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年度風雲人物頒獎典禮在冬奧健兒歸國後,才姍姍舉行。
短道隊因出色表現成為了最大贏家,李海峰入圍最佳教練員,女隊接力入圍最佳組合,高愷入圍最佳男運動員,林格則直接入圍最佳女運動員和最佳新人兩個獎項。
冬季項目已經許多年沒有入圍過最佳新人獎項了,因此提名剛一公布,所有人都覺得林格拿這個獎,絕對十拿九穩,實至名歸。
林格倒是不在意這些。她唯一關心的是,這贊助的衣服,能不這麼暴露么?
頒獎典禮全程現場直播。
林格裹著外套渾身不自在地拿出手機給聶遲發了三個字:「我緊張。」
聶遲秒回:「不怕,放輕鬆。」
林格委屈:「我奧運會都沒這麼緊張過,覺得後背都涼颼颼的。」
聶遲:「寶貝兒,您今兒穿的是露背裝。」
頓了頓,他又忍無可忍地打了一行字:「造型師是誰?說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他。」
林格回了個吐舌頭的調皮笑臉。
聶遲翹起唇角,亦無聲失笑。
這些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算一算,一個月零十天了。
從出發奧運,到回國這麼久,愣是沒見過面。
這考驗,都快趕上軍婚了。
連見自己媳婦兒一面都得和粉絲一樣到處找資源舔屏,真是上哪兒說理去?
頒獎典禮很快進行到最佳新人獎。
當主持人宣布最終獲獎者就是林格時,鏡頭應聲鎖住了她。
聶遲心跳驟然快了幾分。
小姑娘穿著一襲黑色小禮服,優雅莊重又不失青春。
她帶著十八歲少女難得的淡定和從容,微笑起身,和身邊的隊友教練一一擁抱,然後踩著現場鼓點,穿著難得一見的高跟鞋,緩緩走向舞台。
鏡頭掃向她v型裸露的後背,一片勝雪的潔白。流暢漂亮的脊背線條,那麼優美而獨特地吸引著每個人的目光。
這是完全屬於運動員特有的健康和美麗,不同於一般偶像明星的骨瘦嶙峋和蒼白柔弱。
聶遲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機,恨不得衝上去給她裹件羽絨服。
林格已經接過獎盃,在話筒前站定。
她落落大方地站著,微笑著向現場的觀眾頷首致意,露出嘴角漂亮的小梨渦。
「謝謝大家。」她笑盈盈說著,好聽的聲音在會場迴響,「謝謝大家對我的鼓勵和肯定,我會繼續努力。」
現場掌聲雷動。
主持人不失時機地現場採訪:「在這個特別的時刻,你有什麼特別想要感謝的人嗎?」
林格伸手勾住幾縷調皮的髮絲,別在耳後,目光含笑看向鏡頭:「當然。」
主持人馬上反應過來:「這個人不在現場?」
林格點頭:「從體校,到省隊,再到國家隊,少了任何一個隊友和教練的幫助,都不會有今天的我。可此時此刻,我只想特別感謝一個人。」
她看向鏡頭的目光坦蕩而清澈:「是這個人,給了我新的生命,讓今天的林格能站在這裡。我一直無法想像,如果那個下午,我沒有去那個公園……」
她突然頓住。
原本有那麼多想說的話,還過了那麼多次腹稿,本以為終於可以當著全世界的面兌現她曾誇大的海口,可誰知話到嘴邊,卻彷彿帶著千鈞力道,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原來,有些人,有些話,只該悄悄地想,慢慢地說。
所謂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大抵都是一些不相干的話,說給不相干的人。
長長的路,就要慢慢地走。
用一輩子的時間,剛剛好。
她抱歉地沖主持人點了點頭,表示她的話已經說完。
主持人八卦地眨眨眼:「就完了?」
林格不好意思地笑笑。
主持人調侃:「只怕聽的人還聽不太懂呢。」
林格聲音輕柔而堅定:「不,他懂。」
沒有人比他更懂她。
即便她什麼都不說,他也都能懂。
那麼,她就更不需要說給其他不相干的人聽了。
此刻,她歸心似箭,恨不得現在就飛到他的身邊。
突然之間,很是想念。
頒獎禮剛一結束,林格和李海峰打了個招呼,就一個人悄悄溜了出去。
剛來到出口,一輛車子就在身邊停下。
林格愣了愣,眼睜睜看著聶遲笑吟吟搖下車窗。
「你怎麼在這兒?」她難以置信地眨眨眼。
聶遲挑挑眉,並不回答,反而倒過來問她:「你去哪兒?」
「回家。」林格一秒回神,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趾高氣揚地報了聶遲家的地址,「師傅,認路嗎?」
聶遲憋住笑:「嗯,還行。」
「還行是多行?我可告訴你,繞道我是要投訴的!」
聶遲努力管理住表情:「這位乘客您好凶哦。小弟出來混口飯吃不容易,您高抬貴手。」
林格終於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路程不算遠,短短十幾分鐘而已,卻顯得格外漫長。
她心跳如戰鼓,一拍重似一拍。
見到真人時,方覺思念早已泛濫成災。
她比想像中更想他。
恨不得能有個魔法,把這人變小了,能時刻放在口袋,貼在胸口,暖烘烘地揣著,誰也不給看,哪兒都不準溜。
……
她瞬間為自己奔放的小心思羞紅了臉,甚至餘光都不敢掃向他的方向,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暴露了去。
「到了,」聶遲停穩車子,眯眼看她,「請問對我的服務還滿意嗎?還打算投訴嗎?」
林格紅著臉含混囁喏:「算了。」
「那就是滿意嘍?」
林格受不了他熱辣辣的視線,,抬腿昂首闊步往前走。
聶遲戲精上身,鍥而不捨:「滿意給個五星吧。」
林格白了他一眼,鑽進電梯:「差不多得了啊。」
「別啊。」聶遲快步跟上,「沒五星也得有個好評啊。如果連好評都沒有的話……」
他長臂一展,把人一圈,語調霎時變得低沉又曖昧:「別的獎勵總得有一個吧?」
林格:「……」
一時不察,血液和心跳同時沸騰。
她漲紅了臉,咬緊了唇,心跳比任何一場比賽前都更快。
她鼓足勇氣對上他的視線,細細望著他的臉,目光一寸寸地描摹著他的輪廓,心想著,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人。
最奇妙的是,這麼完美的人,竟是屬於她的。
就算心底已悄悄確認過無數次,偶爾慌神時,她都還有些不敢相信。
樓層抵達,電梯門應聲而開。
林格找准機會一個閃身,從他臂彎下靈巧鑽出,掏出鑰匙強作鎮定地開門。
聶遲含笑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那表情彷彿是在看一隻調皮玩弄著毛線球的小貓咪,寵溺從眼底泛到心坎上。
世上怎麼能有這麼可愛的小傢伙?
好在,小傢伙也只有他面前才這麼可愛。
他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卻從沒有一個人,能像她一樣,每次都有新的光芒。
她像一件獨屬於他的私藏藝術品,怎麼看都看不夠。
她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永遠都只能是他的。
一股熱血突然衝上心口,什麼都已經無法再阻擋他。
合上門的瞬間,他果斷探身,精準壓上了她的唇。
曾經,他一直有那樣的底氣和自信,她會一直只能是他的。
可如今,當她的光芒再也無法掩藏的時候,他卻開始時不時沒來由地會感到恐懼。
賽場上的她,舞台上的她,綜藝里的她,各種專訪中的她。
霸氣的,惑人的,可愛的,專業的。
每一面,都不再只屬於他一個人了,這讓他如何不慌?
他想,他該做些什麼了。
他們都是新手,新手的longkiss多少總有些笨拙和青澀。
但卻莫名地格外讓人沉淪。
結束又開始了幾次,沒人知道。
擁抱持續了多久,也沒人知道。
直到差不多該開燈了,卻都還有些不好意思,默契地覺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正正好好。
「什麼時候娶我?」他突然問。
林格昏昏沉沉:「啊?」
「不是說好了拿到奧運冠軍就娶我么?」他理直氣壯。
她還在暈暈乎乎:「啊?」
他忍不住笑出聲,捏捏她的掌心,嘆口氣:「算了,既然你沒準備好,那就我來吧。」
說著,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戒指,摸索著往她左手手指上套。
很好,很合適。不枉費他一番心思。
微涼的觸感讓她終於有片刻的清醒,她抬手,盯著手指上那與周遭昏暗格格不入的閃爍星光,錯愕喃喃:「這……是什麼?」
「定金。」他在她耳邊輕聲細語,「等你長大,嫁給我。」
「……」
她呆愣愣望著他,明明想找補調侃,卻分明更想哭。
真的好奇怪。
明明喜歡本該是一件令人歡喜的事,可她卻越喜歡他,就越想哭。
喜歡到想哭。
天底下就她一個人這麼奇葩么?
她突然想起不知在哪裡看到的一句話。
喜歡是心頭一熱,愛是心尖一痛。
她鼻頭一酸,終於掉下淚來。
原來,她對他,不是喜歡。
是愛。
她愛他。愛到心都痛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來回應他更合適。
於是,她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住了他。
沒什麼好糾結的,她想。不需要害羞,她想這麼做,那就這麼做了。
她知道,他都懂的。
不管她說與不說,做與不做,他都是最懂她的那個人。
在曾經最漫長的黑夜裡,他一直都是她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
如今,星光就在掌心,就算前方滿地荊棘,那又如何?
她什麼都不怕。
什麼也都不值得再讓她害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