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王的事

    孟哲年假休完，就去上班了。小王完全接管了月月，平時大多數時候就她待在家裡。方媛依然很忙，像賀蘭芝離開之前一樣，一天到晚跟孟哲說不上幾句話。孟哲倒還是老樣子，公司事情不多，準點上班，準點下班，回家陪月月玩會兒，之後屁股就釘在沙發上，專心地玩手機遊戲了。帶月月學習，陪月月做手工之類的事情，全是小王在做。

    三個攝像頭，一個裝在入戶門貓眼處，一個裝在客廳，還有一個裝著月月的卧室。若剛好月月在家，而方媛卻不得不在公司加班的時候，方媛就會打開手機看一眼監控。小王的表現一切正常，跟孩子的互動也挺好，連著看了十來天，方媛也就放心了，看的逐漸少了。

    方媛之前聽那些家裡請阿姨的同事們說過，找到一個合適的阿姨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過程之艱難，甚至遠超找男朋友。有很多人連著試用了十幾個阿姨都沒有遇到合適的，有些阿姨勉勉強強能做，卻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毛病，要麼將就她，要麼改造她，教會她適應自己的家庭，適應自己的風格，適應自己家人的口味，比帶實習生還累。方媛覺得自己挺幸運的，沒試用幾個，就遇到了小王，她很聰明，很多事情不需要教，就能做得很好。

    以為日子會這樣持續下去，直到方媛發現，有兩個男人三天內來了好幾次，在自己家門前鬼鬼祟祟的，還試圖遮擋、破壞入戶門貓眼。——入戶門貓眼攝像頭和安裝在室內的攝像頭不同。室內監控視頻，打開了才能看見屋裡發生了什麼，而入戶門貓眼攝像頭只要有人靠近，就會發簡訊提醒，方媛只要點開手機桌面快捷鍵，就能看見是否有人進進出出，或在自己的門前做了什麼。

    方媛跟小王說了這事，問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外面的異常，那倆人是否跟她說了什麼。小王回答沒有，什麼都沒注意，方媛也就沒說什麼了。第二天那兩人又來了，還使勁拍門。方媛打了物業電話，叫了保安，那兩人才走。

    方媛覺得不對勁，給物業打電話，問那兩人都說了什麼，才知道，原來他們是找小王的，好像是要錢還是什麼。晚上下班回去，方媛逼問小王，究竟有什麼事，才會有人因為她找到自己家來，小王這才吞吞吐吐地說了實話。她的前夫，在婚姻續存期間，以做生意的名義借了上千萬的外債。現在兩個人雖然離婚了，但法院判定，小王需要承擔一半債務。小王上訴過，卻被駁回了。理由和法院最初的判定一樣：婚姻續存期的債務是夫妻共同行為，需要兩個人共同承擔。小王家的房子車子全用來抵債了，還不夠。以小王之前小學老師的那份工資，還上一百年，只怕都還不起。每個月的工資都被凍結了，在家鄉沒辦法生活，才不得不病休出來給人做保姆。

    那兩個人是債主，查到小王現在的地址，就找來了。輾轉了好幾個地方，都沒辦法躲開。最近才發的那一個月工資給他們了，他們卻還時不時的過來騷擾。

    小王說得涕淚橫流，方媛很是同情。她可算明白，為什麼小王明明收入不低，卻穿得不怎麼樣，抹臉只用一瓶大寶了。方媛問小王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小王並不知道。她希望方媛能幫幫她，她保證會盡心儘力照顧月月，視如己出。

    方媛當時沒說話，之後跟孟哲商量了半天，最終決定辭退小王。那兩個在門前轉悠的人看著就很不好惹，說不定是什麼小貸公司的打手之類的。方媛是有孩子的人，面對小王這樣一個背景不是很清白的人，她不敢冒險。

    是的，方媛同情小王的遭遇，也承認她在工作期間盡心儘力，是一個非常棒的保姆，讓她走，方媛很不舍，也因此，辭退她的時候，方媛多給了她兩千塊錢。可這是方媛能為小王做的全部了。方媛是個膽小的人，不敢冒險，不敢拿自己小小的，只有五歲的女兒冒險。

    又得重新找保姆了，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孟哲的年假沒有了，方媛的年假卻還沒休。

    方媛的運氣可沒有孟哲那麼好，她的年假一共十天，先休了五天，這五天，她每天接送孩子，面試保姆。家附近的三個家政服務中心都跑遍了，天天打電話讓給她推薦人，愣是沒有遇上一個合適的保姆。不是嘴上有經驗實際沒經驗，就是看著講衛生，實際不講衛生，或者是話嘮，拉著她這個僱主不停的說話，認識剛兩個小時，恨不得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個遍，方媛實在受不了這樣的人，只好算了。

    面試了不計其數，試用了六個，除了上述三個問題之外，另外三個，一個第一天上工，方媛給的菜金就苛扣了三分之一，另一個在她家待了三個小時，上了兩次廁所，用了大半卷衛生紙，還拿她的面霜抹胳膊，就像僱主家的東西不要錢一樣，最後一個特奇葩，一開始倒好，聊開了說起育兒頭頭是道，講究棍棒底下出孝子，跟方媛說自己家三個孩子都特有出息，每個都是學霸，之所以學習好，全是打出來的。這價值觀把方媛嚇一大跳，生怕留下她之後，她這樣對待月月。

    五天年假休完，方媛並沒有找到合適的保姆，只好跟公司申請，把剩下五天的假休完。只可惜那五天過了，仍然沒有找到合適的保姆，最後沒辦法了，只好把一個五十多歲的，家務做得很好，能帶孩子，就是沒辦法輔助小孩學習的阿姨留了下來，暫時用著。

    孟哲說方媛：「你不是說，能帶孩子學習非常重要嗎？怎麼留了這個？」

    方媛說：「矮子裡面拔將軍，也只能是這個了。孩子的學習，這一段時間我們倆都多上上心吧！以後遇到合適的了，就把她換掉。」

    ——嘴上這樣說，心裡明白，可能性不大。合適的人，得試用。兩夫妻都忙，都要上班，誰去找阿姨，誰去試用呢？只要這個不出大問題，只怕將就著也就用下去了。

    睡不著的夜晚，方媛無數次想到小王，她確定她不會再找到像小王那麼好的保姆了。她覺得非常可惜。然而小王身上的那些事，那些陰暗面，是方媛沒辦法承接的。再給方媛一次機會，她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想到小王的遭遇，方媛不由得後怕。孟哲縱然有百般不好，多少還算顧家，起碼沒給她整出這麼些幺蛾子，否則，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