的事物——畫一束月季、畫一個花瓶、一簇青苔、畫一隻野雞、畫秦如月……畫這個院子的光影和春秋。
在這扇密門之後的鐘書叄和鍾崑崙記憶中的全然不同。
看完了畫,鍾崑崙拿起了鍾書叄的書。
第一本書叫做《蔬菜種植栽培與施肥技術》,鍾崑崙愣了一下,翻開第二本,第二本叫做《貓的春天》,第三本叫做《魚把式》,第四本叫做《金瓶梅》,第五本叫做《高術莫用》,第六本叫做《海底兩萬里》……
鍾崑崙看得雲里霧裡,翻了一下,發現這些東西彼此完全不相干,鍾書叄的興趣愛好真是包羅萬象,無奇不有。這一整個書櫃的書都是這樣,彷彿能講完這個世界上所有希奇古怪的事,什麼都有,就與工作無關。
而那個翻倒的鐵皮盒子上貼著一張陳舊的兒童貼紙,上面有奇醜無比的字寫:「侖侖的錢」。
慕雲山湊過來看那是什麼,看完了默默扭過頭去,假裝自己沒看見。
鍾崑崙僵住了,他好一會兒才撿起那個鐵盒子,那裡面的一塊和五毛灑了一地。
侖侖……
好像……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有人這樣叫他,後來鍾書叄死了,秦如月總是連名帶姓的叫他,於是他早就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小名。
所以這是他小時候存的錢?
好失落本來以為找到了祖傳的寶藏= =。
這裡面封住的是一個鮮活的鐘書叄,是鍾崑崙的爸爸。
「這是你爸的東西。」慕雲山說,「你爸和你真像。」
「哪裡像了?」鍾崑崙莫名其妙,「我爸……我爸有這麼多書……」他底氣有點不足,「我也不會畫畫。」他本來不覺得讀了很多書有什麼了不起的,但是上了《你問他知道》後,他發現的確有讀書的人看見的東西和他看見不太一樣,比如說有些人眼裡天上的星星的數量就和他看見的不一樣,有些人知道的故事遠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知識令人敬畏。
不管是哪方面的知識,知道得多的人總比知道得少的人看得到更多的東西。
「你爸到處藏東西,你也到處藏東西。」慕雲山感慨,「你們家就像俄羅斯套娃一樣……」
鍾崑崙:…………
「不過到底為什麼你爸要把這些東西藏起來?」慕雲山摸了摸鐘書叄的畫,「都是些很好看的畫,你爸是不是怕自己發病以後,會損壞他這些珍貴的東西?」她摸著布滿灰塵的畫和書,順手用沾滿灰塵的手摸了一下鍾崑崙的狗頭,順利的摸到了一個大包,「所以為什麼要撞牆?你爸爸也很愛你,生病他也是不願意的,他在控制不了自己之前,先把他的珍寶藏在了這裡——他很愛你,他也很愛你媽媽,他是這樣好的人。」
鍾崑崙的眼圈和鼻子尖都紅了,他萎靡不振的說,「昨天種的果樹都死了。」
慕雲山啊了一聲,震驚的看著他,「你就為了昨天種的果樹去撞牆?」
鍾崑崙眼睛裡含著眼淚,他在被全網黑出天際的時候也沒哭,這個時候眼睛裡的血絲都出來了,「都……都東倒西歪的,都和想的不一樣……我……我……」他的眼淚轉來轉去,還是沒有滾下來,慕雲山那麼鐵石心腸的鋼鐵直男(???)都不忍心了,又想去揉他的狗頭,就聽他說,「……我想在變成我爸爸那樣之前,讓自己高興點,可是總是不高興……」他哽咽了一下,「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就是不開心……」
慕雲山本來覺得自己心如鐵石,視紅顏如枯骨,已經不會再被鍾崑崙的美色而迷惑了,卻被他哽咽這一下深深打到了慈母般的少女心,這真是要了親命……她忍不住放柔和了聲音,「不高興就不高興,人為什麼時時刻刻都要高興?有時候高興,有時候不高興,有時候想通,有時候想不通,那才是普通的人生啊……我們都是普通人,是非常一般的人,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所以不高興你就發泄一下,隨便想幹什麼都可以,我陪你。」她終於揉了他的狗頭,「我可以陪你喝酒。」
鍾崑崙一雙眼睛瑩瑩的,嗯了一聲,「我想一邊喝酒一邊看書。」
慕雲山懵了一下,「哦……可以……你想幹什麼都行。」
「你念書給我聽。」鍾崑崙又提了一個要求。
「呃……也行。」慕雲山服氣了,她就不應該說「我們都是普通人」,她才是普通人,鍾崑崙怎麼可能是普通人呢?人家發泄情緒的方法都如此的清新脫俗!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真的不是故意裝瘋賣傻來折磨她的嗎?????
鍾崑崙還真不是。慕雲山這裡沒有酒,她溜出去在村裡買了兩瓶啤酒,倒在馬克杯里,兩個人在廚房裡坐著,手裡各自端著一馬克杯啤酒,桌子空空如也。鍾崑崙抱著馬克杯坐在昏黃的吊燈下,慕雲山抱著一本鍾書叄的藏書,木得感情的念著:「……我獨自在海邊徘徊,遙望著無邊的霞彩,我想起了我的愛,不知道她這時候何在?我在這兒等待,她為什麼不來?……」哦,這本珍貴的藏書叫做《徐志摩全集》。
鍾崑崙專心的聽著,彷彿剛才一切的紛繁煩惱都沉入了昏黃的夜燈之下,他的靈魂曾經飄蕩了出去,如今又悠悠的飄蕩了回來,這裡是他靈魂的家,是他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他可以高興,也可以不高興。
還可以無理取鬧。
「……你不能忘我,愛,除了在你心裡,我再沒有命!是,我聽你的話,我等,等鐵樹開花我也耐心等。愛,你永遠是我頭頂的一顆明星……」慕雲山毫無感情,半死不活的念著。
「叮咚」一聲,廚房裡的電高壓鍋發出了烹飪結束的聲音。
鍾崑崙和慕雲山猛地抬頭。
高壓鍋的蒸汽孔飄散著縷縷白煙,整個廚房都充滿了咖喱的香氣,切菜板上還殘留著土豆的碎屑,鍾崑崙煮好的咖喱土豆雞腿熟了,他揉了揉自己的頭。
「我餓了。」鍾崑崙說,「不要念徐志摩了,不好聽。」
慕雲山剛鬆了口氣,又聽鍾崑崙說,「我要聽那本施肥技術。」
慕雲山:!!!!
現在想把「隨便想幹什麼都可以,我陪你」那句話收回來還來得及嗎?
咖喱土豆雞腿飯雖然香甜美味,慕雲山打開那本施肥技術,只覺得人生是如此的慘淡痛苦,她碗里的雞腿是如此的香滑誘人,但她卻沒空吃,要給巨嬰念書。
「……蔬菜種植要分類施肥,蔬菜分為捲心菜類、葉菜類、根莖類、豌豆和豆類、沙拉蔬菜類,果類蔬菜、黃瓜與南瓜屬蔬菜等……種植蔬菜的有機肥料分為人糞尿、堆肥、綠肥、餅肥、生物菌肥等……有機肥料是指由動物的排泄物或動植物殘體等富含有機質的副產品資源為主要原料,經發酵腐熟後的肥料……」
這個夜晚,在鍾崑崙一邊吃咖喱土豆雞腿飯,一邊聽慕雲山念施肥技術中祥和的渡過了。
第二天,就是馬吉來宣布診斷結果的日子。
馬吉是下午才來。
第二天早晨慕雲山睡過了頭,只好請假不去上班。她前一天晚上通宵種樹,第二天緊接著念了半個小時的徐志摩和一個多小時的施肥技術,損血百分之八十,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點多。
鍾崑崙看她六點多沒起來,還乖巧的給鄭州洲圳打電話說慕雲山請假。鄭州洲圳在來自慕雲山的電話里聽到鍾崑崙的聲音,覺得整個世界都玄幻了——這可能是她人生中接到的最矜貴的電話了。
十點多的陽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薄被上,老棉布薄被上印著許多模糊不清的球蘭花簇,在陽光下居然顯得恬靜溫柔,彷彿某種藝術。她癱在被子里,看了看時間,知道大勢已去,覺得自己被床黏住,一動也不能動。
窗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彷彿老鼠在偷吃。慕雲山不想動,就在那裡聽。
有人輕手輕腳的靠近,端著盤子或類似的東西,手彷彿在抖,聽著杯子或碗細微的叮叮作響,然後放在了她房門口,隨即悄悄的走掉。她聽到「朵」的一聲,似乎是放在了地上。
難道鍾崑崙給她做早飯了?
慕雲山有一種養了這麼久的逆子終於孝順了的幸福感,又躺了十分鐘,欣慰的爬起來準備去門口找鍾崑崙敬上的早飯。
她打開房門,一隻禿貓舔著嘴唇抬起頭來,慕雲山一低頭——地上放著個碟子,碟子里放了一撮貓糧。
剛才叮叮噹噹的是貓糧和碟子輕微相撞的聲音。
慕雲山:………………
就不應該對逆子有任何的幻想。
鍾崑崙在哪裡?
她在屋子裡找了一圈,在廚房找到了鍾崑崙為她準備的早飯——一份饅頭三明治,白饅頭切開,裡面放了煎蛋和生西紅柿片。逆子勉強還有點良心,她咬著三明治,到院子里找人。
鍾崑崙蹲在前天晚上種好的草花面前,撥弄裡面的某一棵倒霉鬼。
「睡過頭了。」慕雲山在他後面出現,「你怎麼不叫我起來?」
鍾崑崙站起來,「我看你太累了。」他的神態看起來正常多了,沒有「應該不得好死」的絕望,也沒有「可以安心去世」的詭異,居然看起來還膚白貌美。
「如果昨天不用念那本施肥技術,我還是可以起來的。」慕雲山聳了聳肩,「今天有沒有高興?」
「有一點高興。」鍾崑崙說,他沒有笑,表情很是認真,「有一棵活了。」
慕雲山湊過去看,他們前天種的一棵小菊花顫顫危危的開了一朵小粉花,鍾崑崙蹲在它的前面,專心致志的摸它。
「這是什麼?」他問。
「你自己買的不知道是什麼?」慕雲山奇怪的問,「這是瑪格麗特,不知道是瑪格麗特的哪一種?就是小菊花。」
「我買太多了。」鍾崑崙說,「哪個圖漂亮我就買哪個,不知道哪個是哪個,它們都沒有圖漂亮。」
「賣家秀當然是最漂亮的。」慕雲山說,「但是瑪格麗特很好活的,不要擔心,應該都能活,等它長大,會開出很多花,能開成一個球。」她自己沒有種過瑪格麗特,但是她媽媽種過,每一種都能在她媽媽手上開成花球。
「那別的能活嗎?」鍾崑崙小聲問。
「別的?」慕雲山根本沒看清楚別的都有些什麼,那天晚上黑布隆冬,她只管挖坑鍾崑崙只管埋,鬼知道都是些什麼。「我看下別的是什麼……」她審閱了一圈前天晚上到底摸黑種了些什麼鬼,看了一圈,有點發愁。「瑪格麗特、瑪格麗特、鱒魚秋海棠、蔥蘭、露薇花、風車茉莉、月見草、堇菜、矮牽牛、櫻草、金魚草、龜背竹……」
「瑪格麗特很好養,但是它開花要曬太陽,怕積水。把它種在籬笆下面會被百香果擋住,開不了多少花的。」慕雲山沉吟,「這種花我媽媽以前種過很多,我們可能要把它挪到籬笆外面去,向著太陽的那面,然後在土裡拌一點泥炭或者沙,花園裡的土太紮實了,我怕它要爛根。」
鍾崑崙毫無意見,他摸著秋海棠的葉子,「這個點點好看。」
「鱒魚秋海棠不能曬太多太陽,一會把它挖出來放屋子裡去。」慕雲山看那顆倒霉的鱒魚秋海棠——這玩意兒賊貴,被種在地里可能根也受傷了,也曬到了點大太陽,呈現一種死魚狀態,基本上要掛了。她也沒有信心這條死魚還能活……只好說,「聽說這東西很好種,就算母株不行了,我們剪枝條下來扦插,聽說……也很好活。」
她說什麼鍾崑崙信什麼,其實慕雲山也沒種過秋海棠,一切都只來源於剛才緊急手機百度。
蔥蘭種在籬笆下沒什麼問題,鍾崑崙買了很多蔥蘭,種成一小圈還挺好看的,活不活這兩天看不出來,估計也要個五六天才能看得出。但蔥蘭也很好活,不成活的概率不高。
「露薇花還是種花盆裡擺桌上吧,它也怕積水,這裡的土不行。」慕雲山看著那兩顆露薇花淹沒在濕乎乎的泥水裡,雖然它們還是綠的,她總覺得可能靈魂已經仙去。這種岩石花卉,和多肉類似,長時間泡泥里很容易爛。
「風車茉莉比較強健,你買的這顆比較大。」慕雲山考慮了半天,「這個我以前種過,可能也可以在土裡種一下……」
「這是個粉紅色的。」鍾崑崙難得記起來一個,「能開一棟樓的花,很漂亮。」
「等它開一棟樓可能是十年後的事了。」慕雲山望天無語,「今年能開一百朵不錯了,還是看在這顆這麼大的份上……粉紅色的風車茉莉也很貴,你真是個土豪。」
「它們都沒有死嗎?」鍾崑崙問。
「沒有。」慕雲山說,「植物都比你想像的頑強,也不能總信園藝書上寫的,種什麼都要自己試試看才知道。我媽媽以前在學校里種芍藥,這裡是南方,天氣總是很熱,芍藥據說要春化才能開花,要在零度以下四十天它的芽點才能萌發。但我媽媽種的芍藥每年都開,這裡可是南方!冬天平均溫度都有十幾二十度呢!所以說……什麼都要自己試試看,植物和人一樣,總有一些特別能適應,因為不能適應的都死啦。」她說,「它們用生命適應環境,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鍾崑崙說,「可是板栗樹死了……」
慕雲山轉頭去看那棵板栗樹,歪頭看了半天,很是迷惑,「才種了兩天,你怎麼知道它死了?」
鍾崑崙說,「它都沒有葉子。」
慕雲山說,「這麼大顆運過來的葉子都被剪掉了,怕它水分蒸發得太多,這種大樹……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死吧?」她看著那顆光禿禿的樹榦,也不是很確定,「我也沒見過這麼大的……」
一般人都不會買一米八的大樹種在家裡吧?這顆算是不太粗了,如果再粗一點,兩個鍾崑崙和兩個慕雲山也種不下去啊!
「我希望它能活。」鍾崑崙十分誠心的想給它拜拜,「我喜歡吃板栗,如果它活了結了板栗,我想做板栗燉雞。」他一臉想要給板栗樹跪下去的表情,慕雲山沒臉看,立刻施展出對付鍾崑崙的絕技之一「聲東擊西」,「你看——」
鍾崑崙轉過頭來,一臉緊張,「什麼?」
呃……其實慕雲山還沒有想好「你看」什麼,急中生智,她指著那顆龜背竹,「你看那棵……卧槽……」她說,「這顆你買了多少錢?」
鍾崑崙迷惑的翻看了一下手機,「七十八。」
那是一棵一米左右的龜背竹,葉子舒展開來,翠綠漂亮。慕雲山奔過去,驚奇的看著它的葉心,「你真的買了七十八?它出錦了!」
鍾崑崙跟過去,只見那顆龜背竹的葉心一片新葉是綠白相間的,半綠半白,捲成一個尖角,十分新潮好看。
「這是在快遞路上長出來的吧?你發財了!」慕雲山驚嘆,「出錦的龜背竹比普通的貴多了,你發財了發財了……」
「真的?」鍾崑崙問,「錦是什麼?」
「錦是植物的一種遺傳病變,對植物來說不好,但是會出錦的植物與眾不同,逼。格比較高,所以都很貴。」慕雲山說,「還不確定你這顆龜背竹是不是接下來的葉子都會半白半綠,如果是的話,那就漂亮極了。快快快,給它換個好盆,搬到房間里去供起來。」她開始在她後院堆積的花盆裡找盆,那些盆有些是原來就有的,大部分是她買苗脫盆剩下來的。
「你就是因為它比較貴才對它好的吧?」鍾崑崙哼了一聲,「虛榮、幼稚。」
「是是是,你不幼稚,你不虛榮,你英明神武,戰無不勝,我們都愛你愛得要死,可以了吧?幫我搬花盆。」慕雲山毫無誠意的說,「這個可是你家的老花盆了,好大一個陶罐。」
慕雲山看中的好花盆是一個三十厘米高、二十厘米寬的褐色陶罐,下面有開孔。鍾崑崙買的龜背竹有八十多厘米高,算是一棵大苗,根須也很多,放進這個陶罐里剛好。她往盆地的洞上撒了一把枯葉,把洞擋住,然後裝了三分之一土進去,拌了一點有機顆粒肥,再灑了一層土,然後放龜背竹。「幫我扶著。」她隨口使喚鍾崑崙,「放正中間。」
鍾崑崙扶著那顆據說身價百倍的龜背竹錦,看慕雲山雙手捧著泥土一捧一捧往陶罐里填,「為什麼不用鏟子啊?」
「用鏟子摸不出來土是不是乾濕剛好,也摸不出來有沒有結塊。」慕雲山說,「我習慣用手摸,摸到結塊的就順手捏散了,現在這些土是我以前混過椰磚的,剛剛好,如果是其他地方的黑泥,那就沒那麼好種了。」三十厘米乘以二十厘米的陶罐也不是很大,她很快就填好了,最後用黑漆漆的泥手抓了一把什麼東西,灑在盆土的表面上。
「那是什麼?」鍾崑崙有點好奇。
「松鱗——就是松樹皮,發酵過的松樹皮。」慕雲山說,「老闆娘送的……在土上面蓋一點東西澆水的時候泥不會濺起來,會讓植物比較乾淨。」她把那小袋松樹皮藏在另外一個陶罐里,「別打它的主意,松樹皮可貴了!」
哼!不是身價百倍的你就不會拿那玩意兒出來鋪土!鍾崑崙很不高興,他覺得他買的每一顆都該有這個待遇,這個拜金小氣的女人!
「今天先整理草花,明天再來整理灌木,吃個午飯休息一下,三點鐘馬吉就要來了。」慕雲山按順序整理著籬笆下面的小草花,「別想太多,中午你最好能睡一覺。」
「我……」鍾崑崙說,「可能睡不著。」
「那就打遊戲吧。」慕雲山聳了聳肩。
「你陪我打!」鍾崑崙立刻說,眼睛瞪得超大。
「不要!」慕雲山冷酷的拒絕,「找高余寒陪你打,哦……人家現在是身家過億的豪門富二代,他還忙著和楊牧姐搞曖昧,不會有空陪你打的。」
「我陪你打我給你打輔助!」
「不要、不會、不可能。」慕雲山殘忍的回答,「找高余寒。」
她蹲下身,繼續倒騰土和小草花,倒騰肥料和鋪面。鍾崑崙在她後面看了一會兒,實在無聊,終於登上遊戲去找高冷了!
奇怪的是,高冷居然在線!
鍾崑崙大喜過望,立刻拉了大神打排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