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麼是人魚線么。
許易就有。
他那個浴巾圍得太低了,所以能看到。
我以為分手了,失戀了,甚至流產了,我這會兒應該是清心寡欲的狀態,但是猛然看到許易這模樣,其實挺刺激。
也可能,是已經過了當初那個難受的勁兒了。
許易換了個浴袍,頭髮也沒徹底吹乾,這樣子的他比平常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他喝了兩碗粥,說我又長進。
我對著他乾笑,說謝謝。
許易又說,「是挺適合弄回家放著的。」
他是指我。
我說,「算了吧,別拿我開玩笑。」
他抬了抬眼皮,「你還想一輩子就不結婚了?」
我說,「不會啊。」
但也肯定不會是和你。這並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配不上許易,而是我對他,其實也沒那種感覺。
許易這樣照顧我,從前也一樣這麼照顧過很多姑娘,因為那些姑娘弄死的都是他的兒子,所以他會愧疚。
對我,可能是順帶著的憐憫,想起他以前辜負過的那些小姑娘了。
這麼說吧,從以前到現在,許易對我的心思一直沒隱瞞過,一切都擺在明面兒上。
但我對他,也完全是明明白白的。
舉個例子,許易可能現在覺得我還算順眼省心,那是因為我不愛他,假如我愛他,他不愛我,那我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許易又要喝酒,大概是慶功宴上還沒喝夠,拿來酒杯,給自己倒了,順便也推給我一杯。
他舉杯,我沒有,但他還是象徵性的跟著桌上的那個杯子碰了下,自己喝了一大口。
喝完,眯著眼睛看我,嘴角往上扯,笑的很壞。我覺得他要對我動手動腳了,在他對我動手動腳之前,我跑了,拉著我的行李箱。
回到了我應該在的地方。
這樣一來一去的折騰,回到學校上課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了。
時間過的真快,一年前的四月,其實我也是跟著許易混的,一年後的現在,我還是靠著他撿回了自己的小命。
可惜,只剩下半條了。
關於我消失了小半年又一直在請假這事兒,平常關係好的幾個同學來找我八卦了,我索性說是因為失戀。
失戀完了,再出去散心。
現在,就沒事兒了。
然後有人想起來我的男朋友,就認出了最近開始小有名氣的陳識,咬牙切齒的說了句,「真不是個玩意兒。」
我說,「不是那樣,我們倆不合適,我提的分手。」
這是實話,但同學嘛,又同樣身為女生,她們是為我惋惜的,也張羅著要給我介紹男朋友。
比如,肖揚。
我和陳識分手這事兒,肖揚也很快知道了,又來找我了,捧了一束花,背著他的木吉他,十足一文藝小青年的模樣。
他在教學樓外面唱歌。
唱的我煩了,直接過去說,「我不喜歡你,別來煩我了。」
這一幕,剛好讓許易看見了,他說是工作完了順便過來找我吃個飯,我就跟著他去了。
從許易那兒搬出來也過了半個多月,他來找我吃飯不過是順便,也不過是打發時間,要真的像是肖揚那種想法的話,估計早就去我住的地方樓下堵著我。
說真的,和許易相處不累。
許易問我肖揚是誰,我就解釋了下。
然後他點頭,說,「難怪眼熟。」
這頓飯吃完,肖揚也不來煩我了,他消失了一陣子,我身邊那群八卦姐妹花還來和我打聽。
再次見到肖揚,就是在電視上了。他紅了,機會來的莫名其妙,至少局外人是那麼認為的。比起陳識那樣一步一步走過來也不過還在混眼熟的階段,肖揚在兩三個月後就拿了一堆新人獎。
出了專輯,開了歌友會。有人捧就是不一樣。
肖揚不止不來煩我了,還把以前在博客里寫給我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刪了,對著媒體說自己是個熱愛音樂的男孩兒,今年二十歲了,還沒談過戀愛,那個羞澀的小模樣確實是我沒見過的。
瑞瑞跟我說捧肖揚的人是許易工作室的,一般這種事兒沒他開口下面的人肯定不會瞎折騰。
也就是說,許易在捧肖揚?
還真的是許易在捧肖揚,原因之一是他確實有被捧的潛質。許易那次來的時候聽了肖揚給我唱的那首歌,跟他談過,知道歌是肖揚自己寫的之後對他很滿意。
除此之外,他年輕,陳識他們在而是出頭的時候,也曾經得到過大把的機會,也是剛簽約就出了單曲。
更重要的是,肖揚聽話,沒有那種倔脾氣。
經紀人說,要出名就要打磨,這個打磨因人而異。他們給肖揚的定位就是一青澀陽光的男孩子,沒談過戀愛。
當然,現在,和未來的幾年也不能談戀愛。
肖揚考慮之後答應了,這樣就是他後來沒再煩我的原因。
我問許易,「你這該不會是為了我吧?」
他笑,把我沒吃完的冰激凌拉到自己面前,「真會把自己當回事兒。」
那好吧好吧,就當我自戀了,假如肖揚是個賠錢貨的話,許易也不會單純為了我就捧他,他確實在幫我,不言而喻。只不過做的並不是賠錢買賣,我還是要謝他。
通過肖揚這事兒,許易又給我上了一課。
還真別以為自己是什麼,這世界上,能碰見一個真把你當回事兒的就要好好珍惜了。有沒有下一個,真的說不準。
許易問我,「你不會這輩子就只惦記著那小子了吧?」
我說,「不是。」
肯定不是。陳識會被比下去,只是時間的問題。哪怕我以後拿不出當初愛陳識的那股勁兒去愛別人,也只會把陳識擺在回憶的那一欄里。我會愛我以後的老公,我未來的孩子。
就像許易把工作排在女人前面一樣。
對我來說,家庭大於愛情。
陳識也沒真的紅起來,至少不像肖揚那樣一夜之間躥紅,天后的專輯發了三個多月了,陳識已經到了一個很尷尬的位置,偶爾上些綜藝節目刷臉,可是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作品。
陳識從前寫過不少歌,但都被公司給別人唱了。
節目里他唱著自己寫的歌,卻總被拿去和別人對比。
我隔著電視機看他的臉,感受到了他的不開心。
他也回了一次北京,差不多是暑假的時候。瑞瑞想製造機會給我們見面的,但被許易攔住了。許易也不是總來找我,但偶爾想起來會叫我一起吃個飯。
比如這次的情況,他就想起我來了。
我接了他的電話,自習後在學校門口等他。
現在的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動不動就覺得不客氣什麼的了,許易每次見面也不是白請我吃吃喝喝的。這些年都流行明星創業投資,許易去了幾趟日本之後就在北京天津開了幾家連鎖的居酒屋。
而我已經又開始在HB雜誌社實習了,許易讓我在雜誌里多推薦他的店。
這種事兒他隨便跟主編開一開口就行了,但是他找我。找我也是因為省得欠別人人情。每周我還要抽一天去他的店裡上班,當他的眼線。
許易車停在馬路對面。
我看到,朝著那邊走。
可能是現在太忙了,我整個人也變了,走路什麼的都特快,雷厲風行的。所以轉角處突然開出一輛車的時候我沒注意到。
多虧有人拉了我一把。
我轉過頭道謝,沒想到,是陳識。
他看著我,笑了笑,眼神還是跟從前一樣溫和。
我也是,就笑笑,說,「回來了。」
他點頭,「嗯。最近怎麼樣。」
我說,「挺好。」
他說,「瘦了。」
我手機響了,許易那角度是看不到我這邊情況的,他問我怎麼還沒出來。
我跟陳識說,「我得走了。」
他楞了楞,說好,又指了指和我相反的方向,告訴我他要去哪裡。
差不多是同時轉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我的心,其實並不像表現出的那麼平靜。
我聽過一個小故事,兩個戀人分手後約定背對背走一百步。
當我走到一百步步的時候,我回頭了。我沒有像故事裡的女孩子那樣撞進了男朋友的懷裡,我看到的只不過是陳識的身影。
可是我不知道,陳識走到第九十九步的時候,他也回頭了,那時的他,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個決然要割捨過去的背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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