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苦了

    艾琳娜聽方媛說了事情的經過之後，沉默了很久，才問：「你現在是怎麼個打算？」

    談論這些事情，讓方媛感覺到難堪，可她是來尋求幫助的，儘管艾琳娜的問題太直白，她還是沒有迴避：「你知道我之前談過幾個，沒有一個人像孟哲一樣，各方面這麼合拍……」

    「你還是要跟他結婚嗎？」艾琳娜說，「哪怕發生最壞的事情。」

    「這件事已經夠壞了。」方媛說，「還能有什麼更壞的事情呢！」

    艾琳娜沉默了一下，說：「很多人是沒有底線的。」

    方媛沉默。

    艾琳娜說：「我問你的打算，主要是想判斷，你對他究竟有多深的感情，是否無論遇到任何情況，你都願意跟他結婚。」

    「我不知道。」方媛說。

    艾琳娜說：「可能你現在還特別矛盾，那我們一點點分析這件事，你再做最後的判斷。」

    方媛點點頭。

    艾琳娜說：「那套房子，是個八十多平的兩居室，總價兩百六十三萬，你男朋友家付了百分之四十五的首付，即一百二十萬。錢是他父母付的，合同上只寫了你男朋友一個人的名字。而這件事情發生在你們談婚論嫁階段。」

    方媛點點頭。

    艾琳娜說：「整件事情，你男朋友都是知情的，而他卻瞞著你，這件事說明……」

    艾琳娜還沒說完，方媛就著急忙慌打斷她：「他後來打電話跟我說，他不想這樣的，他本來想跟我一起去看房子，選一套，他父母看好了，帶他去，他犟不過，就去了……」

    艾琳娜擺出瞭然的微笑，說：「他今年三十歲對吧？」

    方媛不知道艾琳娜為什麼會突然提到孟哲的年齡，她愕然地點了點頭。

    艾琳娜微笑著說：「一個三十歲的男人，跟即將結婚的女朋友說，他父母替他看好了房子，帶他去，他犟不過，你相信嗎？」

    方媛啞口無言。

    艾琳娜繼續補刀：「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就是個媽寶男。媽寶男你敢嫁嗎？如果他在撒謊，整件事他不光知情，還參與，事前瞞著你，事後把責任推到他父母身上，心機這麼重，人品這麼差，這樣的男人，你敢嫁嗎？」

    艾琳娜的話非常重，只有關係特別好的，或真心為她的命運擔心的人，才會把話說這麼重。可這話，畢竟是太重了，方媛接不住，她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他們根本沒必要這樣做，我很多年前就發誓，將來結婚了，無論如何，都不會離婚。退一萬步講，就算真過不下去，離婚了，別人的東西，我也不惦記。」

    「你為什麼會發誓，無論如何都不離婚呢？」艾琳娜問。

    「離婚對孩子太不好了。」方媛說，「我是離異家庭長大的，我了解那種滋味，我不希望我將來的孩子承受我曾經承受的。」

    艾琳娜沉默半晌，說：「沒有任何人，在結婚的時候就想著要離婚。但是啊，人生太漫長了，誰都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若對方真做出超越底線的事情，離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男朋友跟你結婚的時候，也不會想著要離婚，不然這婚就沒法兒結了。可他家卻防著你，談婚論嫁階段爹媽出錢先把房子買了，合同上沒你的名兒……」

    方媛咬咬嘴唇，無言以對。

    艾琳娜說：「兩百六十多的房子，他家出一百二十萬，貸款還有一百四十多萬。全部商貸的話，就算三十年還清，每個月的貸款至少八千塊了。你男朋友工資多少？」

    「工資不高，年底有筆獎金，一年算下來，到手差不多十二萬吧！」方媛苦笑說。

    「幾乎只夠還貸款。」艾琳娜說，「他的工資全部用來還貸，你的工資就要用來做家庭開銷了。結婚之前，你的工資一個人花，結婚之後，你們兩個人花，將來有了孩子，孩子也歸你養……」

    艾琳娜邊說邊搖頭，表示不贊同：「婚後生活水準嚴重下降，太苦了。」

    方媛沒說話。

    艾琳娜說：「婚姻生活遠沒你想像的那麼容易。你們除了生活開支之外，還有很多其他開支，比如說，人情往來，再比如說，哪邊兒的老人突然生病。你要想好，這樣的生活，你能承受嗎？即使能承受，也甘之如飴嗎？」

    方媛咬了咬嘴唇，說：「你還不是一個人養一家人。孟哲好歹還有工資呢，那房子我總是要住的，出去租房也要掏租金，那房貸，我也該承擔一部分……」

    還沒說完，方媛就意識到自己犯蠢了。艾琳娜雖然一個人養全家，但她收入高啊！一年五十多萬，就算老公不工作，生活水準也不會下降。最主要的是，艾琳娜比她早出生八年，十年前準備要結婚的時候就把房子買了。十年前房子什麼價，這時候什麼價？這十年，艾琳娜只要手裡有錢，就會投資房產，這時候，手裡用來出租的房子都有三套，方媛拿自己跟艾琳娜比，她比得了嗎？

    方媛看著艾琳娜的臉色，生怕她揪住「你還不是一個人養一家人」這句話不放。可艾琳娜就像沒聽到這句話一樣，只回應方媛後面那句話：「如果房子是他的婚前財產，跟你沒關係，你就不要想一起還貸，或掏租金這種事情。你是女人，婚後要生兒育女的，賠上的是身體和青春，你不能拿自己跟他比。」

    方媛再次半晌沒說話。她琢磨那天跟賀蘭芝討論過的話，問艾琳娜：「我們還沒結婚，房產證下來還要一段時間，如果在房產證下來之前，我們就已經領結婚證了，是不是就可以算是婚後財產了？」

    「婚前財產是以出資人和合同簽訂時間來算的。」艾琳娜說，「無論房產證什麼時候下來，錢是他父母出的，又是在你們結婚前付的款，怎麼算，都算不上是婚後財產。」

    「那合同上加上我的名字呢？」方媛問。

    「沒用。」艾琳娜說，「你家沒出資，還是他們的婚前財產。」

    艾琳娜頓一頓說：「很明顯，他們家就是在算計你。方媛你想像一下，假如說，過了十年，你們有了孩子，卻偏偏因為什麼問題，比如說他出軌，或者婆媳不和離婚了。那時候，孩子還小，你的工資全部用來應付家庭開銷了，你沒有存款，因為缺錢而焦慮，而疏於打扮，整個人就是一個黃臉婆。房子是他的婚前財產，離婚，房子不屬於你，你頂多只能分到共同還貸的這一部分。如果他要跟你爭孩子，你工資比他低，你很大可能爭不過他，到時候你會一無所有，凈身出戶，那時候你該怎麼辦？」

    方媛苦笑說：「那就相當於那麼多年，白給他家打工了，還附帶給他家生了個孩子。」

    「是，白打工，還免費做了個代孕。」艾琳娜說。

    要不是拚命忍著，方媛的眼淚當場就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