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孩子沒了

    孟哲沒問題，方媛當然也沒有問題。

    兩人交換報告看，孟哲的報告比較簡單，主要查了精子質量和活性，都是良好。方媛很想問一句「查男科還要擼管啊？」但她還生氣呢，就沒問。孟哲看完了她的檢查報告之後，長吐出一口氣說：「我們再努力。」

    方媛沒說什麼，就回去了。那天中午，她懶得做飯，夫妻倆破天荒地叫了外賣。

    兩個人本來都覺得那件事情非常有意思，可有些事情吧，一旦「努力」了，就沒多大意思了。本來兩個人是很樂意解鎖各種姿勢，探索各種體位的，可為了懷孕，每次都是那兩個姿勢，事前量體溫，事後抬高屁股等待兩分鐘……這些，都讓方媛感到不耐煩，逐漸地，對那件事，也就沒了興緻了。孟哲可不管這些，反正不管怎麼樣，男人最後總是會得到高潮的，而女人就不一定了。為了讓快感更強烈些，每次，在方媛心不在焉的時候，孟哲都會提醒她動一動，或者，屁股再抬高點，多迎合他一點。而這時候，方媛都會覺得不耐煩，靠自制力才能支撐下去。

    一旦開始忍耐，時間就會變得格外漫長，也總是很容易感覺到痛。男人卻還不滿意，事後抱怨她不夠配合，抱怨她太干。某天，再次被埋怨之後，方媛說：「要不算了，懷孕這件事順其自然吧！」

    「怎麼能順其自然呢？要講科學！」後知後覺的男人，根本就沒有察覺出方媛的不開心。

    「那能不能就不要那麼頻繁了，每個月只那幾天堅持一下就好了。」方媛說。

    「你不惦記嗎？」孟哲壞笑。

    「不惦記。」方媛說。

    說這話的時候，方媛沒笑，也沒有羞赧的表情，這很沒有情趣。孟哲的壞笑，就也收起來了。

    孟哲說：「我怎麼感覺你挺抵觸備孕的。」

    「我自己知道自己沒毛病，總是能懷上的，沒必要這樣。」方媛說。

    「你每次都說自己沒毛病，你怎麼那麼篤定呢？」孟哲問。

    「不是檢查過了嗎？我有沒有毛病你不知道啊！」方媛說。

    「醫生也說了，可能也會有醫院檢查不出來的毛病。不然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懷孕呢？」孟哲說。

    「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我覺得你們有些小題大做了。」方媛生氣地說，「我們才結婚一年多，沒必要這麼著急的。」

    孟哲這才知道方媛是真的不高興了。方媛不高興的時候，孟哲會妥協。就像孟哲特別生氣的時候，方媛會妥協一樣。夫妻倆總得有一個人妥協，日子才能過下去。

    孟哲說：「行，聽你的，我們不著急，靜待花開。」

    方媛白了孟哲一眼，心情這才好了一點點。

    孟哲摟著方媛說：「對外我們要統一口徑。無論是你媽，還是我媽問起來，我們都說，中藥吃著，體溫量著，網上說的該做的事情我們都做了，快了快了，我們很快就會有孩子了！」

    孟哲誇張的語氣逗笑了方媛。孟哲趁機把方媛按倒在床上，又來了一次。

    兩個月後的某一天早上，方媛先起床去了衛生間，很快，驚喜的尖叫就從衛生間里傳出來，方媛大叫著孟哲的名字，邊叫邊舉著手上的試紙朝房間跑，孟哲剛把眼睛睜開，從床上坐起來，試紙就戳到了他眼前，方媛說：「我就說我能懷孕吧，看，兩條杠！」

    孟哲也不嫌臟，把還有些濕淋淋的試紙拿起來看，看完就咧嘴笑了，從床上一躍跳下來，抱起方媛就轉圈圈。突然想起來，這時候要小心為上，連忙又把方媛放下來，嘿嘿傻笑。方媛說：「哪裡用那麼小心啦？懷個孕而已，孩子結實著呢！」

    「還是要小心點的。」孟哲說，「多少夫妻想要孩子要不上，又有多少夫妻有了孩子，沒幾個月就掉了，當然要小心點了。」

    「不要瞎說了，烏鴉嘴！」方媛埋怨孟哲。

    孟哲把腦袋抵方媛肩窩笑，笑得像個孩子。看著孟哲的笑，方媛覺得現在的日子可真好啊！所有的一切都很順心，看來，結婚是真的結對了。

    方媛挺知足。只可惜，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暫。那個孩子，只在方媛肚子里待了四個星期，就沒了。

    這件事情的發生誰都沒有預料到，從醫院回來那天，方媛從下午哭到半夜，晚飯都沒吃。哭累了，眼淚哭幹了，才沉沉睡去。孟哲的心情也很不好，始終皺著眉頭，在方媛哭得最凶的時候，安慰了句：「不要哭了，孩子沒了，我們再要。」就沒說什麼了。

    夜裡十二點多，方媛還躺在床上流淚，孟哲卻已經睡著了。最傷心的時候，任何安慰都無濟於事，為了不被安慰「打擾」，方媛背對著孟哲躺著流淚。突然聽到孟哲的呼嚕聲，回過身一看，那傢伙睡得正香，也是哭笑不得。當然也感到心冷，同為孩子的父母，因為那個孩子（四周也可以稱之為孩子的話）不是從他身上掉的，他表現的就相對更為冷漠，在這麼一個令人感到傷心的夜晚，他居然睡得著。

    方媛拿腳踹孟哲，踹醒之後讓孟哲去次卧睡，理由是他的呼嚕聲吵到她了。孟哲迷迷糊糊抱著枕頭走了，忘記幫方媛關主卧的燈。方媛伸手關了燈，躺好後沒一會兒又哭了。獨自一人，哭到早上，枕頭都濕了。

    兩個媽當然也帶來了各自的慰問。賀蘭芝帶了大包小包各種補品過來，跟方媛說：「不要哭，小心傷了眼睛。小月子一定要坐好，小月子坐不好，對身體的傷害比大月子還大呢！我跟單位請了半個月的假，專門伺候你的小月子。你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把你伺候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過個半年，咱再要孩子。」

    林以真也帶了只老母雞來，喳喳呼呼說：「這是怎麼了呀？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說沒就沒了呀？是不是你太不在乎了，天天亂吃東西，又吃了什麼麻辣燙，燒烤，還熬了夜，孩子才沒的？我聽孟哲說，才懷上的時候，你跟他說不用太小心，孩子健康著呢！是不是因為你不在意，孩子心裡難受，以為你這個當媽的不喜歡他，才走的？你可得小心點兒啊，那可是我的大孫子啊！」

    方媛心裡本來就難受，聽了林以真的話更難受了，背過人悄悄地又掉了幾滴眼淚。可那是婆婆啊，是丈夫的媽，就算覺得她說話不好聽，也不好直接跟她吵，免得鬧開了就太難看了。林以真的話讓方媛難受，方媛硬撐著忍下了。

    林以珍疑神疑鬼，除了說方媛自己不小心之外，還說是因為夫妻倆跟人說的太早，孩子才沒了。林以真說：「頭三個月不能跟別人說的，說了孩子就保不住了。你們是不是跟人說了？」

    方媛當時臉就綠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孟哲見方媛不高興，出言攔他媽：「就幾個親戚朋友，還有同事知道，別人都沒說。」

    「一個人都不能說，知道嗎？」林以真說，「懷孕這件事，誰都不能說，說了不吉利。」

    「跟你們說嗎？」方媛問。

    「自己爹媽沒事兒，是親人，可以說。其他人就不能說了，你可得記住啊，下次可不能嘴不嚴，再把我的大胖孫子給弄沒了。」林以真說。

    方媛真是無語了，聽到「大胖孫子」四個字就頭疼，說自己想睡了，林以真這尊大瘟神，這才離開了她的房間，不在她耳邊聒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