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周航和殷桃的事,陳素素不了解,便不好評價。默默聽著,默默無語著。見周航說完之後便不再說話,只目光爍爍望著她,也只好沒話找話問:「那後來你們又見面了嗎?」
「見面做什麼?有些事情大家你知我知,保持沉默就好了。其實她選擇那時候做出那種事情,我倒是鬆了一口氣。不必再覺得欠她的情了。——你幹嘛這麼關心我和她的事情?幹嘛還要追問有沒有再見面?你喜歡我對不對?」
「別胡說了。」陳素素解釋說,「我也就是好奇,八卦一下……」
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說著說著,臉紅了,聲音也越來越小。
周航笑嘻嘻繞著陳素素追問:「你喜歡我,你就是喜歡我,我早就猜到了!」
陳素素臉紅到了脖子根兒:「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我不喜歡你。」
「我才不信!」周航說,「喜歡我,卻要拒絕我,這是為什麼呢?」
陳素素不作聲了。
周航說:「你說你自己身上一堆麻煩事,究竟是什麼麻煩事,告訴我,看我們能不能一起解決。」
陳素素說:「你沒辦法幫我解決的。」
「抑鬱症嗎?」周航說,「雖然我沒有得過抑鬱症,但我也抑鬱過無數次,我大概也能猜到那是什麼感覺。我還是那句話,既然喜歡你,就要選擇跟你一起面對。我並不是很有信心,但我會儘力去做,儘力讓你因為和我在一起,生活充滿陽光,不再抑鬱。」
我並不是很有信心,但我會儘力去做……這句話很真誠,陳素素得承認,她被這句話打動了。可打動是一碼事,接受是另一碼事。被打動便接受,便去選擇可能存在的不穩定,這是衝動的小孩子才會做出的選擇。
陳素素說:「因為愛情啊,是太不穩定的東西。我並不能確定,你是我的燈塔,還是我的風暴。」
周航無語了半晌,這才說:「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
「我試不起。」陳素素說,「我和別的女生不同,我更脆弱些。我不敢拿我脆弱的神經去試一個只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率,甚至比百分之五十還低的事情。」
「你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周航很驚訝,「我的看法怎麼跟你完全相反呢?你聰明、睿智、堅強,擁有的能量,讓你整個人閃閃發光,這也是我愛上你的最主要的原因。如果你投入真心,去做了,我相信無論什麼事,你都能做成。」
陳素素很驚訝:「在你心裡,我是這樣的人?看來你對我的誤會真的很深。你喜歡的大概是你想像中的那個陳素素,而不是我。」
周航說:「我這樣說,是有根據的。第一次見面,你奪過我手裡的喇叭,力挽狂瀾。周漣漪連續三個月倒數第一,要被開除時你說的那些話。地板門事件,你第一個發現了三車貨和三分之一甲醛超標之間的關係……或許在你心裡,這都不算什麼,但在我看來,這正是你獨特的魅力所在。」
「你是因為這些喜歡我的?」陳素素說,「做這些事情的我,並不是真實的那個我!」
陳素素覺得很失望,如果周航喜歡的只是她光亮的一面,這樣的人並不值得她珍惜。光亮的背後都有陰影,有的人,陰影的面積小一些,有的人,陰影的面積大一些。陳素素的陰影是太平洋,平時波瀾不驚,特殊時刻可能會引起海嘯。
「不,做這些事情的你,才是真實的你。」周航說,「我當然相信,你還有另外一面,脆弱、敏感、多思。我並沒有放大你堅強的那一面,但很顯然,你放大了你脆弱的那一面。誰說抑鬱症就不是所謂的『安全地帶』呢!你讓自己安心地躲在裡面,就可以為自己所有不負責任找到借口了:我有抑鬱症呢!於是這抑鬱症,就成了你的牢籠,你的枷鎖,你躲在裡面,不願意出來……」
周航還沒說話,陳素素就生氣了,她嚷嚷著:「你是這樣想我的?你對我了解多少?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看,又生氣了吧!」周航說,「蚌的殼,又封閉了啊!我本無惡意,只是在跟你討論你,你卻聽不進去一點異見。」
「別把自己整的跟心理諮詢師似的。范阿姨都沒有解決的事情,你憑什麼認為自己三兩句話就能解決?」陳素素說,「富二代的自以為是,真是讓人無語啊!」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范阿姨的專業能力,我和她之間最大的不同是立場不一樣。你是她的病人,卻是我愛的人。這幾個月,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思考,思考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周航說,「還有,不要用富二代來稱呼我,我討厭這個標籤。」
「隨你怎麼說吧!」陳素素看看錶,說「我已經出來很久了,我得回去了。」
陳素素說完轉身就走,周航:「喂,一言不合就離開,這是什麼毛病?」
「這是我的工作時間,我們聊天的地方,也是我的工作場合。」陳素素說,「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如果下次你再這樣突然跑到這兒來,跟我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我會立刻辭職。」
周航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我怕你了。——你不讓我到這裡來找你,我能到哪裡找你呢?要不晚上我來接你下班?」
「不用,對於我來說,你下班來接我,和上班時間跑來找我,沒有什麼區別。」
「你總得給我一個機會追你呀!」周航在後面叫。
「你大可不必做這樣的事情。」陳素素很冷靜。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只是想靠近你。」
「你最好忍著。」
「你怎麼這麼殘忍?」周航扶額嘆息。
「如果你知道,我曾經對自己做過什麼事情,你就不會這麼說了。」說到這些的時候,陳素素心裡一酸,眼圈紅了。
他確實不了解她,周航一時語塞。
陳素素回頭看了周航一眼,沒有說話,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