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爭吵

    為了照顧方媛月子，賀蘭芝跟單位請了假，住進了方媛家。當天晚上，賀蘭芝就問方媛和孟哲：「孩子跟我睡，餓了我給你們抱過來，還是跟你們睡，我只照顧白天？」

    方媛還沒說話，孟哲搭腔：「這不是折騰嘛！要不你睡主卧，我睡次卧得了！」

    就想躲呢！方媛瞪著孟哲，孟哲移開眼睛，不看方媛。

    賀蘭芝說：「也行，免得我跑來跑去，還打擾你睡覺。」

    方媛不滿說：「你把什麼事情都攬了，他做什麼呀？」

    賀蘭芝說：「他過兩天不是要上班嗎？休息不好怎麼上班呀！」

    「我簡直懷疑，他才是你親生的。」方媛說。

    賀蘭芝笑，孟哲也笑，就方媛沒笑。

    沒上班的那兩天，孟哲在家裡負責買菜，買日用品，月月醒了，他偶爾抱抱。一哭，賀蘭芝就接過去哄了。其他時間，他就躲在次卧里不知道在幹什麼。

    方媛提醒賀蘭芝：「你太勤快了，他就沒有參與感了。」

    「參與感要靠自覺，跟我勤快不勤快沒有關係。」賀蘭芝說。

    「關鍵是他不自覺啊！」方媛說，「你要給他安排活兒。」

    「我安排的他都做了。」賀蘭芝說。

    「不夠，要多安排點。他是孩子的爸爸。」方媛說。

    「那我怎麼好意思指揮他咯！」賀蘭芝說。

    「總不能靠我指揮吧！我還在坐月子呢！」方媛說。

    賀蘭芝沒吱聲。她心裡想的是，自己的男人自己調教，我是丈母娘，不好開口的。

    方媛還真就指揮了，大部分時候，孟哲都會按照方媛的指揮做，雖然做的也就那樣吧！不滿意歸不滿意，重在參與，男人么，做家務總是不行的，得慢慢調教。最大的問題是，他躲在次卧的時間太長了，沒事絕不朝主卧走，就好像，他在這個家只是做客一樣。

    方媛想了下孟哲沒有參與感的原因。一方面是，作為新手爸爸，照顧孩子方面他不擅長，不免露怯。另一方面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跟賀蘭芝相處。

    賀蘭芝這人不壞，真心為方媛打算，真心照顧這個家庭，希望方媛日子過得好，哪怕自己累點苦點都心甘情願。可她強勢、嘴碎、精明，又過會看人臉色，這讓孟哲在她面前，總有些尷尬。總有些，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放的感覺。就像很多媳婦面對精明的婆婆時一樣，無所適從。

    不光孟哲無所適從，賀蘭芝似乎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孟哲相處。孟哲不在家，賀蘭芝挺正常，孟哲只要在家，賀蘭芝就給自己找很多事情做，像個保姆一樣刻意在主人家面前表現，不肯休息。

    方媛跟賀蘭芝聊天，說起這事，賀蘭芝說：「我還好呀，我正常做我的事情咯！」堅決不肯承認自己對著孟哲的時候，感覺很不自然。——賀蘭芝本來不這樣的，自從因為她那一問，孟哲知道了方媛總流產的原因，她對著孟哲，就變得不自然了。她覺得是自己的錯，她不該問的。對女兒，她恨她不爭氣。對著孟哲，又像是錯都是自己犯的，不自覺就感覺到心虛，感覺到低人一等了。

    方媛不知道賀蘭芝的想法，她私下跟孟哲聊天，說起丈母娘和女婿之間相處不好這件事，只說：「怎麼總感覺你跟我媽不親呢！」

    孟哲笑笑，沒說話。這是月月出生之後，孟哲對著方媛，常有的態度。

    方媛說：「我媽還沒退休，為了幫我照顧孩子，辦了病退。她還要跟我們住很長時間，你總躲著她，不是辦法。」

    孟哲說：「我們沒事兒，是你多心了。」

    方媛說：「你就當自己媽一樣相處不行嗎？」

    「行行行。」孟哲還是那句話，「我當她親媽一樣相處。」

    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實際上，也沒什麼行動。頂多就是為了應付方媛，刻意在方媛看見的時候，多跟賀蘭芝說兩句話。其他場合，仍然像這個家裡的客人。方媛也懶得再說了，就隨他們的便。

    轉眼，月子坐完了，又過了一個月方媛就回去上班了。她很高興能回去上班。在家帶孩子實在太累了，工作量是上班的十倍以上，幾乎沒有休息時間。

    正式去上班的頭一天晚上，方媛早早就收拾好上班要帶的東西了。孟哲過來跟她說：「要不幹脆你別上班算了，在家帶孩子吧！」

    「為什麼？」方媛問。

    「孩子還小，媽媽親自帶比較好。」孟哲說。

    「我沒有親自帶嗎？」方媛說，「我就算去上班了，白天我媽帶孩子。晚上回來，孩子交給我，還不是我親自帶。至於你，你是孩子的爸爸，我在家休產假的時候，你睡次卧也就算了，我這都要上班了，你該搬回來了吧！」

    「孩子晚上鬧，我睡不好，第二天上班就沒精神。」孟哲說。

    「我也要上班啊，晚上還不是要帶小孩。」方媛說。

    「你是孩子媽，夜裡要餵奶，你不帶誰帶？」孟哲說。

    「當媽就那麼可憐的嗎？因為有子宮有乳房，即使白天要上班，晚上也要帶孩子？」方媛說。

    「我不想跟你吵。」孟哲說。

    「我也沒想跟你吵，你瞅瞅你說的什麼話。」方媛說。

    「算我說錯了行不行？我換個說法。」孟哲說，「你工作比我輕鬆。」

    「誰告訴你的？」方媛問，「這世上有輕輕鬆鬆就能拿高薪的工作嗎？有你告訴我，我跳槽去。」

    孟哲看著方媛，半天才說：「你現在怎麼這麼容易生氣啊！以前可不這樣。」

    「如果我跟你似的，有了孩子還過著和單身時一模一樣的生活，我也不容易生氣。」方媛說。

    方媛眼見著越來越尖刻了，孟哲很不喜歡她這樣。他很想回她一句，卻也知道，這時候的方媛，就像炸彈一樣，一點就炸。為了避免吵架，孟哲乾脆閉嘴，不說話了。可方媛的怒氣並沒有那麼容易消，她還是不高興，她說：「難道你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這輩子才這麼好命，不用照顧孩子，就能輕輕鬆鬆做爸爸？」說著說著，方媛就哭了。

    孟哲舉手投降：「行了行了，我搬回主卧不行嗎？晚上你睡你的，我照顧月月，她哭了我先哄，餓了再給你。」

    孟哲真搬回主卧了，可他並沒有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擔負起夜間照顧孩子的重任。孩子睡在兩人中間的提籃里。一哭，方媛就順手攬到自己懷裡了。白天上班，晚上太困，等不及孩子吃完拍嗝，方媛就睡著了。孩子什麼時候睡著的，方媛不知道，她實在是太困了。

    若孩子哭起來沒完沒了，又困又累的方媛脾氣就會變得很差。小嬰兒什麼都不懂，自然不好跟她發火。方媛就會用腳踹孟哲，讓他起來抱著月月下床哄一哄，睡夢中的孟哲哼哼唧唧答應，卻並沒有起床。如此三五次之後，方媛踹得就更厲害了，像踹仇人，而不是丈夫。孟哲被踹疼了會發火，兩人就會小聲吵幾句，睡在旁邊卧室的賀蘭芝聽見，就會過來抱孩子。這一打擾，兩人只好休戰。幾次之後，方媛就不指望孟哲了，孩子哭了，再累也自己哄。哄不好，孩子哭，就跟著一起哭。

    像個神經病一樣，嚎啕大哭。

    當她崩潰到不管不顧，嚎啕大哭時，孟哲和賀蘭芝都很無奈。

    賀蘭芝勸方媛：「孩子才出生這幾個月，是比較辛苦，忍一忍就過了。」

    孟哲還是那句不過腦子的話：「要不然就不要上班了，專心在家帶孩子吧！」

    賀蘭芝的話，讓方媛心酸。孟哲的話，則讓方媛火冒三丈。方媛一發火，孟哲就躲開。他只知道方媛脾氣越來越壞，卻不知道方媛為什麼脾氣越來越壞。他覺得方媛不可理喻，而方媛卻覺得他在裝傻，在逃避做爸爸的責任。兩人根本就說不到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