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對不起

    方媛正式去上班的前一天晚上，賀蘭芝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她和孟哲告辭，走之前說：「明天起，我不來了。你們好好過日子吧！這一個月，我在你們家裡，看你們倆這樣，我比誰都難受。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們倆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結了婚，有了自己的日子，就這樣散了，太可惜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賀蘭芝的眼淚下來了。不想被兩個年輕人看笑話，她邊擦眼淚邊離開了。

    賀蘭芝走後，方媛跟孟哲說：「我們聊聊吧！」

    孟哲沒說話，譏誚地看了方媛一眼，起身回次卧去了。這一個月都是這樣的態度，於是一直到上班了，方媛都沒機會跟孟哲真正地聊一下。事情往前發展，是在方媛上班之後。

    方媛在公司上了一天班，什麼活沒幹，盡聽夏文莉訴衷腸了，到下班的時候還覺得挺累。下了地鐵，快走到家門的時候，想到前一天孟哲的態度，更覺得累了。她本來想拐到小區附近的菜市場，買點菜回家做飯給孟哲吃，想到孟哲可能跟這一個月的每一天一樣，下了班不知道在哪兒晃蕩著，拖到很晚才回家，回到家就鑽到次卧不出來了，就覺得泄氣。方媛沒胃口，不想吃飯，又怕夜裡餓，就在小區門口的小攤上買了半斤炒板栗，拿回家了。沒想到大門剛打開，就看見孟哲坐在客廳沙發上，見了方媛，主動開口說：「我們聊聊吧！」

    方媛掛了包換了鞋走過去，乖巧地坐下來，把板栗袋放在茶几上，看著孟哲，等他開口。

    孟哲說：「我們離婚吧！」

    方媛的心沉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氣，問：「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我們離婚吧！」孟哲說。

    方媛閉上了眼睛，沉默了很久，最終，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好」字。

    方媛起身，拿起桌上的板栗袋，回主卧去了。

    方媛在主卧的床邊坐了很久，板栗袋一直握在她的手中，逐漸變溫了，又變涼了。一滴眼淚落下來，打在板栗袋上，又一滴眼淚落下來，打在板栗袋上。方媛動了動，連著好幾滴眼淚打在她的手背上，濺到板栗袋上。方媛慢慢地打開袋子，拿出一顆板栗，剝開，喂進嘴裡，咀嚼，吞咽……回家之後，方媛沒上廁所，沒洗手，沒喝水，卻坐在床邊，慢慢地吃完了一袋板栗。

    板栗吃完，眼淚也流完了。方媛起身，先去客廳扔了裝滿板栗殼的垃圾袋，又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再回到卧室，拿了睡衣，重新又回到衛生間洗了澡，這才又回到主卧，躺在床上關了燈，閉上了眼睛。

    雖然很早就躺下了，並在床上擺出了睡覺的姿勢，卻根本睡不著。孟哲也沒睡著——從他頻繁起床到衛生間上廁所的動靜就知道了。不光上廁所，他還去陽台抽了根煙。方媛覺得好笑，一個多月過去了，兒童房裡的煙味還沒完全散盡呢，他抽煙居然跑陽台。

    凌晨一點多的時候，孟哲又上了次廁所，方媛翻騰地背上都要起繭子了，她「呼」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開了燈，在床邊安安靜靜地坐了會兒，起身去了次卧。

    孟哲這時候已經躺下了，因為熬夜，精神上總有些迷迷糊糊的，聽見開門的聲音，反應了會兒才胳膊肘支著床，抬起半邊身子往門口看。方媛壓著火呢，腳步特別快，孟哲還沒看清，方媛就鑽他被窩裡了，腦袋朝他懷裡拱。

    「你幹什麼？」孟哲唬了一跳，往邊上躲。

    「打個分手炮。」方媛說，手腳越發不老實起來。

    孟哲徹底無語了，繼續躲，方媛像個八爪魚似的纏上來，床就這麼大，孟哲多無可躲，該被抓的、撓的，一樣不少。

    「你不要這樣，我們已經完了。」孟哲說。

    「我知道完了，我也決定放手了，我們最後做一次，不行嗎？」方媛說。

    「不行。」孟哲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他躲避地很是艱難，已經被摸硬了。

    孟哲身體的變化，方媛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她不再摸了，斜倚在床上，看著孟哲的眼睛，得逞地笑了。

    孟哲很無奈，重重地躺下，雙手枕在腦袋後面，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身體的反應過一會兒才能消下去，心態上孟哲這時候已經軟化了，夫妻這麼長時間，這一點方媛很清楚。

    方媛躺孟哲邊上，說：「今天艾琳娜找我談話了，想提我做培訓師。」

    孟哲沒理她。

    「我們公司人事上可能會有重大變動，艾琳娜會成為總監，不再親自做業務了。」

    孟哲還是沒理她。

    「你不要總這種態度好吧，你跟我說說話呀！」方媛說。

    孟哲動都沒動。

    孟哲身體某部位逐漸軟了，方媛感覺到之後，手又覆了上去。孟哲再次躲，方媛使勁捏了一下，孟哲痛呼一聲，怒道：「你究竟要幹什麼呀？」

    方媛手拿開，說：「你都生了一個月的氣了，我們好好談談吧！」

    「談什麼？」孟哲問。

    「我是覺得，日子總要往前過，我們總得往前走，不能總盯著過去的傷痛不放，那樣就太折磨彼此了。」方媛說。

    孟哲沒理他。

    方媛突然就痛哭起來，抱住孟哲，哭得撕心裂肺。孟哲輕推了一下，沒推開，也就由她了。方媛的眼淚鼻涕打濕了孟哲的肩膀，孟哲本來不想理她的，但還是很紳士地遞了紙巾盒過來。方媛擤了把鼻涕，又哭開了。抱著孟哲的脖子，頭挨著他的頭，蹭著他的臉，哭得很傷心。

    哭了會兒，方媛索吻。孟哲躲，方媛抱著他的頭，咬他的嘴唇。孟哲使勁兒推她，方媛被孟哲推疼了，才放開他。

    方媛知道，孟哲是鐵了心不要她了。她緩緩地擦乾眼淚，起身準備下床，剛穿上拖鞋，聽見孟哲在身後輕聲說：「不該是這樣的。」

    「什麼？」方媛回過身問。

    「不該是這樣的！」孟哲吼道。

    方媛怔怔地看著孟哲，腦子一時間有些短路。

    「你不該這樣對我！」孟哲說。

    「對不起。」方媛發自內心地覺得愧疚。

    「對不起有什麼用？你現在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跟沒了的那兩個孩子說對不起啊！你說啊！」孟哲再次大吼，吼著吼著眼淚鼻涕流了下來。

    這樣的孟哲，讓方媛感到害怕，也心疼。她輕輕扯孟哲的胳膊，小聲叫：「孟哲……」

    孟哲突然把方媛推倒了，狠狠地推到了床上，身體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