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結婚了

    在決定結婚之前，方媛和其他吃住都在家裡的單身女孩沒有什麼區別，沒什麼壓力，掙多少花多少。看見喜歡的東西就要買，不管實用不實用，掙的不多，花的不少，基本就是個月光族。決定結婚之後，經歷了拿著母親的錢去看房、被欺騙，最終決定和孟哲結婚、一起買房，支付首飾，婚紗、預定酒店的開支，計劃未來，突然就成熟了，認識到錢的重要性了，不敢再亂花錢了。

    公司中午不管飯，方媛以前都是和同事們出去點菜吃，或者自己叫外賣，偶爾才吃麻辣燙。自從買了房，領了結婚證之後，不跟大家一起出去吃飯了，天天中午麻辣燙。連衣裙和高檔化妝品、護膚品也不買了，將就著用之前囤下的。幸好得知方媛要結婚，艾琳娜送了她一套，也算是多撐了一段時間。

    從領結婚證到拿鑰匙，差不多有半年時間。這半年，方媛自己存了兩萬塊，這跟她之前工作五年存的錢差不多了。她很是驚訝，也很是欣喜。孟哲要還房貸，幾乎沒存下錢。拿鑰匙的錢，方媛付。之後孟哲把手裡這些年存下來的十萬塊存款給了方媛，讓方媛全權負責裝修。

    方媛找了幾家裝修公司比了價，又親自跑了兩趟建材市場，才發現十多萬怎麼都不夠，就有些傻眼了。兩人把這事兒跟各自的父母說了，林以真說：「那怎麼辦哪，我們的錢全給你們買房了，現在可是一分錢都沒有了，只能你們自己想辦法了！」，而賀蘭芝說，「我手裡倒是還有三萬多五六萬，你要用的話我就給你。」

    方媛想到林以真那事不關己的態度，就替賀蘭芝委屈，她說：「算了，孟哲家不出錢，你也別出了，留著那點錢備用吧！裝修的事情，我們再想辦法。」

    能想什麼辦法呢？不就是借嘛！沒想到平時關係挺好的同事、朋友，剛一張口個個都有困難。沒借到錢不說，彼此之間的關係似乎還疏遠了。賀蘭芝本來答應了方媛，手裡的錢不拿出來，留著當備用金，這時候見方媛為難，二話不說送來了三萬塊，給方媛應應急。

    方媛就拿著全部的差不多十五萬開始裝修了。裝修公司請不起，為了省錢，花了幾千塊請了個設計師幫忙出了設計圖，自己親手裝。方媛和孟哲都要上班，並沒有時間天天跑建材市場，只好利用下班時間和周末。才開始裝沒多久，孟哲所在的工廠就要求他出差，一去就是一個月，所有的裝修壓力就都壓在了方媛的身上。方媛本來就不胖，那段時間，又跑瘦了七八斤。

    累，還受氣。賣建材的人見她是個小姑娘，以次充好，拉回房子里才發現不能用，要退貨，對方不肯，大吵一架，撒潑才最終解決這件事情。裝修工人也沒那麼好相處，幹活盡量撿省事兒的方式做，方媛多提點要求就要加錢，好幾次把方媛氣哭。賀蘭芝跟著一起壓陣，事情才算平息。

    好在還能罵老公。方媛壓力最大的時候，或者最委屈的時候，就打電話把孟哲罵一頓。罵完了，氣就消了，又能任勞任怨地投入到繁雜的裝修工作中去了。

    硬裝到一大半的時候，這十五萬就七七八八花得差不多了。再看最初的預算，超了不少。雙方父母這才知道，方媛在裝修房子的時候，看到好的就不想要差的，不知不覺提高了裝修標準，超出了預算。

    不可能這個時候停工，只能再想辦法。賀蘭芝已經給了三萬了，方媛無論如何都不想再麻煩賀蘭芝了，打電話逼著出差在外的孟哲解決。孟哲把事情丟給他媽，林以真跑來說，孟哲姑姑願意借給他們十萬塊，利息只要三個點。

    方媛不滿意了，說：「自家姑姑，怎麼還要利息啊？」

    林以真說：「人家這錢本來是存定期的，利息快五個點了，最近才拿出來。我說起你們裝修房子要用錢，人家就說取出來借給你們。按活期利息算算了。銀行活期利息不止三個點，人家只收三個點，已經是給了很大面子了。」

    方媛無話可說了。能不借嗎？總不能停工啊，必須得借！見了姑姑拿了錢，還打了個欠條，借款人是孟哲和方媛。

    硬裝完成，軟裝的時候，又差兩萬塊。小兩口一商量，乾脆電視和沙發先不買，將就著住，以後有錢了再添置。這倒確實是個辦法，只是沒有電視和沙發，婚禮結束之後，那些關係特別近的親戚朋友來串門，就有些不好看了，林以真愛面子，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屋裡差東西。她做主，又跟孟哲的舅舅借了兩萬塊，東西才算買齊。

    婚禮過後，房子又晾了兩個月，小兩口才住進去。而在這之前，兩人雖然結了婚，卻還是跟自己的父母住。方媛跟賀蘭芝住，孟哲跟林以真夫婦住。賀蘭芝很歡迎孟哲跟方媛一起住她那兒，孟哲不願意。林以真也願意小兩口住她那兒，方媛借口說上班遠，沒肯去。兩個年輕人，都不太願意跟對方的媽住一起，只好結了婚仍然各住各家，各找各媽了。

    好在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婚後也就跟各自的媽一起住了不到一年，就住進自己的新房了。

    新房子確實離方媛的單位太遠了，通勤單趟得一個多小時。好在是新房子，全部都按自己的心意裝的。住在這樣的房子里，心情是舒暢的，通勤的那一個多小時，玩玩手機也就過了，倒也不是不能將就的。最重要的是，她終於有自己的家了。有自己的家，不被人管，是女主人，而不是誰的女兒，夜裡十二點還有人跑來給蓋被子。周末就算睡到下午才起床，天天吃外賣，也不會有人在耳邊嘮叨……這是自由。

    自由最可貴，為自由乾杯！

    做姑娘和做老婆是不同的。無論多少歲，做姑娘的時候，始終都是一個人，是個「孩子」，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結了婚，給人做了老婆，立刻就不同了。不說管一家人吧，至少要操心柴米油鹽開支進項了。方媛和孟哲都是拿死工資的，且收入有限，買了房，每個月要還房貸，日子就沒那麼容易了。

    「窮」則思變。方媛以前不操心錢的事，對那種自己掙不來，拚命壓榨老公，希望老公能多掙錢的女人嗤之以鼻。結婚之後因為窮，也開始跟孟哲商量，問他能不能到哪兒再多掙點錢了。孟哲聽了方媛的話，也只是笑笑說：「我們是製造業，我在廠里上班，雖然是個技術員，但製造業這些年的狀況你懂的，別說漲工資了，不降就不錯了。至於別的門路，我沒有，你有嗎？」

    「我就是一個小助理，哪裡有什麼門路啦？」方媛沒好氣，這話題只能略過不談。

    剛結婚就因為裝修欠了十二萬外債，又沒辦法多掙錢，還能怎麼辦？省嘍！夫妻倆一起省。孟哲在廠里上班有一個好處，一天管三頓飯。以前孟哲為了早上多睡半小時，早飯從來不在廠里吃，都是在路邊買點兒。結婚以後，就開始在廠里吃早飯了。方媛結婚前很少親自下廚，除了吃賀蘭芝做的飯之外，幾乎都在外面吃了。結婚以後，早餐牛奶泡麥片，晚餐自己做，午餐吃頭天晚上做好、裝在保溫盒裡帶到公司的。——是的，結婚之後麻辣燙她都很少吃了。吃太多會吃膩，還費錢。

    幸好跟雙方父母都住在同一個城市，周末基本上都到父母那邊蹭飯去了。這一天天的，日子倒也能混下去。不多想的話，也不覺得苦。畢竟，新婚的快樂是無法比擬的。因為那快樂，苦也就不覺得多苦了。唯一的煩惱是，算下來結婚都一年多了，兩人還沒要上孩子。

    ——方媛和孟哲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結婚，除了愛情之外，不就是沖著傳宗接代去的嗎？方媛結完婚就二十九了，孟哲比她大兩歲，結完婚三十一了。他們這時候，已經算是標準的「晚婚晚育」了。

    方媛和孟哲倒是不急，就是架不住兩邊老人催。賀蘭芝催得直接，每次悄悄問「怎麼還沒有動靜？」的時候，方媛的回答是，「不知道呀，我也著急呀！」。林以真從來不問，她只是在每次方媛去的時候，勸方媛多吃點肉，多喝點兒雞湯，這樣才能把身體調養好。至於調養好了之後會怎麼樣，她從來不說的，她只是在勸方媛吃肉的時候，不停地打量方媛的肚子，這給了方媛很大的壓力，就更不願意去孟哲家了。

    方媛不願意去，孟哲自然不好勉強，他也不喜歡去賀蘭芝那兒。將心比心，他理解方媛。後來的周末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也算是趁著周末恢復單身生活了。

    某一個周日的晚上，兩人各自在自己媽那吃完飯，回到自己家，看了會兒電視，孟哲突然說：「下個星期六我們去檢查一下吧！」

    「檢查什麼呀？」方媛問。

    「檢查一下身體唄！」孟哲說。

    「公司不是每年都會組織體檢嗎？免費的，還有啥好檢查的？」方媛說。

    「檢查一下那方面。」孟哲說。

    「哪方面？」方媛問。

    剛問完方媛就明白了，孟哲的眼睛跟他媽一樣往她肚子上溜呢！方媛沒好氣地說：「要查你去查，我好好的。」

    「沒查你怎麼知道你好好的？還是查一下吧！」孟哲說。

    方媛一時語滯，卻還是嘴硬說：「不去。」

    「別鬧！」孟哲說，「這是大事，查一下比較好。」

    說了「別鬧」，方媛卻突然來來興緻，就想鬧一鬧孟哲，她問：「萬一我要真懷不上孩子，你會怎麼樣？」

    「怎麼可能真懷不上？別瞎說了，不吉利。」孟哲說。

    「喲，還挺迷信。」方媛說。

    見孟哲沒說話，方媛繼續鬧孟哲：「說嘛說嘛，我要真懷不上孩子，你會怎麼辦？會跟我離婚嗎？或者，在外面找個小三給你生個兒子？」

    「你胡說什麼呀！什麼亂七八糟的！」孟哲突然就來了氣。方媛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方媛嘴上說不跟孟哲一起去檢查，到了那天還是跟著去了。

    這一周，孟哲一直在她耳邊念叨，讓她跟著去檢查，方媛也想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就同意了。哪裡知道，周六一大早，方媛還沒起床，賀蘭芝就來了電話，跟方媛說讓她不要去她那兒了，跟孟哲一起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方媛問賀蘭芝：「誰跟你說讓我跟孟哲一起去醫院檢查？」

    「你婆婆。」賀蘭芝說，「她剛給我打電話，說半宿沒睡著，天快亮的時候好不容易睡著了，夢見你生了個怪物，一張口就把她給吞了，吞完之後，那怪物就消失了。她覺得這預兆挺不好的，怕你們這輩子真沒孩子，老了孤苦無依。」

    方媛的火氣當場就上來了，「蹭」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說：「她神經病啊，不能盼我們點好啊！我們都決定去檢查了，她還不相信，給你打電話，讓你來逼我，有病吧這是！」

    孟哲被吵醒了，問：「誰呀？」

    方媛沒好氣說：「你媽！」

    孟哲不做聲了。

    電話那頭，賀蘭芝聽到了方媛和孟哲的對話，尷尬了兩秒鐘，之後說：「你不要這樣說你婆婆，她也是為了你們好。」

    方媛沒說話，掛了電話起床了。孟哲很快也起床了，兩人都板著臉，沒有再討論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